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宜原计划在香港多留半月,却突然接到父亲李在镕的急电,说祖父突发心梗入院。她即刻订下最早一班航班,落地时仁川正飘雨。
停机坪的灯光在雨雾中晕开,家里的黑色奔驰停在廊桥下静候多时。
“小姐。”徐恩知下车开门,递上温热的毛巾。李天宜接过,指尖触及对方手背,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
车子滑入夜色,徐恩知语速平稳地汇报:“会长下午突发胸闷气短,金室长即刻联络了心脏中心。您登机前,手术已经开始了。”
李天宜侧脸望着窗外,霓虹流光掠过她苍白的脸颊,眼神空茫。直到听到“手术”两个字,睫毛才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地库电梯间的熟悉的消毒水味让她忍不住皱眉。电梯直达VIP楼层,门开的刹那,列队的保镖与职员齐齐躬身。她的目光却径直越过人群,望向走廊深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金室长远远望见她,疾步上前:“小姐,会长手术非常成功。”声音很低,却有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感。
走廊拐角,李在镕正被医生们围着,洪罗喜紧攥着李富真与李叙显的手。李天宜依次唤过长辈,父亲转身握住她时,她才惊觉自己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没事了,别担心。”他掌心温热有力,轻拍女儿手背,“带弟弟妹妹去看看爷爷,孩子们也被吓到了。”
休息区里,十五岁的智昊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元珠偎依在他身旁,更小的表弟妹们缩在沙发角啃指甲。见李天宜走近,孩子们如弹簧似的蹦起,喊着“欧尼/怒那”,声线都透着不安。
李天宜伸手,掌心轻轻拂过他们柔软的发顶。她蹲下身,与最小的表弟平视:“我们去看看爷爷,好吗?”说着,一手牵起一个孩子,轻轻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老人静静躺着,氧气面罩覆住苍老的面容。孩子们不自觉地屏息,最小的表妹往李天宜身后缩了缩。“不怕,”她压低声线,指尖轻轻捏了捏牵着的小手,“爷爷只是睡着了,醒了就好了。”
望着祖父安详的睡颜,李天宜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气。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老人布满岁月刻痕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度,竟比想象中温暖。她一直绷紧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比起对她百依百顺的外公,她与祖父的确不算亲近。但记忆中童年漫长的住院时光里,祖父母每月总会抽空带着她最爱的松饼来看望。在首尔读书的一年半,以及这半年里,祖父也一直默默满足她的心愿。
指尖轻抚爷爷手背熟悉的纹路。身为身份特殊的私生女,她对两个家族都很难谈有什么归属感。可此刻,看着病榻上的老人,她骤然明白,血脉的牵绊,远比那些世俗的身份标签更为深沉。她不愿再失去任何一位亲人,哪怕这份亲情并非完满无瑕。
......
安顿好孩子们已近九点,走廊里人影幢幢。几名西装革履的公司高层频频侧目,还有几位像是亲戚模样的人想上前搭话,金室长抢先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人隔开。“小姐,”他欠身,“副会长请您同车回汉南洞。”
李天宜对他点点头没再看其他人,径直走向消防通道。不锈钢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她摸出手机。五个未接来电:三个香港,两个李洙赫。她先拨通外公电话,三言两语地报了平安。
指尖悬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屏幕骤然亮起。她按下接听,李洙赫的声音裹挟着背景乐传来:“Celeste,下午找你一直关机。”
话音未落,消防门“哐当”被推开。“……最后到的那位就是大......”两个男声戛然而止。领头的看清是她,喉结猛地一滚:“小、小姐,对不住......”
李天宜的指甲不小心在冰冷金属栏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走开。”看着两人仓皇退下,她将手机贴回耳边:“下午在飞机上。我回首尔了。”
酒杯碰撞的杂音骤然消失,李洙赫显然换到了僻静处。“不是说下周才回?”他的呼吸声陡然清晰,“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
“你不舒服?”声调瞬间拔高。
李天宜无意识用鞋尖碾着地上一粒砂石,唇角却微微弯起。这是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不是我,”她望着安全出口幽绿的荧光,“是我爷爷,心梗。”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底重重放在吧台的闷响。“三星医院?”李洙赫的脚步声变得急促,“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倒不是想瞒他,只是此时此地,不相干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等下就回家了。”
静了两秒,他声音突然软下来:“那......明天呢?”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迟疑。
李天宜刚要应声,消防门被轻轻叩响。徐恩知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间:“小姐,副会长在等您。”她点点头,对着话筒低声道:“明天......再说吧。”
挂断电话,推开消防门。走廊尽头的电梯前已聚满了人。李在镕正与院长低声交谈,李富真和李叙显一左一右搀扶着洪罗喜。感应灯光将众人身影拉长,交错投射于雪白墙面,像极了家族相册里那些泛黄的老照片。
她缓步走到李在镕身侧,“爸爸。”
“回汉南洞住段日子吧,”李在镕眼下泛青,“你奶奶吓得不轻。”
“好。”这次她没推辞。老爷子刚脱离危险,陪在老人身边是应该的。
与两位姑姑道别后,三人上了她来时那辆加长奔驰,李天宜习惯性地缩进后排。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气味。洪罗喜突然开口,语气轻松得有点诡异:“Celeste,上个月去日本玩得开心吗?”
李天宜指尖一顿:“还行。”
“听说和朋友一起去的?”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嗯。”
“怎么不叫上道勋他们?”
李天宜在记忆里搜寻片刻,才想起那个只在宴会上见过一面的财阀子弟,姓洪。她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不熟。”
李在镕截过话头:“Leeum的手续快办妥了,你抽空把字签了。”
“知道了。”她闷声应道,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车窗上凝结的水雾。
洪罗喜突然话锋一转:“你爷爷那些收藏品,说是要捐给国立中央博物馆。Celeste不妨先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李天宜挑眉。虽然不清楚具体藏品,但以李家的底蕴,必是稀世珍品。她下意识看向父亲,却只望见他纹丝不动的后脑勺。
“我去开开眼界就好。”她谨慎地回答。
老太太却不依不饶:“正好叫上道勋他们帮你参谋。”
李天宜嘴角抽了抽。看来这汉南洞,怕是又住不了几天了。
——
李天宜洗漱过后,敲开了爸爸的书房门。李在镕正伏案批阅文件。暖黄的台灯将他眉间的倦意照得分明,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奶奶的话,听听就算了。”李在镕却突然出声,笔尖未停
她在对面坐下,闻言扯出抹笑:“奶奶难道不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知道又如何?”李在镕头也不抬,“你始终是我和你妈咪的女儿。”
“哦——”她故意拖长声调,“那赵家那位呢?”
李在镕终于放下笔,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鼻梁:“赵胜轩在同辈里算得上出类拔萃。当个人脉结交,不亏。”
见她蹙眉,他又补充:“不是要你们联姻。”
李天宜抿紧嘴唇。书房里的古董座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你和你妈咪一样固执。”李在镕突然笑了,“不过她事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倒好,捅刀子都先往自己身上来一刀。”
“我哪有那么高尚?”她下意识反驳。
“那拒绝联姻时,何必拿身体当挡箭牌?”他嗤笑。
“那是最省事的借口,不是么?”
“你奶奶可不吃这套。”李在容一针见血,“还不如直接说你看不上那些人。”
李天宜陷入沉默,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清晰。
——
第二天清晨,李健熙突发心梗的消息就登上了各大媒体头条。李天宜没太关注,早早陪着奶奶去了医院。
韩国人的一生绕不开三件事:生、死和三星。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李洙赫不可能看不见。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当李天宜的出身就这样向他全部摊开,那里面蕴含的分量以及她的信任,还是令他心头一紧。
他放下手机,望向窗外。首尔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经纪人正在旁边念叨着今天的行程安排,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昨晚电话里李天宜疲惫的声音犹在耳边,还有那句轻描淡写的“爷爷心梗”。
“哥?”经纪人疑惑地唤道,“要出发去电视台了。”
李洙赫回过神,拿起外套:“嗯,走吧。”
他今天有个节目采访,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可以结束了。子驶向MBC的路上,他反复犹豫。最终还是在等红灯时,给李天宜发了条信息:中午我去医院。
消息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
......
李天宜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好几次,但她实在抽不出手来看。
VIP病房外的走廊上挤满了前来探视的人,西装革履的财阀、政要络绎不绝。她站在奶奶身侧,机械地重复着鞠躬的动作,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位是我们家的长孙女,天宜。”洪罗喜又一次这样介绍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
李天宜微微欠身,余光瞥见对方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这样的场景今天已经重复了十几次,每一次都让她如芒在背。她清楚,从这一刻起,"李在镕私生女"的身份将不再是家族秘辛,而是整个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天宜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看着自己倒映的身影。剪裁精良的黑色套装,一丝不苟的发髻,活脱脱一件财阀家精心打造的展示品。她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在玻璃展柜里的珠宝,供人观赏品评。
直到中午时分,两位姑姑的到来才将她从这场无休止的社交表演中解救出来。
另一边,李洙赫结束采访,独自驱车前往医院。当他把车停进三星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时,发现这个车位竟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通电话,只是发了条信息:我在停车场。
大概过了十分钟,李天宜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开口就是:“你最近不是行程很满吗?其实不必......”
“我担心你。”李洙赫打断她,侧过身来直视她的眼睛,“你不是最讨厌医院吗?”他的目光里盛满关切。
“没事,又不是我住院。”这是今天第一个真正关心她感受的人。她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因为整日的假笑而僵硬。她抬手揉了揉脸颊,转移话题道:“新闻你都看到了吧?现在都知道了?”
李洙赫伸手轻轻按在她头顶,“不想笑就别勉强。”他顺着她的话题继续:“嗯,其实之前就猜得**不离十了。”
“那你......”她的眼神里带着迟疑。
李洙赫耸耸肩,语气轻松:“你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李天宜抿了抿唇。做朋友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他似乎看穿她的疑惑,继续说道:“你倒是心大,回来才见了几次面就敢什么都告诉我。”他想起那天她抱着摄影集,一副要把所有秘密和盘托出的样子,他们可是隔了7年未见啊,真是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太过信任。
“你不是那种人。”李天宜的回答干脆利落,语气笃定。
“呵,”李洙赫摇头轻笑,“我该说'感谢信任'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她眼下的淡青阴影清晰可见。
卡文,想起之前查资料查到的2014年李健熙心梗住院,之后就没再出院了一直到2020年去世。实际上是5月入院的被我蝴蝶到8月了。
还有就是一不小心搞了个大的,不查不知道leeum只算收藏品就值50亿美元以上[害怕]但不管了,它本来就应该是不能交易、变更产权的
可以参考一下洪罗喜身家32亿,李富真31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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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