珠光宝气阁。
叶清辞正在梳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独孤方死了,和萧秋雨一样被青衣楼的人所害 ,为的是警告陆小凤他们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却是越发坚定了陆小凤他们要追查到底的决心。
在庙里他们遇见了上官雪儿给他们送来了食物,后上官雪儿被她所认为早已经被上官丹凤所杀的柳余恨带了回去。
再后来,他们接到了来自阎铁珊的帖子,阎铁珊邀请他们来珠光宝气阁一聚。
现如今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珠光宝气阁。
一路梳理下来,叶清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找不出不对劲的理由,只得按下心中的疑问,准备专心应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的麻烦。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远处栽了几棵桂花树,而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桂花的清香。
已经是九月了。
叶清辞同花满楼和陆小凤坐在一处,花满楼坐在二人的中间,面带微笑,陆小凤正打量着坐在三人身边的人。
他们的旁边坐着三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最后一位是珠光宝气阁的主管霍天青。
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并不是那种徒有盛名的人,令花满楼觉得很奇怪的是,他对霍天青说话时,声音里总带着种说不出的谄媚讨好之意。
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有这种态度。
苏少卿反而是个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会拿肉麻当有趣。霍天青特地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可是听他的声音,年纪却仿佛很轻。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他们正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珠光宝气阁的阁主阎铁珊。
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少女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叶清辞打量着阎铁珊的同时,在心里想着:“这人本来是那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是个太监?”
马行空已站起来,赔笑道:“大老板你好!”
阎铁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山西腔,好像惟恐别人认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长的人。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所以连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的,那老板娘一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他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拊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的小舅子。”
他又打量着叶清辞道:“这是哪家的小少爷生的比外面那些个女人还要漂亮。”
叶清辞知道阎铁珊也没什么恶意,只是笑着说:“在下叶清辞,一个无名小卒。”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指着那些菜肴对陆小凤说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的真吃不着。”
一旁的叶清辞和花满楼正时不时给对方投食,他们是知道对方口味的,遇到对方喜欢的菜就夹给对方,最是默契不过了。
陆小凤只是几句话间就让阎铁珊改变了脸色。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凤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花公子,陆公子还有叶公子已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陆小凤也不拦他,因为他知道阎铁珊走不出去的。叶清辞和花满楼只是坐在原处,和方才一样吃喝,他们相信陆小凤的决定。
可是阎铁珊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一个长身直立,面容冷峻,白衣如雪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腰旁的与常人不同,别的是两把剑,两把一模一样的剑,那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阎铁珊瞪起眼,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阎铁珊竟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突然大喝:“来人呀!”
正在进食的叶清辞闻言顿了顿正在夹菜的筷子,他还没有想好要用怎样的态度对待西门吹雪,平心而论他本不应该害怕面对西门吹雪的,毕竟他们曾经相处过十年,奈何他一见西门吹雪就记起了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毕竟那件事不是什么好事,这也难怪他会害怕见到西门吹雪。
而水阁里除了两个在一旁等着斟酒的垂髫小童,和不时送菜上来的青衣家奴外,这水阁内外都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但是阎大老板这一声呼喝后,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练子枪、一对鸡爪镰、三节镔铁棍。
这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无疑都是武林高手。
西门吹雪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冷冷道:“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你们一定要逼我拔剑吗?”
五个人中,已有三个人的脸色发青,可是不怕死的人,本就到处都有的。
突听风声急响,雁翎刀已卷起一片刀花,向西门吹雪连劈七刀。
三节棍也化为一片卷地狂风,横扫西门吹雪的双膝。
这两件兵刃一刚烈,一轻灵,不但招式犀利,配合得也很好,他们平时就常常在一起练武的。
西门吹雪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剑已出鞘!
霍天青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不动,他也绝不动!
马行空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的刺向花满楼的咽喉。
他看准了花满楼是个瞎子,以为瞎子总是比较好欺负的。
却不曾想到花满楼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一招飞云流袖就让他飞出了窗外,只听“噗通”一声,跌在荷池里。
一旁观战的苏少卿不禁失声道:“好功夫!”
花满楼淡淡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他差了些,云里神龙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过剩下五成,莫非是受过很重的内伤?”
苏少卿道:“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确吃了霍总管一记劈空掌。”
花满楼道:“这就难怪了。”
他这才终于明白,马行空为何会是这样一个谄媚讨好的人,在刀头舐血的朋友,若是武功已失去大半,就不得不找个靠山,能找到“珠光宝气阁”这种靠山,岂非再稳当也没有。
苏少卿忽然道:“早就听闻花公子闻声辨位,流云飞袖的功夫,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道花公子和陆公子的这位朋友叶公子的武功如何,在下想要与叶公子切磋一二,请!”
柿子总要挑软的欺负,一直以来苏少卿都以自己的武功和容貌自矜,却不想今日见到生的比自己还要好看的叶清辞,生出了一种挫败感,不过既然脸比不过,武功他总比得过吧,苏少卿自认为他的武功总比叶清辞那个靠他人保护的小白脸强得多。
“请”字出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来。
这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学士,此刻竟以牙筷作剑,施展出正宗的内家剑法,一霎眼间,就已向叶清辞刺了七剑。
陆小凤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霍天青,霍天青不动,他也绝不动。
地上已经有三个人永远不能动了,雁翎刀斜插在窗棂上,三节棍已飞出窗外,练子枪已断成了四截。
剑拔出来的时候,剑尖还带着血。
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下来。
他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一双冷漠的眼睛,却已在发着光,冷冷的看着阎铁珊,冷冷道:“你本该自己出手的,为什么定要叫别人送死!”
阎铁珊冷笑道:“因为他们的命我早已买下了。”
他一挥手,水阁内外又出现了六七个人,他自己目光闪动,似已在找退路。
现在他说话已完全没有山西腔,也不再骂人了,但声音却更尖、更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根尖针,在刺着别人的耳膜。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道:“原来大老板也是位内功深湛的高手。”
霍天青也笑了笑,淡淡道:“他的武功这里只怕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
陆小凤道:“只可惜无论他武功多高都没有用。”
霍天青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他有个致命的弱点。”
霍天青道:“什么弱点?”
陆小凤道:“他怕死!”
苏少卿已攻出了第二式连环七剑,剑光轻灵,变化奇巧,剑剑不离叶清辞的要害。
花满楼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面带微笑,仿佛没有察觉到叶清辞处境的危险,因为他相信叶清辞,叶清辞的武功远远比苏少卿所想象中的要来的高。
毕竟和剑神西门吹雪练了十年剑,又跟在剑仙叶孤城身边三年,当作对手培养的人,又会差到哪去。
叶清辞手里也拿起根牙筷,只见他将牙筷看似漫不经心地投了出去,就立刻将苏少卿凌厉的攻势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祝大家端午节安康,万事如意。
也祝自己又大了一岁。
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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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阎铁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