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两张票,《福地传2》。”川上葵对打着哈欠的售票员小姐说。
她付了钱,接到两张票。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半小时前,果戈里的“私奔宣言”确实把她吓了一跳,私奔本身就是个很古怪的东西,遑论被邀请私奔的对象竟然是她。
川上葵愕然失语,在原地思考了半晌,才恢复理智。
“私奔的话,我……”她突然住了口,改口道,“听起来确实有趣呢,真是浪漫至极的自由盛典。”
“但我的故事里可没有私奔呢,只有别人背着我私奔的份。”川上葵补全自己的话。
哪有首领私奔的。
果戈里不依不饶:“真的不走吗?在这里待着不会无聊吗?和我一起走吧。”
川上葵却听出了其他的解决思路。
“好吧,一起走也可以。可这么晚,外面除了便利店,也没几家店还在营业了,赌场、酒吧、夜店……你要去哪一个?”川上葵故意这么说。
这可一点也不私奔。
果戈里被噎住。
川上葵摆摆手:“好啦我开玩笑的,看在这束花很合我心意的份上,去电影院吧,看午夜场的电影。”
果戈里转悲为喜:“真的吗?”
他拉住川上葵的手臂,一挥披风:“走吧!”
川上葵眼睁睁地看着果戈里从各种奇怪的角落躲过守卫和监控,最后出现在大楼外。
她默默记下这些视线死角,决定回去就修缮。
午夜,影院人很少,售票员昏昏欲睡地值班。
川上葵浏览着屏幕上显示的最近上新的电影,爱情片恐怖片动画片应有尽有,简直要挑花了眼,可突然,她的目光却停在一旁孤零零的屏幕上。
重映,《福地传2》。
她敲了敲售票员的窗口,把她叫醒。
“您好,这福地传,是讲福地樱痴先生吗?”
售票员困得不行,但看到川上葵和果戈里这对奇怪组合组合后瞬间变清醒了——一个黑发黑衣黑裙的女人,和一个白发礼帽、魔术师风格打扮的黑白纹西服男人。
“……啊对,远东的英雄,活着的传说,福地樱痴,这部电影很好看的。”售票员说。
于是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唉,那个人你认识吗?”果戈里很自然地询问。
川上葵看了他一眼:“谈不上认识,不过这人是军警猎犬的队长。我倒是好奇,他的电影会拍成什么样。”
果戈里耸耸肩:“寻常的英雄故事吧,政府的宣传大部分都很难有什么创新。”
川上葵心想,不是要看故事,是要看你的反应,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在屏幕上看到这部电影名称的时候,川上葵就知道,机会来了。
影院的人不多,毕竟这个时间段敢在横滨街道上逛的人太少,两人在后排入座。
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影厅在播放广告。四周光线昏暗,冷气嗖嗖冒着。
川上葵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倦倦地伸了个懒腰,侧眸,正对上果戈里的视线:“帽子和面具不摘下来吗?”
果戈里挪开视线:“听不见——听不见——。”
川上葵将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抬眼看他:“面具呢,总用同一只眼睛盯着屏幕会疲劳吧。”
左右座位紧挨着,川上葵探身靠近,于是她的发丝也直接顺着倾斜的身体落到果戈里身上去了,轻柔得恍若无物。
在他愣神的一刹那,川上葵直接伸手替果戈里摘了面具,迅速缩回身,末了冲他挥了挥:“暂时归我了,电影结束再还给你。”
她的动作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想搞什么鬼。
真过分啊。
果戈里盯着前排椅背上的广告发呆。
“葵小姐……”
场馆内的灯突然全部暗下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果戈里的话也断了。
电影正式开始放映。
第一行字是:[本片由真实事件改编]
第一幕是黄绿相间的草原,日光昏沉像是早上,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穿着破旧打满补丁的衣服,拎着篮子奔跑。篮子里装了几块面包,用一块漂亮的深蓝色花布的布盖上防尘。女孩跑到一座残破的小房子里,将面包用蓝花布包住,藏在鞋柜深处。
不多时,一个酗酒的瘸腿男人回来,似乎是女孩的父亲,他嘟囔着马上要极夜,没有太阳,山路不好走,巡逻很麻烦。然后利落地搜拿走了女孩口袋里的钱,女孩畏畏缩缩,不敢反抗。
突然,他注意到女孩紧张的视线,于是顺着目光搜到了鞋柜后后的面包。他没收了蓝花布和面包,对女孩偷藏的行为异常生气。
女孩被打了一顿,丢出家门,于是一边哭一边独自走去了几公里外的她打杂的面包店。店内的学徒男孩起夜看到她,但因为不喜欢她讨好店主,装作看不见她,于是她在店外的垃圾堆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店主发现了她,并收留了她。
过不几天,极夜来了,风雪凛冽,村庄被黑暗笼罩。白天不像个白天,更像是黎明和黄昏之间枯燥而任性的过渡。
本职为护林员的瘸腿男人冒着风雪上山巡逻,却遇到了个穿着贵族侍者衣服的红眼怪人,他前去询问,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很快他双目也变得通红,丧失了神智。
他无知觉地回到村庄,咬伤了他一位酒友。
护林员咬伤一人后,异状被村民发现,关了起来,商讨后预备烧死以除邪祟。村长夫人不相信邪祟的说法,好心给他送水,然后也被咬了。由此,这种邪恶的病毒席卷整个村庄。
某天,女孩在面包店扫地时遇到了一位红眼睛客人,她正打算上前招呼,却被同为学徒男孩抢先了。
然而那客人却一把抓住了男孩,作势要咬。她目睹了男孩被抓,惊慌之下,没顾及他的求救,将门反锁,连滚带爬逃到后厨。接连数声惨叫把她吓得半死,她这才意识到对面不是一个普通的难缠的客人。她看到鲜血从门缝里溢出,十分害怕,偷了一堆面包就跑了。
由于女孩从内锁住了后厨的门,前门又被红眼怪物占据了,其余人慌乱中没找到钥匙,都没有逃出来。
男孩今天下午本约好了回家,他的妈妈在家中等他。这位母亲听闻了外界的异状,却实在担心自己的孩子回家见不到人该怎么办,于是紧闭门窗,困守家中。
但她遇到一个身形和男孩相似的孩子被吸血鬼追着跑,纠结之下,于是她为男孩开了门,男孩进门后,却微笑着露出一口獠牙。
至此,这场名为吸血鬼的灾难正式开始。
由村庄,到小镇,一点点蔓延开,一片片土地沦为吸血鬼的天堂,人们一旦被咬就会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政府军队采用各种手段,封锁调查吸血鬼的由来,没有半点用处。直到消息封不住了,福地樱痴被派来支援。
极夜见不到太阳,雪落在生者与死者身上,同样寂静。福地樱痴刚到此地,很是惊讶,问当地人黑暗要维持多久,当地官员说,得一个多月。福地樱痴看着满目疮痍的土地,冷静地回答道,我会让它尽早结束。
最初的一周,他奔赴各地,与吸血鬼们作战。被感染后的人类身体机能会增强,打起来并不容易,但对福地樱痴而言还算简单。可福地樱痴只有一个人,他分身乏术。
他救下了村子这边的母女,将人交给官员庇护,又赶去救那边的木匠一家,可等他折回时,却发现那母女都死了,原因竟然是庇护所位置不够,官员也认为庇护所内更安全,于是将这对母女的庇护所名额卖出给了当地富商。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福地樱痴杀了官员,刀刃挥出的一霎,热血融化了白雪。
福地樱痴没有被罢免,这个战场还需要他。但他也觉得现下的情况很糟糕,此时分析部门出了报告,认定这次灾难可能与异能有关。
于是福地樱痴开始调查,逐渐查到了最开始的村庄,他发现了未被感染的小女孩。小女孩靠着偷来的面包和村长家的地窖活了下来,浑身脏兮兮像个小老鼠。她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福地樱痴。只是在福地劝说她离开时,她却拒绝了,表示地窖才最安全。
福地樱痴仔细调查了村庄,最终确定了这条线的第一个感染者为护林员,他进了山,在山中找到了一些贵族侍者的服饰碎片,根据碎片,他发现源头在北欧伯爵布拉姆的城堡里。
教会此时找上门来,告诉福地樱痴,这是位盘踞此地数百年的吸血鬼领主,教会等待百年等一位能处刑他的英雄,福地樱痴或许可以。要对付他只能用阳光和圣十字剑,而教会献上了圣十字剑。
福地樱痴带着剑找到了布拉姆。
外界混乱如斯,伯爵的领地却始终安详,男女老少各司其职,自几百年前的叛乱后,这片土地上就没有过任何动荡。
这片土地上的人对他们的领主很是维护,不愿放来者不善的福地樱痴进去,正当他咬牙决定开战时,一位传达领主命令的家臣来了。
家臣红眼獠牙,也是吸血鬼,却显然与其他吸血鬼不同,神智健全。他表示,布拉姆伯爵愿意见他。
城堡内,这位银发红眼的吸血鬼伯爵高坐于王座之上,姿态轻慢。福地樱痴按刀不动,询问他是否知道外界的现状。
布拉姆表示知道,但他眷属太多,无能为力。他看了福地樱痴一眼,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异能者,因异能细胞变异成为吸血鬼,因为他的外表符合那传说中的黑暗生物,遭到了教会和民间的猎杀,他们杀死了他的家人,将他女儿的头挂在木桩上。
为了守护亲人和朋友,他建立了领地,并且几百年来一直与世无争。
福地樱痴质问:与世无争的话,为什么要感染这么多吸血鬼,为什么吸血鬼病毒会外泄。
布拉姆回答,他的眷属是自愿成为眷属,获得长生与强大的身体素质。至于病毒外泄,还是那句话,他眷属太多,管不了所有人。
福地樱痴不能接受他的答案,他一句管不了,就是普通人的一场浩劫。
他表示:那么,既然是异能,杀了你,就能救下其他人吧。
布拉姆却摇头:我是不死的,圣十字剑也杀不了我。
城堡里,福地樱痴和布拉姆对峙着,大战一触即发。与此同时,布拉姆也催使吸血鬼大军发起了最后的反攻。
福地樱痴挥动圣剑,冲上前去,与布拉姆以及他的随从们展开了战斗,各个避难所也都遭到了布拉姆部署下吸血鬼的进攻。
官员们碍于福地樱痴的威慑,行为收敛很多,各地军队积极镇压吸血鬼。普通人安置进庇护所,吸血鬼太多关不了,则用火烧死。
反攻的命令下,一只吸血鬼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并在这里发现一个活人——地窖里的小女孩。小女孩点了火把去驱赶那只吸血鬼,趁乱向山上逃去。吸血鬼只被火把困住了一小会,仍是穷追不舍。
城堡内刀光剑影,福地樱痴想,一定要快,越早杀掉布拉姆就会有越多的人获救。他攻势迅猛,布拉姆敌不过,只能召吸血鬼们来保护自己。
小女孩慌不择路,跑上了茫茫雪原,吸血鬼仍穷追不舍。她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回头看了眼那吸血鬼的长相,竟然是送给她面包和蓝花布的村长夫人,她很是吃惊,一着不慎踩进坑中,滚落下山。
福地樱痴浑身浴血,麻木地击杀着吸血鬼,他想到灾难中死去的人们,忽然发了狂,一刀将布拉姆钉在了墙,接着用圣剑砍下了他的头颅。然而布拉姆是杀不死的,于是他用圣剑封印住布拉姆,让他永世不见天日。
又过了些时日,极夜终于过去。
太阳终于舍得露出一点脸,焦糖色的阳光铺洒在茫茫雪原上,护林员重新进山巡逻,踩着雪原上的冰凌花。
面包店重新挂起来开张的牌子,门铃一声轻响,学徒男孩踏上了回家的路,路的尽头,他母亲在门口翘首以盼。
阳光洒在祭奠死者的公墓上。
碑文为:出生没有脐带,临死默默无闻,从虚无中来,到虚无中去。
白天不像个白天,更像是黎明和黄昏之间枯燥而任性的过渡。——鲁内·克里斯琴森《范尼的悲伤森林》
雪落在生者与死者身上,同样寂静。——托芙·扬松《姆明谷的冬天》
出生没有脐带,临死默默无闻,从虚无中来,到虚无中去。——帕尔·费比安《思索没有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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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