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这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凯瑟琳大概都要忍不住夸一句,真是个极好听的声音。
可惜,她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灰色眼眸里的调侃与试探。
凯瑟琳停顿的脚步和伊丽莎白回头看向他们的眼神一样诡异且复杂。
“……晚安,福尔摩斯先生。”
她语气尽量平静,却还是在尾音里露出了一点不自然的紧绷和咬牙切齿。
走出客厅的下一秒,伊丽莎白便伸手拽住凯瑟琳的手臂,把她拉近自己,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你晚餐时的注视给了福尔摩斯先生错误的信号,让他误以为你喜欢上他了?”
凯瑟琳一噎,立刻反驳:“互道晚安只是一种基本的社交礼仪,莉兹。”
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噢,那他怎么不对我也有这样的礼貌呢?”
凯瑟琳:“……可能是因为达西先生也在场吧。”
伊丽莎白一脸问号:“这又和达西先生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乱说的。”凯瑟琳叹气,仰头望着天花板,语气无奈,“我觉得福尔摩斯先生也是乱说的。你知道的,男人嘛,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地去挑衅他们尚未理解的事物,去掀开别人竭力隐藏的秘密,只为看那人一瞬间的破绽。
对,她说的就是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凯瑟琳此刻几乎有七成把握可以肯定麦克罗夫特知道点什么。但具体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如何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福尔摩斯简直敏锐得令人发指,他聪明、冷静、理智,还有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
凯瑟琳甚至怀疑,只要他能克服那道“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超现实人群”的心理障碍,便能立刻推断出她真正的身份。
她没亲眼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但她敢肯定,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真是兄弟,那世上竟会同时存在两位这样的人类,也未免太让人头疼了。
“你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都很不可理喻。比如达西先生,他简直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傲慢得不可理喻。”伊丽莎白越说越气愤,“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板着一张脸,说话又冷又硬,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钱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那每年一万英镑的年收入,全是靠收债利息赚来的呢。”
凯瑟琳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地望着伊丽莎白。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伊丽莎白对凯瑟琳看她时露出的表情不明所以,“你看看他今晚那副样子,宾利先生一片好心,只不过想让他帮帮你而已。结果这位达西先生呢?不仅对陷入困境的无辜小姐袖手旁观,还出口讥讽。他以为他是谁?凭一个卢牌戏的规则就能判断你和宾利小姐谁更聪慧吗?”
凯瑟琳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伊丽莎白,忍不住笑得更欢了。
虽然很感谢自家姐妹在命定男人前都能这么为自己说话,但是想到伊丽莎白和达西后期双双打脸,她又觉得人类的爱情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噢不对,应该说是,看别人谈恋爱真是太有趣了。
“别说达西先生了,”伊丽莎白忽然换了话题,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说说福尔摩斯先生吧。”
凯瑟琳愣了愣:“说他做什么?”
“说说你和他,”伊丽莎白双臂交叉,神情就像小时候在质问妹妹偷吃了小蛋糕一样,“你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她一脸理直气壮地继续分析道:“今天达西先生带我们进入尼日斐花园的时候,你和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一直走在后头。虽然我当时确实心急着去探望简,但可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两个并肩走了一路,还低声说个不停。就连等候管家通报进早餐厅的时候,你们都在窃窃私语。”
凯瑟琳面不改色:“我们只是进行普通的社交寒暄而已。”
伊丽莎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他家住在哪里?工作在何处高就?他来尼日斐花园是做什么的?”
凯瑟琳:“他是首相私人秘书,一般这样的职位都是在唐宁街或者白厅工作。想必他居住的地方离工作地点也不远。但无论如何,他确实说过自己是从伦敦来的。至于来尼日斐花园的原因,据他说,是受宾利先生邀请,来此短暂度假。”
伊丽莎白显然还没问够:“他的家里有几口人?收入怎么样?”
凯瑟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带了节奏:“……这我怎么会知道?”
伊丽莎白道:“如果福尔摩斯先生要在尼日斐花园待上超过三天,那么我敢保证,整个乡镇里所有家中有未婚女儿的太太们,都会在第四天前把他的出身、收入、家庭背景,甚至爱吃什么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凯瑟琳:“……”
好有道理,村口情报组织的威力果然是古今中外全球统一的。
伊丽莎白继续道:“所以,一旦你回家时一问三不知,你觉得知道你和福尔摩斯先生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了至少一天的妈妈,会轻易放过你吗?”
凯瑟琳想象了一下班内特太太追着她问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脸,低声嘀咕:“你说得很有道理……但那是‘我们’。我们是一起在尼日斐花园的,妈妈不会只问我。”
伊丽莎白露出一个堪称优雅的微笑,语气却一点也不仁慈:“我会如实告诉妈妈,在尼日斐花园里,究竟是谁和福尔摩斯先生单独说话最多的,凯蒂。”
凯瑟琳一脸被亲姐卖了的绝望:“莉兹,你真是我见过最危险的女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女孩,此刻竟活得像个在做潜伏任务的MI6特工。
要与福尔摩斯先生斗智斗勇,提防着不被他看出一丝破绽。又得与班内特太太周旋,谨防一言不慎就被撮合成某位先生的妻子人选。
谁还记得她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最初的梦想?
梅林的袜子啊,她只是想来村里安静祥和地养老的。
班内特姐妹离开后,赫斯特夫妇也告辞回房了,客厅里便只剩下宾利兄妹、达西与麦克罗夫特四人。
宾利在另一张空着的长沙发上坐下,而宾利小姐则优雅地起身,缓缓踱步在客厅之中,裙摆的丝缎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卡洛琳,你也来些茶点吧。”宾利温声劝道。
“不了,查尔斯。”宾利小姐拒绝,“我已经坐了一整晚,现在只想起身走走。”
宾利感慨道:“女士们总爱在饮食上折磨自己,为了保持体态而放弃美食的乐趣。我真希望班内特小姐不要如此克己。得知她感染了风寒的消息,我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幸好医生说并无大碍,两三日便可痊愈。”
宾利小姐的目光轻轻一转,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但我想,亲爱的哥哥,你恐怕是这个屋子里最希望班内特小姐早日康复的人,同时,也是最不希望她太快康复的人。”
宾利一怔,随即红了耳根,支吾着笑了笑:“卡洛琳,你又取笑我了。”
宾利小姐轻轻扬眉:“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简小姐确实是位美丽的女士,但她的家庭,却未必与她的美丽相称。查尔斯,如果你只看到她的美丽而忽视了她的家庭背景,你恐怕会面临不小的困扰。”
达西眉头微蹙,他并不愿轻易评论一位女士的外在与家庭,但依旧觉得有必要提醒宾利:“你对班内特小姐的感情,不应只凭一时冲动,对方的态度和回应,同样重要。”
话音刚落,达西似乎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位新客人,背后议论女士并非绅士之举,他便立刻收敛言辞,话未多说。
麦克罗夫特只见过凯瑟琳与伊丽莎白,但对于宾利兄妹提到的班内特家其他成员,也产生了几分好奇:“班内特家,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丑闻?……或者,是某位家庭成员出了问题?”
达西看了他一眼,心知对方聪慧异常,已然猜到他们所指的正是班内特家的某些成员:“眼下在尼日斐花园的三位小姐,并无不妥,她们都是举止得体的年轻女士。”
宾利小姐停下脚步,在靠近达西的位置站定,接着他的话说道:“只不过,她们的父母与其他姐妹,就未必如此了。班内特家的三女儿,性格呆板,舞会时总是只顾自己弹琴,几乎不离开钢琴。至于琴技……恕我直言,远不如乔治安娜小姐。
她们的小妹妹,也就是班内特家的五女儿,过于活泼了,在舞会上叽叽喳喳,仿佛一只惹人厌的麻雀。而班内特太太,更是令人吃惊,她总在外人面前说些啼笑皆非的话,好让女儿们在外丢尽脸面。至于班内特先生,他根本不管女儿们的行为,任由她们的性格各自发展。”
麦克罗夫特倒觉得宾利小姐口中描述的这户鲜活的乡绅家庭颇有趣。他一向喜欢观察人,而家庭往往是性格特质的重要决定因素。了解一个人的家庭,几乎就能速写出其大致人格。
他对宾利小姐那带着讥讽的口吻置若罔闻,只点评道:“很有意思的乡绅一家。”
达西听罢,不免微微皱眉。他回想起今天下午麦克罗夫特向自己打听过的种种——
凯瑟琳是否曾去过上次梅里顿舞会,舞会上的社交表现如何,是否曾突然离场躲避单身男士的邀舞。
再到刚才凯瑟琳离开时,麦克罗夫特特地向她一个人道了晚安。
这一连串细节,让达西心中生出一个猜测。
他开口提醒道:“福尔摩斯先生,我想,宾利小姐刚才对宾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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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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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