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蓄力完毕,猛烈地撞击,嚎叫着拍打着山体,片状的乳白色激流混沌着漫卷云天,雪从柔软的花片迅速剥蚀成坚硬的冰粒,密集地横扫一切。
山间所有的轮廓全都消失,天地只剩下狂乱的白色,如果不是脚踏实地,根本分不清地与天。
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酷哥刚刚不继续往下走了。
我的天!
老天我待你不薄!
你每次捉弄我我都是软绵绵地承受了!
不至于拿这个来对付我吧?!
我的嘴巴张成了明显的O形,又在狂风夹雪吹入时赶紧合上,太郎将我抱在怀里,倒是并不寒冷,只是我猜我现在的头发肯定像个旗子一样在飘飞。
不要哇,这样真不会被吹掉吗?!
我正心里为我的头发担忧,却没想到咪酱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一把挽救了我狂野的头发,塞到了太郎的胳膊肘里。
干得漂亮!
我心里的害怕也随之渐渐弱下去,好奇心重新占领高地。
没办法,实在没有危险感嘛,在场的刃,哪怕退,在这风雪里都稳得不得了,身形晃都没晃,好像只是吹吹小风。
太郎的怀里更是安全感十足,高大的黑发大太神情内敛,充满神性,可他的臂膀却健壮有力,牢牢地把我定在方寸之间,我蹭蹭他胸前的衣料,清浅的香气就笼罩了我。
半点都不害怕了,我从太郎怀里抬头,伸着脖子看那个酷哥怎么样了,他可不是付丧神,可别被风干下去了。
结果人家状态好像还好。
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他就这么厉害,反正他选的那个位置,刚好庇护着他,他蹲坐着保存热量,同时紧贴山壁,当然没法完全隔绝风雪。
只是,几片白色覆盖在他的帽子,他的衣肩,硬质的冰粒到他身上就变得柔软,反倒把他衬托得像个雪地里静待猎物的狼,比被冰雪更冷冽。
欸,这么一看这小哥还挺适合狼塑呢!
我还想看看他的头发是怎么处理的,没想到发现他把头发绕成一束,像个侧马尾一样搭在一边肩膀,而后用胳膊压住上半段。
只是下半段就顾不上了,在风里像个小尾巴一样摇啊摇。
酷哥好像感受到了我的视线,真的很奇怪,难不成真的有那种第六感?或者视线真的能被感觉到?
反正他隔着白色的风猛地抬头,接着精准的看向了我。
随后一惊。
嗯,我懂他,换做我是他我比他更惊讶。
自己使用智慧和身体素质对抗着暴风雪,结果别人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一个二个还都跟个小白杨似地站着。
唯二降低重心的也只有一个身高在日本傲视群雄的男人,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好奇张望的女性。
不儿,带入对方视角真的很奇怪啊,就像来野餐一样是怎么回事啊!
…………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人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在不知过了多久后,暴风雪终于有了减弱的迹象。
证据就是雪开始向片状转变了,而且酷哥的小尾巴摇晃的幅度降低了不少。
而后又一小段时间,暴风雪开始偃旗息鼓,
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场,天空此刻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万里无垠,一种更加深沉地寂静统罩万物,新雪天鹅绒一样吸走了一切声响,山沿的褶皱、较小的道路,都被一视同仁地抹平了。
我静了一下,而后才从太郎怀里出来。
咪酱立刻帮我抖落身上沾染的雪,陆奥守像个火炉一样搓搓我并不算凉的手,退凑过来,不知从哪里掏了块糖出来塞到我嘴里,髭切也跟着抚摸着我的头发,有意无意地帮我理顺,打理整齐。
我本来享受得心安理得的来着。
但是酷哥突然站起拍打自己身上的雪,动静一下子把我的尴尬逼了出来。
但是尴尬归尴尬,我也并没有让刃停止的意思。
我叫婶婶,我有脊椎,只以物喜,不以己悲。
(笑)
酷哥检查了下手中的仪器,而后看了我们一眼,沉默地就要下山。
我连忙叫住了他:“欸,酷,啊不,小哥!”
他顿了顿,侧过头微微看过来,他的眼睛是狭长那一挂的,但又不属于狐狸眼,眼尾上挑,收得干净利落,他站在天空和雪地中间,眼里的墨绿是打破上下一白的唯一颜色。
真的很像狼啊……
仔细想想,他的气质放在我所见到的所有男性里绝对算是独一档的。
他见我愣住,发出声音提醒我:“嗯?”
我连忙问出我的招牌问题:“小哥你叫什么啊!”
而他发出一声带有气腔的笑,歪了下头,走了。
留下一句回应:“诸星大。”
…………
日本人起名逻辑是什么呢?
我不懂。
但是我一想到有人可能会叫他大君我就想笑。
…………
莱伊走在下山的路上。
其实挺艰难的,雪把台阶什么的都掩埋了,而且沿途山壁树木上积留的雪并不稳定,随时有可能落下来给他一击。
但是他走的很稳当。
在旅馆里,琴酒和伏特加的表现摆明了就是认识这些人,尤其是那名女性。
而且,莱伊回忆着当时他们的目光。
分明隐含着忌惮。
让琴酒忌惮的人……
再加上刚刚其余六人超常的身体机能和对她的态度。
让卡迈尔查查。
莱伊回到了旅馆,敲开琴酒的门,把身上的仪器交给他。
琴酒却并没怎么在意任务物品,反而从头到脚打量了下莱伊,嗤笑一声:“还不错,没死。”
而后带上伏特加向外走去,开车离开这里。
“之后到这个地方去,该把你们正式介绍给其他成员了。”
伏特加发给莱伊一封邮件,里面是东京一个废弃仓库的地点。
莱伊记下这个地点,思索着伏特加口中的“其他成员”,也跟着离开了。
…………
我还是想去山顶看看。
来都来了嘛,而且暴风雪都过去了。
只不过到底是刚下了雪,为了避免发生什么审神者脚一滑叽里咕噜滚下山的搞笑惨景,我老老实实地让刃背着。
还是鹤丸来着,毕竟想去山顶的是我俩嘛,他带着我一马当先,兴致勃勃地蹦蹦跳跳,丝毫没有被刚刚的经历打消热情。
于是我们快他刃一步到达了山顶。
我听说山中的天色难以预料,没想到雪山上的同样如此。
刚刚还是纯净的天空,此刻却已挂上残红。
太阳降落在极远处,晚霞铺陈开,烧了千万里,炽烈而冷静。
整片雪山都沉默地被点燃了。
我想学着短视频对着远方大喊,但人家是在青山之间喊得,我这是雪山。
喊了说不定得雪崩。
于是我还是双手做喇叭状比在嘴巴边,张大嘴巴,小小声地:“啊——”
鹤丸在我旁边,也学着我比喇叭,小小声地:“啊——”
这时大家都上来了,看见我们这样,也跟着过来,小小声地:“啊——”
我觉得莫名一阵心胸开阔,不知名的情感不停地涌了上来,如果我是诗人,李白那样的,我此刻一定能写个三五篇经典。
可惜我不是,这股感情化作另一种形式展现了。
就是那没察觉到的一瞬间,我一下子感知到了在场所有刃的灵魂。
同时。
…………
依旧被刃背下山,我一边感受着身下的步伐,一边碎碎念。
“我真厉害!”
大家伙点头称是。
“真是不可思议,退的竟然不是老虎!”
是一团不断聚集在一起的光点,好像很容易被吹散,但始终凝聚着,发出耀眼的光。
“咪酱的真好看。”
是一片错金的黑铁,上面的图纹我看不出是什么,总之非常帅气。
“太郎的是一截红绳欸……”
刚好是我能绑在手上的长度。
“髭切的意外地贴合呢。”
竟然是包裹着金粉的水银,柔软,金灿灿,但有毒。
我挨个说说,大家挨个点头附和,我的声音渐渐变小,耳边的回应也一点点模糊。
我睡去前最后看到的,是所有刃一同看过来的,温柔的眼神。
…………
“最近好像有人在调查您呢。”
狐之助甩甩尾巴,有些担忧。
旁边的小狐丸也跟着垂下头看我。
我懒散地躺坐在沙发椅上,摆摆手示意不要挡住屏幕。
小狐丸立刻把狐之助从桌子上提起来,“咻”的一下弹到了沙发上。
胖狐狸四仰八叉陷在沙发里,倒腾半天翻不过来身,小爪子不停划拉,尾巴也扭来扭去。
我冷酷无情地漠视了这令狐尴尬的遭遇,淡定地打着游戏,嘴里叼着棒棒糖,从唇缝里挤出回答。
“不管他,估计是琴酒他们,上次在温泉旅馆看到了。”
把糖咬下来,嘎嘣嘎嘣嚼碎,我几个动作结束了战斗:“时政给我的身份完全没问题,查就查呗,看到的最多是我惨绝人寰的眉毛。”
“……虽然咱没学过中文,但惨绝人寰应该不是这么用的吧?”
“你不是没学过吗?就是这么用的!”
我伸出邪恶的手趁机挠狐之助咯吱窝。
“主,狐狸咯吱窝没有痒痒肉。”
“……”
“咱错了,咱痒就是了。”
狐之助认命地扭动起了肥美的身躯,扮演着被挠咯吱窝痒痒肉笑得要厥过去的情景。
“我们还是来想一下圣诞节礼物这个话题吧。”
“好的呢主人”狐之助识趣地停下假笑,“不过,”
“您能帮咱先翻个身吗?”
我摸了摸鼻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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