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野】港口黑手党的职业生涯 第36章 龙头战争·结

从六十米的高空向外看，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夜空，和地上流淌的银河。

因为太高了，总觉得薄云就萦绕身边，星月触手可及；因为太远了，路灯、车灯模糊成朦胧的银线，编织成柔美的河川。

这便是眼上黑布被人取下后，太宰所看见的景象。

楼顶风很大，尤其是在这样深的夜晚，凉丝丝的沿着衣袖钻进骨缝，银色手铐沉甸甸的缀在腕间，苍白纤细的腕骨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掉。

他沉默地蹲在一片四方的砖上。身侧的人持枪严阵以待。

太宰假意被抓，试图定位涩泽龙彦的位置，可是涩泽龙彦发现了。

涩泽龙彦反其道而行之，将太宰安置在这里，守株待兔，计划埋伏港口黑手党的主力。

不仅在楼顶，四周都被涩泽龙彦安排的人占领了，前来营救的人必死无疑。

川上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左手紧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她眼睛紧紧盯住前方的路面，指挥着司机开往定位仪上的位置，右手仪器深色的液晶屏幕上红点的光闪个不停。

人手实在紧缺，她才汇报完，又开始执行外勤任务了。

前些时间，中原中也的几个部下在于涩泽龙彦的对战中失去行踪，下落不明，他心心念念为部下报仇，这次太宰那边信号一接通，他便担任前锋先出发，骑着机车一骑绝尘。

川上葵的目的地与他不同，因为在信号接通后不久，又出现了一个信号。

太宰治出发前带了备用的定位器，只有川上葵知道。

两个信号。

川上葵推测是任务有什么变动，迫使太宰治不得不将携带的定位器分散，既然中原中也跟上其中一个，她就带人跟着另一个。

两个信号被她同步到一片地图上，红色为中原中也所追的那个，蓝色是她追的那个。

红色信号缓慢移了一点距离后几乎一直静止不动，蓝色信号先以极缓慢的速度移动到一点，然后速度突然变快，到一个地方逗留了数十分钟后，转向另一个方向快速移动。

两个信号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几乎是同一地点，大概是出现后才分开，之前一直是在太宰治身上，他出于某种考量分开了两个信号。

红色信号移动太少，但它最后的停留地点值得留心，也就是中原中也追击的地点。

蓝色的信号，开始的这个速度，是步行的速度，后面加快应该是因为坐了汽车，所以这个定位器应该在某个人的身上，太宰?还是其他人，甚至涩泽龙彦?

川上葵将逗留的地点额外作了标记，这个地方也很可疑。

距离蓝色信号越来越近。

那是一辆灰色面包车，从后方看，根据影子能推测车内大约坐了三四人，但看不清车内的具体情况，没看见类似太宰的影子，他不在上面。

为了隐蔽，司机与前车拉开三十米左右距离，趁夜色正浓，另分一队加速绕路，预备在前面的路口，强行拦截这辆面包车。

距离路口越来越近。

川上葵在心中倒数：

三……

二……

一！

昏暗的街道尽头闪过一道强烈的白光，面包车上，司机眼前的景物突然被刺目的白光覆盖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骂一声缺德的远光灯，恍花眼睛的功夫，车身右侧受到剧烈撞击，车身被挤压变形，带着乘客身体齐刷刷地飞起，撞击车顶车壁。前玻璃碎的彻底，万幸质量还算不错，没有震飞出来。

刺耳的声音传来，面包车滑行了几米后终于撞到路边的垃圾桶，而执行碰撞命令的车倒车后停在一边。

川上葵看了眼腕表，很好，任务成功。

与蓝色信号的位置成功重合。

她右手握紧手枪，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两步到面包车旁，举枪。

车内的鸠山和也看着川上葵，艰难地缓缓直起上半身，他被甩到车内的角落，手臂似乎骨折了，脸上还有被玻璃划出的细碎伤口，血糊了一脸。

车内几人被一一清了出来，排队抱头蹲在地上。

川上葵在几人身侧踱步，司机与随从感到不安，看向鸠山和也，正对上鸠山和也的眼神。

她将枪口对准鸠山和也：“你见过太宰治。”

这句话是陈述句，显然已经笃定了事实。

鸠山和也听到那个名字，不由得又紧张了一下，他压下慌张，意图寻找机会使用异能，这里人太多，会被旁观者打断。

川上葵却没等他回答，绕道他身后，直接摸到他衣领后面，果然有个黑色的定位器。

太宰把定位器放在他身上，只能因为自己未必能见到涩泽，而这个人很有用，或者他的行动路线很有用——他很可能能见到涩泽龙彦。

太宰希望能通过追踪此人找到涩泽龙彦。

那么，红色信号应该是太宰治本人。

川上葵回收完定位器，随手一个手刃打晕鸠山和也。

她随即返回车上，目的地选定刚才她标记的地点，同时将地址转给中原中也。

中原发来通讯，果然太宰在红色信号处，涩泽龙彦布置的埋伏也被他解决，太宰已经救出，两人会立刻赶往川上葵给的地址。

一切都要结束了，内心的声音告诉川上葵。

司机将车速拉到最快，路灯、树木、房屋疯狂地向后奔跑。川上葵紧攥扶手，碎发被薄薄的汗水黏在额头，深黑的眼睛像黑玛瑙，因为晕染了太多东西，光芒不盛，却坚韧而浓稠。

浓郁的黑里藏着轻雾一样朦胧的记忆：

昏暗陈旧的酒馆里，破碎的乐调咿呀浅唱，如纤细的磁线编织着、跳跃着。

吧台，依靠义肢站立的佐藤榨了杯番茄汁递给她，高桥低着头在收银台昏暗的光线下专注于课业，安和和老板说笑着走进来，见到她还招招手要跟她打招呼，浓妆艳抹的老板一揽头发，高跟鞋敲击地板，咚，咚，咚，咚……

川上葵眨了眨眼睛。

记忆里下起了雨，噼里，啪啦。隔着一层玻璃，晕染的血色里传来两声短促的枪声。油门踩到底，道路上发生了爆炸，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死神拿着镰刀追逐着，她仓惶地逃着。

不要死。

活下去。

川上葵低垂着眼睛。

人活着……

她有时也想像太宰治一样感叹一下。

真的有意义吗?

终于站到了这里。

这是一处废弃的骸塞，但是内部经过改造变得焕然一新。彩色玻璃组成的房屋极具艺术气息，屋内燃着篝火，倒像个教堂。

川上葵看着房间内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数月前，他们曾有一面之缘。

在，那个雨夜。

潮湿的雨水驱使人们聚集在那一方小小的屋檐下，面馆里氤氲的食物的香气让一切都宁静而质朴。

“涩泽龙彦。”川上葵念出这几个字。

白衣白发的男人抬头，他方才专注地就着火堆焚烧着什么东西。

涩泽龙彦的视线并未停留太久，他低下头，继续他的焚烧。

纸币，支票，宝石……被他不断投入篝火中。

那些令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被他弃如敝屣。

像个惊世骇俗的疯子。

耳畔传来脚步声，中原中也与太宰治也赶到了。川上葵想，速度还挺快。

作为主要战力，中原中也向前踏上一步，挡在川上葵与太宰治身前。

“拿的到，拿不到，拿的到，拿不到……”涩泽龙彦一颗颗丢弃着宝石。

火光将他的面容映得惨白，川上葵清楚地看见他跃动着火焰的红色的眼睛。

“成立了组织也拿不到想要的吗?”涩泽龙彦喃喃自语。

他究竟在找什么?还是单纯的疯子的呓语。川上葵眯起眼睛。

“把我的同伴还给我。”中原中也的声音低沉沙哑。

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但他还没有放弃。

中原中也是一个执着的，重情的人，这一点从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开始，川上葵就很清楚。

可他未必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这场战争里死了太多人。

川上葵缄默着，旷日持久的战争何时能结束呢？

涩泽龙彦将剩下的宝石全部投入火堆，再次抬起头：“欢迎，无聊至极的客人们。”

他懒洋洋地说，像是出于形式主义的礼貌问候。

“反正你们拿不出我想要的东西，快死吧，像他们一样。”他周身弥漫起淡淡的雾气。

他发动异能了，三人想。

“你的同伴们都自杀了，无聊之人死了也是无聊。”涩泽龙彦轻蔑地垂眸。

自杀?

分明是死于涩泽龙彦的异能。

“混蛋。”中原中也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愤怒。他站在前方，周身却开始爆发巨大的能量，污浊的斑纹缓缓爬上了他的手臂与面孔，身边的一切事物被巨大的能量激荡着。

太宰抓住川上葵的手腕：“我们离开吧。”

骸塞为中心的地方，很快爆出巨大的火光，吞没了周围的建筑。

横滨的黑手党历史上造成伤亡最大，持续八十八天的龙头战争终于结束。

最后还是没能抓住罪魁祸首涩泽龙彦。

太宰、中原因为这次龙头战争中的功劳都被提拔为干部候补，川上葵作为酒馆据点负责人未及时发现盘龙会异动是过，但后期为找出涩泽龙彦做出巨大贡献，功劳卓著，于是接任太宰治成为首领游击队的队长。

不是作为谁的部下，不是在某个偏远的据点，更不是潜伏的间谍，而是直属首领的游击队队长，这个靠近港口黑手党内部最高点的位置。

实在是抬举她了。

川上葵不明白，为什么森欧外会如此任命她，这个位置给的是心腹，能力和信任缺一不可，但她自认还不算森欧外的心腹。

她很好奇，森欧外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