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龙族]随心而至的女人不挽留 第4章 第 4 章

成人日前三天。

九州，春日。

伴随着这个有些湿漉忧伤的季节，小钱形光子为期一周的山野度假结束了，随着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最后两天，光子住在鹿儿岛妙见温泉山庄，这里毗邻山川溪流，能够通过采光极好的落地玻璃窗，感受到最先到来的春意。

如果是九十月份的枫叶季节，被原木与天降川包围的妙见石庄，更能感到淳朴天然的寂静与安心。

扑面而来的山川湿意，让还没怎么睡醒的光子有些迷糊，她的确很享受这种静谧而贴近自然的景观，原木家居的光泽，干净的气息，能够净化一切浮躁。

但小钱形光子曾经在乡下度过了相当长一段的时间。

鹿取镇本身就是以其自然的温泉风貌而成为了旅游小镇，她寄养的家庭房屋又在半山腰，有个向外延伸的宽阔平台，拿来放柴火，透过空旷的露台，能够一窥密林溪流。

这样的景致，对于在东京的水泥城市里长大的千金们来说，或许是惬意享受的好去处。

但对于小钱形光子来说，她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自己花费许多，只是来到了另一个鹿取镇，观看另一重的自然景观。有些给农民金锄头种地——不知为何的徒劳与尴尬。

很快，她就清楚家里为什么为她定制在此处的旅居小憩了。

刚起床没多久，吃着碗里的糯米青团，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吩咐她梳洗打扮，下午需要面见她的未婚夫。

……

小钱形光子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直到小钱形夫人难得严厉的嗓音从电话里透过来，她才回神，正视这个问题。

母亲的语气总是溺爱而温柔的，她每每用这样严肃的音调谈话，都代表着极为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够插科打诨。

“未、婚夫……？”

她的语调带着极柔和的质疑，全是困惑，“妈妈…为什么您以前没有跟我说过？”

小钱形夫人平静地吩咐，说这是家族的安排，光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决定的婚约。

很简单，如果光子是男孩，就娶对方家族的女儿，如果她是女儿，就嫁给对方家族的儿子。巧就巧在，家族这一辈的继承人正好是儿子。

她必须得正式地和他见上一面，哪怕是不满意，后续再取消都无所谓。小钱形夫人不会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嫁给不爱的男人，但前提是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都要表达自己的自由意愿，体面地结束。

……家族……婚姻……？

老实说，小钱形光子在家里，几乎很少听到这两个字。她只知道母亲来自一个家道中落的日本家族，但这些往日的峥嵘，早就随着上时代的变迁化为泡沫了。往上数三代都在国外，就算是移民，也海外本地化了，但谁能想到，母亲她又嫁回来了呢？难道接触到日本的土地，这种规矩，依然要遵守吗？

小钱形夫人似乎在低头翻阅资料，在电话的那头，介绍着这个年轻人一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他的履历优秀得吓人，性情温和有礼，从美国一所知名的工业学校毕业，是普林兹克建筑奖得主的亲传学生，他在读大学期间，为智利设计的市立美术馆拿下了威尼斯建筑双年展金狮奖，一回国就创立了京都的新贵TK建筑设计事务所。

小钱形夫人的声音缓慢，看到你住的这间温泉旅馆，山脚下那间古朴而宽阔的木屋吗？那是一间县立教堂，通体纯木结构，工人们建造它时没有使用一个螺丝，木匠们纯手工打理上头的纹路，顺着溪流的方向延伸，因为日出时山间第一缕阳光，会透过正中的十字架，透入参加祷告的正厅座位，名为暮和。这是他毕业设计的第一件建筑，同年就拿下了日本建筑学会赏提名。

小钱形光子听到这里，说打住妈妈，我有点点汗颜了。这样的人才，我以前可是从未听过啊，我一点都不懂建筑，成绩也很勉强，英语成绩也一般般，妈妈你说他刚从国外回来，俺要是听不懂这种城里设计师讲话咋办。

且不说我们有没有共同话题，这样的人物……我是不是高攀了？

老实说，对方是不是觉得不合适，所以才找我们委婉地谈一谈解约的事？

小钱形夫人看出女儿优柔寡断的顾虑，隐约的自卑，她冷笑一声，让她放下心来。

在她眼里，对方也只是个败落的世家，早年靠着金融战争发家，近年来，因为经营建筑工程事务，承接修建错综复杂的下水管道项目，遭到政府拖欠尾款，债台高筑。亚洲金融危机时，国外资产蒸发了大半，已然是苟延残喘。

大概十年前，对方家族斥巨资，中标了东京八百年前就在筹划的地下储水竖井，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排水系统。

据说，建成以后这片土地之上将不会有洪灾的存在，哪怕是耶稣再度淹没大陆，东京人民也是第一批登上普罗米修斯的先行者。错综复杂的计划图纸上，蓄水池深度甚至能够放置一架航天飞机。

听小钱形夫人介绍，它的拓展项目到现在都没有完工，隐藏在地底的重工机器，总在夜晚传来轰隆的共鸣声，甚至走在东京街头的路人都能感受到。如果蹲下来，能够看到在地面细微移动的石砾，这种沉睡的猛兽呼吸般的轰鸣，几乎永不停歇。

它的完工日似乎遥遥无期，从明治维新时期就开始策划的项目，现在尾款的影子都见不着。眼看着家里的继承人争气，咬牙送去了国外，砸了不知道多少钱，镀金培养，才慢慢打算偏移重心，说要东山再起，估计都说了二十几年吧。

这次关于让两家有婚约的年轻人会面，还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如果不是看在世家流传的纲纪份上，年轻人的履历与资质还算耀眼，绝对不会如此配合。

小钱形夫人意味深明地评价：这么多年了，对方都没怎么提过这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次突然提起，一定是想要借助小钱形平次东京都知事的职位之便，向财政部与建筑部施压，拿到中期款项。

小钱形光子半信半疑。

她感到隐约的疑惑，如果没有足够浓厚的资金支持，这样大型的项目，怕是难以如此大规模地持续动工的。

如果亏损达到了入不敷出的程度，至少会陷入停工状态，然而企业如此困难，仍旧选择注资修建，一定是……无法轻易停下来的重要工程。

况且…

在建筑重工上，栽了个大跟头，家族还会送未来的继承人学习建筑行业吗？

她低下眼，在只言片语之中，隐藏起敏感的洞察力，看着秾绿的窗外景色，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是母亲为了让她宽心而说出的舒心之言吗？

这次会面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从官网上看，鹿儿岛妙见馆室内提前一个星期就以维护的名义，不再接待客人。这些日子，预约入住的客人也只有她一个。

在这个静谧的山林中，她能够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与那个人的作品临对。

沉静的教堂似乎一道稳重的巨石，隐约在山林之中，露出半截身躯。小钱形光子感觉它像一块硕大的墓碑，透露着其设计主人的沉稳与不可违抗。

尽管忧心忡忡，但小钱形光子无疑一直都是个乖顺柔和的孩子，听从父母的话语，几乎从未忤逆。

她轻柔地叹息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就当做是相亲……认识新朋友吧。她想。

不出小钱形夫人的预料，这孩子在“接受也行”、“不接受也行”的范畴之内，对模棱两可的要求，一点也都不懂得拒绝，总会勉强地接受。

她挂断电话，看着东京浓重的蔚蓝天空，难得露出忧郁的神色。

就算说了一些谎话骗她…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对方家族的内务连她这个亲家母都不太清楚，阅读对方提供的资料介绍，就像在看对方拟定好的脚本小说，厚重而完善。

只希望……她对对方没有任何好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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