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口碑这种东西的姜玄离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此事至今还未明晰,还是需要几位配合我等查清此事。”久未开口的无情出声道。
“这当然没问题。”胡铁花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他身侧两人皆是静默,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是说我没问题。”
“胡大侠没问题,想必香帅与这位大师是有问题的了?”金九龄看着他们道。
“我们是江湖人,平日里自在惯了,若与诸位大人一同,说不得哪日坏了官府的规矩都不知道。”楚留香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人,就不是大宋人了吗?”金九龄冷声道。
“在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金九龄抬起手。身后的捕快皆盯着他的动作,等待他何时发号施令,就将眼前既然包围拿下,“我还是要劝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与朝廷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巧了,贫僧既不吃敬酒,也不吃罚酒,因为贫僧是个和尚,不能吃酒。那金捕头虽是朝廷的人,但金捕头一人就能够代表整个朝廷么?还是说金捕头可以不用守朝廷的规矩,遇见怀疑的人就能随意捉拿?”姜玄离看着他道。
“事关皇室颜面,为了查清此事,非常时期自然是非常手段。”金九龄道。
“不顾规矩,没有王法的手段吗?”姜玄离轻笑一声,“贫僧受教了。”
金九龄眉头深皱,他挥手下令,“抓起来!”
“慢着!”
捕快们正欲行动,就又被喝止。
“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规矩,没有圣人特令,谁也不能越过这个规矩。”无情缓声道,“如今没有证据,我等自然不该对行黎大师还有香帅如此强求。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希望二位能够协助我等查清此案。”
“这……”
“贫僧一个方外人,就不掺和这些事情了。贫僧知晓的,香帅同样知晓,不妨就让香帅协助诸位大人吧。”姜玄离抢先道。
被他抢了话的楚留香盯着他瞧,抢话就抢话,怎么还带推人下水的啊?
姜玄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这里都交给你了,正巧,香帅来此不就是有事要与玄慈方丈商议吗,如今一同办了也无妨。”
楚留香扯了扯嘴角,“大师此言差矣,大师心细如发,有大师在此,查案之事必然如虎添翼。”
“香帅之名,满誉天下,又何须他人映衬。贫僧性子单薄,向来不喜俗事,就不掺和那么多了。今此一行,原是想与少林寺诸位高僧交流佛法,如今少林发生这等大事,贫僧也不好久留叨扰,这两人便要与玄慈大师请辞了。”
楚留香听完他的话沉默数秒,怎么说着说着就准备走了呢?有必要脱身的这么迅速吗?
不讲义气的想法在楚留香脑中晃荡了一下就消失了,他直觉行黎一定还有事情瞒着他。
“大师也不必走这么急,想来玄慈方丈还是很愿意与大师交流佛法的。”楚留香与他攀缠道。
他这话倒也不算错,以行黎对洗髓经的见解,玄慈方丈绝对十分欢迎他留下来,两者中主动的一方还是在于行黎的意向如何。
此时,金九龄突然插话,“不论你是否与那些黑衣人有没有联系,昨晚之事你亦在场,那就不能排除嫌疑。”
姜玄离也知道自己若走的太急,反而会招惹怀疑,无论如何朝廷的人都是一个麻烦,能不沾就不沾,他方才那样说不过是想让这些人有什么事都先去找楚留香,省得自己一天都要与他们周旋,“也罢,那贫僧就暂留少林寺,若案情有何眉目,大可以到禅房中来寻贫僧。”
无情等人对视一眼,他温声道,“也好,劳烦了。”
说罢,他又问道,“不知大师可否告知我等,昨晚与您缠斗的那个黑衣人使的究竟是哪路功夫,您可曾见过?”
“此前倒未见过,不过那种功夫确实稀奇。”姜玄离回忆起昨晚那人使的武功,他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还是回到天山走一趟。那等稀世奇才,不见一见实在可惜了。
“哦?”无情探究道,“烦请详说。”
“那人使的武功,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对手的武功模仿并化为己用,跟他过招就如同在拆解自己的招式一般,难缠得很。”姜玄离简单了说了一下。
“那大师又是如何从那人手中逃脱的?”毕竟被别人模仿了武功,还有自己一一拆解,这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此地毕竟是少林寺,在香帅回来之后,那人许是心知动静已经大了,便抽身而退。”姜玄离道。
“这种功法属实奇特,若在江湖上有过什么风声,便不可能被人忘记,至少在中原,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武功。”无情思索道。
屋内众人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姜玄离出声道,“贫僧知道的并不多,能给诸位提供的线索也只有这么多了。贫僧就暂且告辞,若有他事,尽管到贫僧所居禅房来寻。”
他一夜未眠,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慢走。”无情微微颔首。
房门一开一闭。
待姜玄离走后,胡铁花捣了捣楚留香的胳膊,“老臭虫,那咱们……”
“咱们啊。”楚留香点了点头,“昨夜一夜没睡,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对着朝廷来的这些捕快道,“在下的居所就在行黎大师居所附近,若有他事,诸位大人尽可来寻在下,在下必然义不容辞,竭尽全力。”
同样一夜没睡的捕快们:“……”淦!
***
离了别院,姜玄离就往自己的禅房走去。他手里捻着佛珠,一路上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但仔细看去,又好像是在单纯的放空思绪。
屋顶上的雨水顺着檐角低落,砸在水洼里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层淡淡的波纹。
姜玄离推开房门走进去。
他关上门,身后桌子上的茶壶被人提起来倒了杯水。
姜玄离走过去。
一只白瓷茶杯被推到了他手边。
“喝茶吗?”王怜花道。
“现在贫僧应该需要喝一杯白水。”渴是真渴,但喝了茶就不容易睡觉了。
“巧了,这杯就是白水。”王怜花笑道。
姜玄离接过杯子坐下,“那我若是要喝茶呢?”
“那就在窗户外的树上,摘两片竹叶给你泡上。”王怜花道。
“这么潦草?”
“潦草吗?刚摘下就给你泡上了,这不比那些陈茶新鲜的多?”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也就听起来而已。
“有道理就对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像本公子这样讲道理的人已经不多了。”
姜玄离喝了口白水,他道,“这句话若是你以前说,贫僧是不大赞同的,但偏偏你是现在说,至少现在贫僧非常愿意赞同你。”
“是朝廷的那些人?”王怜花问他。
“一个六扇门的捕头。”姜玄离道。
“你跟他有恩怨?”王怜花道。
“以前没有,也许以后会有。”姜玄离道。
也或许,现在就已经有了。
“你倒是看的开。不过也是。”王怜花自问自答,“看不开你还当什么和尚。”
“也许是错觉。”姜玄离沉吟片刻,“贫僧怎么总觉得王公子话里有话呢?”
“那你真该相信你的错觉。”王怜花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哦?”姜玄离挑眉。
他回想了一下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不妨说说看。”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王怜花继续道,“要知道一件事的真相,莫过于直接问当事人。不论真假对错,总能从中得到一些信息。”
“你有事要问我?”姜玄离将手腕上的念珠又挽了一圈。
“昨晚,我见到了一个人。”王怜花道。
姜玄离沉默数秒,他笃定道,“我们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王怜花调查他来历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因为这在他看来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他今日轻而易举就向楚留香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样。
“昨晚在竹屋里的那个人是你?”姜玄离反问他。
“我跟着你去到那里,只不过你半路被那些人拦了一会儿,我才比你早到了半刻。”王怜花答道。
姜玄离好奇追问,“那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好奇吗?”王怜花弯了弯眉,“好奇就对了,因为我暂时不会告诉你。”
“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姜玄离将茶杯放下,他起身走到床边,“比起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贫僧现在更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你不是想休息,你是怕我套你的话。”王怜花拆穿他。
“人是铁,觉是钢,一觉不睡困的慌。”姜玄离打了个哈欠。
“我也不是那么没耐心的人。”王怜花给自己扇了扇风,他起身背对着姜玄离,“我有的时间等真相,但你能等吗?”
算算时间,从上次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到现在,也差不多将近七十年了。
姜玄离合衣躺到床上,他看着王怜花手中的扇子,难得的对他进行了人道主义关怀,“你现在还觉得热吗?”
王怜花:?
姜玄离继续道,“热的话,其实外边儿的风更凉快。”
王怜花转身对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但他就只看到了姜玄离光溜溜的后脑勺。
王怜花:“……”臭和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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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