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巴巴地,一边翻游戏剧情一边说了情况。
萧指导的声音很年轻,让我有点羞愧。
自己确实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面对强势的人,一般都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的。
……强者的世界好累。
大黑狗摇着尾巴,嘴筒子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两个小时”不见,大狗狗看上去状态掉了好多,毛毛乱了,整个狗狗的面相都变了。
不是我自夸,我的狗狗都是一个模样,眼睛闪闪的,嘴巴咧开,笑起来,每一根毛毛都是自然舒展的,卷尾的狗狗,卷起来的弧度都特别可爱!直尾的狗狗,毛毛长的就像一根毛掸子,毛毛短的就像猫咪尾巴一样竖的直直的,神气又好看。
大黑狗现在毛毛乱乱的,嘴角耷拉着,显得很凶,很不好惹。我差点没认出来。
嘴边都起了白沫沫,爪爪还有血,腿上一摸全是灰,我心疼死了。
大黑狗嘤嘤地,劈头盖脸舔了我一脸。叶蔚堂在精神通路里传来浓重的担忧。
“你链接了很强大的哨兵,小路。”他紧张地说:“还不止一个。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我摇着头,“琴酒对我还好的,波本、苏格兰还有诸星……”
“诸星大?”
叶蔚堂说:“是那个脱队的哨兵?怎么有他的事?”
萧指挥不得不打断我们,问了几个问题。
确定我这个版本都过得很好之后,他具体问了问秘境里的时间、所谓「组织」和「组织成员」、以及琴酒和宾加正在使用的|枪|械。
“一会醒来的时候,先不要睁眼,心里默数到三百,好吗?”
萧指挥没有给我布置什么,只是要求我保护好自己。“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千万不要逞强。现在安抚住那些哨兵就做得很好。”
说得我好汗颜。我那是路径依赖惯了,对谁都这样,我自己都知道这不好咧。
精神通讯是挂靠在我和叶蔚堂的链接回路里,暂时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叶蔚堂也安慰我,“没事,我们这都是大导坐镇,家里挺好的,就是你刚才说过去二十多天了,吓了我们一跳。”
我还想说几句,外面有声音,只好退出去数数。
啊!遇到那只小猪模样的狗狗还没说呢。
————
属于向导的、轻而绵软的声音缓缓沉寂,哨兵睁开眼睛。
“心跳无变化。”叶蔚堂眉心出现了一条很深的竖痕,对队友说:“和小虞他们说一声。”
小虞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一起进入秘境搜寻,还没回来。
路向导觉醒期太晚,已经错过了被招入军事学院的年纪,从日常的相处来看,性格软和,不适应高竞争环境,偏偏向导能力格外出众,颇有些怀璧其罪。
老穆一开始就没把她往军校生方向培养,一是短时间内速成不了,她体力都跟不上,日本环境也不允许,窥探的人太多,她身边的哨兵也太杂了。二是她性格的确不合适。
除了周天健和两个日本哨兵,小虞小秦是跟着她最早的哨兵,多少能看出些她的异样。
他来第二天,小虞就找到他,开头就说:“叶导员,你对游戏了解多少?”
她伪装的技术并不高明,性情也过于柔软,很容易为了哨兵妥协,稍微聪明点的哨兵,和她相处久了都能察觉出来她举止的奇特之处。
抛开神乎其技的疏导能力不谈,平时表现出来的,与能力不符合的软弱,以及时常神游天外的疏离,不在状况内的茫然,都透露出她不仅是个游戏玩家,还是个不大会玩的新手玩家。
叶蔚堂让小虞和小秦别声张。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有她一个,还好说,不止她一个,国内多的就是聪明人,谁玩谁还两说呢。
“咱们向导平日里就是呆呆的,开了金手指也玩不转。”小虞叹了口气,“真怕哪天卷到意外里,救都救不及。”
可不是一语成谶,这游戏既是帮她也是害她,向导本人并没有太大的个人追求,却接二连三地遭遇意外事件,实在叫人悬心。
“过了这一关,回了国就好安排了。”老穆说:“她既然有这个运道,这个运道也会保她,回国之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萧指导沉吟了一会,反问道:“我们给她安排一些「剧情」如何?”
“「游戏」只要好玩不就行了?既然路向导随遇而安,不如我们来和这游戏掰掰手腕,多掌握一些情报。”
哨兵们都觉得有道理。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把她救出来。
向导信号消失的那一瞬间,展乐就跳了起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向导莫名消失就在眼前,老穆那里还没排查完,原本料想着日本向导协会总是绝对安全的,没想到还有人敢在向导协会动手。
无论是不是对小路向导动手,小路向导消失在秘境可是不争的事实。
老穆一个电话下去,舰队就往这边开,日本顿时乱得跟麻花一样。
——这可不就是笑话嘛,两国“一衣带水”,舰队开过来都用不了半天,还是“日本城里走失了一个中国向导”,要不是国内还没打算动手,舆论也没有发动,这群日本人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找死。
日本人急慌慌地推了一个俄罗斯人出来,说他是|恐|怖|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俄罗斯大使扣子都没扣好就跑来澄清了,翻来覆去地说“我们绝对没有这意思”。
小路向导虽然性格弱弱的,可是她疏导能力很强,又弥补了一部分。她打从觉醒开始,资料就是摆在大国手头的,疏导水平简直是肉眼可见,藏都藏不住。国内机灵一点的都在找关系塞人进来,外国人也是人,也想走走关系。
谁也不想强抢向导,还是上三常的向导,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俄罗斯那边还指望着下一个文化交流年里请她过去坐坐,找几个好看又贴心的哨兵陪她聊聊天,唱唱歌,跳跳舞呐。
那个费奥多尔也很快被提溜到面前,他脸色也差得可以,咬死了说是意外。
萧指挥可不管意外不意外,问不出什么就继续关押,让老穆和哨兵们找。
“只管动手,闹得越大越好。”萧指挥老神在在,“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们先去找据说是参与者的伏黑甚尔。
日本向导协会的五条悟和老穆说了句,他也在找。他这个日本的向导头儿有点吊儿郎当,大事倒还清楚,没有由着性子来。
一群狗子们沿着秘境裂口把周围所有地点翻了个遍,叶蔚堂一马当先也去找了,越跑越是心惊。
秘境错综复杂,只怕他们从别的出入口把向导转移走,那就遭了。别的不说,时间流速不同对出入的哨兵都有要求,向导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差点。
幸好向导和自己链接上了,她声音比平时还要虚弱,自己却不知道。
叶蔚堂眉头紧锁,看到小虞的通讯请求。
“导员,小路向导她……”
————
快一点,更快一点。
不快点找到她的话……
监控视频上,看到她被怪龙卷走的时候,世界变成了黑白。
卑劣的自己无法责备她推开JK的举动。自己也正是被这样良善的向导所拯救的。
只是……
为什么每一次,都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受苦,做不了任何举动呢?
太差劲了。简直对不起樱花徽章。无论是警察的骄傲还是哨兵的自尊都输了个彻底。
太弱了,这样的自己果然是太弱了。
“小阵平。”
用毫无笑意的声音招呼的幼驯染,因为过度使用精神体,鼻子和眼睛开始流血。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这边。我好像看到了……”
“她的|尸|体。”
————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目的地的。
漂亮的白色人形散发着微光,她安静地平躺在地上,裙摆散开。
精神体破碎之后的鱼群,围绕着哨兵们流连不去。
面对任何|排|爆|物都稳定的手,此刻居然在轻微地发抖。
“啊,这次也打不过……”女性软绵绵的抱怨着,有点气愤,但更多是放弃。
“……啊。”
什么啊,被杀掉之前连句像样的遗言都说不出来吗?
早知道,就算被骂“研二超级大笨蛋”也要拉着她做体力训练。
为什么。
为什么要先一步抛下我。
明明约好了要一起胡闹着过上很久很久,为此,就连小阵平和其他哨兵也勉强同意了。
不要这样对我。
当初也是看见你躺在我面前。
求你了。
“喂,hagi!”
小阵平和我在说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松雀鹰伏在她身上,发出自己才能听到的哀鸣。
————
“小虞。”叶导员一露脸,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也胡乱擦了把脸,“没事,和松田把萩原制住了。”
我低声说:“他进入秘境太久,看见向导的精神遗蜕,精神海暴走了。”
通讯视频两头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叶导员沙哑地说,“遗蜕。”
“对。有两处。”
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要冷静。叶导员才说了刚和向导通信。
两次精神力化形失败……如果不是秘境强制束缚了精神海,只怕她已经……
要冷静。
伸出手,玳瑁猫扑上来,死死地咬住了虎口。
冷静下来。猫型哨兵的稳定性远超其他类型,现在只有自己和松田。松田还要看着萩原。
“我马上就到。”导员急匆匆地说。
“不行。”自己说。
“导员,你和所有犬型哨兵都跟着萧指挥。向导这条线千万不能断。无论退化多少次,她都是我们的向导。这里我来处理。”
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决心,玳瑁猫咬得更加用力。
————
“不知道能不能传到他们身边……”
画面里的女性穿着睡衣,一头凌乱的短发被抓得更没型了。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凑近了窗口,小声说:“如果,阵平和研二能看到的话。”
“这个是之前就约定好的。”
她有些费劲地捧着紫色球体。
是向导协会赠送的、当初嘀咕着“蓝球”的物品。
很少有向导会日日不辍地用精神力把它润养成深紫色,多半如同无尽夏绣球那般,染成浅粉色,赠送给心爱的哨兵,作为向导信赖与爱重的证明。
“还记得吧!”她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当初在车里还为了这个吵起来。”
怎么可能会忘记……
“到今天我终于攒好啦!”她邀功似的对镜头晃晃手,“呐,粉球一模一样、圣遗,不是,衍圣物一模一样、糖果也一模一样。”
她把托盘放下来,嘀咕着说:“收到的时候,一定要抱着感激的心情,说‘向导大人我将誓死追随您’才行。”
别得寸进尺了喂,这种羞耻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我又不是hagi。
贪婪地看着她的脸。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小声说:“好想你们。”
“好想回去。”
眼睛,不再笑了。肩膀垂了下去,脸也埋了起来。
传来了吸鼻子的声音,忽然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猛摇头,“不行不行,要振作起来。接下来是给虞队、秦队,叶蔚堂的。”
“我给你们准备了别的哦!这个是……”
眼睛红红的,还是努力笑起来。
笨蛋。
想哭的时候就不要逞强了。
精神碎片快吓死我了。跌倒的小鹿也好,残存的鱼群也好,都一个劲儿地围着我们哨兵,摸了半天都只有“喜欢、喜欢”的情绪。
明明自身都难保,为什么还要对我、对我们这么好呢。
如果你平安无事,永远不相见也好,从来没遇见也好,几乎都想这样对神明祈求了。
为什么偏偏受苦的是你呢。
如果能够交换的话,请千万把我和你交换吧。
宁愿精神体破碎两次、濒临崩溃的是我,至少这样的话,你是安全的。
忍着眼泪不肯落下,忽然似乎听到了、熟悉的人的声音。
温和地说:“吃饭了。”
————
松田阵平忽然黑了脸。
“等下、这不是——”
他恼怒又犹疑地盯着留影看了半天,恨恨地说:“这群……混蛋!”
萩原研二:我需要一个解释。
松田阵平(撸袖子、活动关节):不,先打一顿再说。
[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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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