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宽敞奢华的客厅镀上一层慵懒的金色。空气里还残留着诸伏景光(广川宏)精心烹制的咖喱香气。
灰原哀(宫野志保)坐在对她而言依然有些宽大的椅子上,身上不再是那件刺眼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而是换上了铃木家今早送来的衣物——一件质地柔软、款式简洁的深蓝色长袖T恤和舒适的卡其色长裤。尺寸虽然合身,但这身属于真正七岁孩童的装扮,依然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那件长袖T恤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左腕那道刺目的红痕。她小口啜饮着果汁,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目光却像警惕的小兽,逡巡着这个被组织气息和铃木家财力共同构筑的牢笼。
雾岛月见靠在新轮椅里,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戳着轮椅扶手上的挂饰,眼神有些放空。诸伏景光则坐在稍远处,面前摊开着厨房改造的设计图纸,眉头微蹙,指尖敲击着水槽的位置图。他左耳上那枚冷硬的逆十字耳骨夹,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容忽视的光。
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表面平静的诡异氛围。
诸伏景光起身去开门。灰原哀立刻绷紧了身体,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杯子。又有谁?组织的人?铃木家的人?
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性急切又带着怒意的声音,清晰得不像话:
“小月见!雾岛月见!你给我出来!三年!整整三年你音讯全无!要不是夜斗那家伙支支吾吾说你躲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养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开门的人并非她预想中的雾岛月见。
灰原哀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干练职业装、拎着医药箱的年轻女性,脸上焦急与怒气混杂的神情在看到开门的诸伏景光时凝固了一瞬,随即转化为审视。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诸伏景光的脸,似乎想辨认什么,但最终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打扰了,请问雾岛月见是住在这里吗?我是她的朋友一歧日和。”
在诸伏景光的视野里,一歧日和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仿佛想把他和某个记忆中的形象联系起来,但那困惑迅速消散了,只剩下纯粹的陌生感。逆十字耳骨夹在起作用。他心中了然。他记得这个名字,高中时就听说过这位学妹——高一时遭遇严重事故却奇迹生还,并且和雾岛月见关系匪浅。他侧身让开:“请进,月在里面。”
一歧日和几乎是冲进来的,高跟鞋敲击着昂贵的地板发出急促的声响。她一眼就看到了轮椅上的雾岛月见,眼眶瞬间就红了,几步冲到月见面前,声音都带了点哽咽的颤抖:“小月见!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脸色这么差!你……”她习惯性地想伸手去碰雾岛月见的额头或手腕,那是医生的本能。
“日和。”雾岛月见抬起眼,声音依旧带着那种气音般的轻缓,却成功地让一歧日和的动作顿住了。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陈述事实般地说:“我又没死。”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刺进了一歧日和的神经。她那双总是充满温和与坚韧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怒火。“雾岛月见!”她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给我闭嘴!再说这种话,我就和你绝交三分钟!立刻!马上!”这熟悉的、带着孩子气却无比认真的“绝交三分钟”威胁,瞬间将一歧日和拉回了高中时代。那时,雾岛月见为了救她,也曾虚弱得脸色惨白,却用同样淡漠的语气说着类似的话。一歧日和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怒火之下是更深沉的心疼。她太了解小月见了,了解她那种对自身安危的漠然。她大概又做了什么……比当年救我更危险的事吧?一歧日和的目光扫过雾岛月见苍白的脸、虚弱的姿态和新轮椅,这个猜测几乎成了确定。追问“为什么消失”、“做了什么”毫无意义,一歧日和压下翻涌的疑问和焦虑,她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小月见的身体状况。
就在一歧日和深吸一口气,准备暂时忽略其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雾岛月见的健康检查上时,雾岛月见却非常自然地把平板电脑屏幕转向了她,同时伸手指了指旁边安静得像个人偶的灰原哀。
“日和,”雾岛月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近乎狡黠的意味,成功地转移了一歧日和的全部注意力,“看看我新捡来的妹妹,灰原哀。可爱吧?”
“妹妹……灰原哀?”一歧日和满腔的担忧和检查的念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妹妹”撞得七零八落。她顺着雾岛月见手指的方向,这才真正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茶色头发、穿着崭新童装但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警惕和复杂的小女孩。女孩身上那件深蓝色的T恤和卡其色长裤虽然合身,却与她散发出的沉郁气息格格不入。
“捡……捡来的妹妹?”一歧日和彻底懵了,她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雾岛月见,又看看那个明显不像普通孩子的“灰原哀”,再看看女孩身上那崭新的、价值不菲却掩不住疏离感的童装。这又是什么情况?这孩子……和小月见的虚弱有关吗?还是小月见为了转移我注意力随便“捡”的?一歧日和的心更乱了,但医生的职业素养让她立刻捕捉到灰原哀状态的不对劲——那不仅仅是警惕,更像是一种受过巨大创伤后的应激和封闭。这孩子……也让人担心。一歧日和心中的担忧清单上,瞬间又多了一个名字。
“嗯。”雾岛月见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展示了一件稀有的收藏品,“小哀。我的。”在雾岛月见的视野中,灰原哀身上那扭曲破碎的虚影似乎因为新衣服的“日常气息”和新名字的“光晕”而稍微稳定了一点,裂痕有弥合的迹象。
看着雾岛月见这副“献宝”的样子,一歧日和心中五味杂陈。她放弃了立刻追问“捡妹妹”的离奇过程,也暂时按下了强行检查的念头。转而将温和的目光投向灰原哀,声音放得极柔:“你好,小哀?我叫一歧日和,是小月见的朋友,也是个医生。你看起来有点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她没有再试图碰触,只是用目光温和地询问。
灰原哀只是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答。这个自称医生、称呼“月”为“小月见”的女人,眼神中的担忧和温柔不似作伪,尤其是对“月”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这让她对“月”是组织实验品的推测产生了一丝动摇。但警惕依然占据上风。
诸伏景光适时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厨房设计图纸,声音平稳地打破僵局:“月,一歧小姐,你们聊。我和设计师约好了时间,去隔壁确认一下厨房改造的具体方案。”他的目光掠过灰原哀和一歧日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此地不宜久留”的意味。
“厨房……改造?”一歧日和看着景光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这间奢华得不像话的“安全屋”,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小月见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转向雾岛月见,语气放软,带着商量的口吻:“小月见,你刚回来,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多休息。不如我们先……”
雾岛月见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操作着电动轮椅转向门口:“日和,小哀,我们去波洛。”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性。
“波洛?现在?你的身体……”一歧日和的心又提了起来。波洛咖啡厅?她知道那家店。小月见刚回来就急着去那里?这和她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关系?难道又和那个“灰原哀”有关?但看着雾岛月见眼中那点固执的光,一歧日和知道阻止不了她。她太了解小月见了,强行阻止只会让她更消耗精力。一歧日和压下劝阻的话,迅速做出了决定——跟着去,守着她。
“呼吸……新鲜空气。”雾岛月见已经驱动轮椅向玄关滑去。
灰原哀心中警铃大作。波洛?这个名字……难道是组织的某个联络点?她们要带她去哪里?!她猛地看向一歧日和,想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端倪,但一歧日和脸上只有对雾岛月见身体状况的担忧和一种“随她去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的无奈妥协。
“等等!小月见!”一歧日和连忙跟上,顺手拿起了自己的医药箱,语气带着宠溺的妥协,“好,好,去波洛。但你得答应我,累了就马上说,不能硬撑!”灰原哀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默默地滑下对她来说过高的椅子,跟了上去。她需要信息,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而且,那个叫“hiro”的男人不在,或许……是个机会?这个称呼“月”为“小月见”的医生朋友,似乎……和她关系很特别?
雾岛月见的新轮椅性能优越,平稳地驶出了铃木次郎吉友情赞助的豪宅。一歧日和忧心忡忡地走在轮椅旁,不再试图劝阻,而是像一道温柔的影子般守护着,目光时刻留意着雾岛月见的呼吸和脸色,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灰原哀则沉默地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小小的身影穿着崭新的童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行人,寻找着任何可能的逃脱路线或危险信号。
走过一个街角时,灰原哀感觉自己的小腿似乎轻轻撞到了什么矮矮的、砖墙一样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色彩鲜艳的宣传单不知何时贴在了她的裤脚上。
“波洛咖啡厅重装开业!铃木集团荣誉呈现!无障碍通道全面升级!美味咖啡与甜点恭候光临!”
灰原哀皱着眉,嫌恶地想把那张纸扯掉。又是铃木!这个财阀的名字像阴魂一样缠绕着她。然而,在她看不见的维度,一只矮墩墩、方头方脑的涂壁正懊恼地捂着自己的“脸”,它本来是想把传单贴在显眼位置的,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这个似乎能感觉到它存在的小女孩腿上,还被嫌弃了!它委屈地咕哝着:“指引……路线……波洛……”试图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歧日和也看到了那张传单,顺手帮灰原哀摘了下来,目光扫过上面的“铃木集团”字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看向雾岛月见,心中的疑团和担忧交织在一起,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轻叹。她将传单折好,塞进自己口袋,没有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小月见的状态。“波洛?就是小月见你要去的咖啡厅?重装了?也好,去看看新样子。”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
雾岛月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似乎被路边花坛里一朵摇曳的小花吸引。
终于,她们停在了一间看起来温馨明亮的咖啡厅门前。大大的“Poirot”招牌焕然一新,门口特意铺设了平缓的无障碍坡道。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干净整洁,几桌客人悠闲地享受着下午茶。一个笑容甜美、系着围裙的年轻女店员正在柜台后忙碌——正是榎本梓。
看到门口的雾岛月见,榎本梓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迎了出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啊!雾岛小姐!您来了!还有这位医生小姐和……”她的目光落在穿着新衣服、像个小大人般沉静的小小灰原哀身上,带着友善的好奇,“好可爱的小妹妹!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快请进!”
灰原哀的心沉了下去。这里看起来……太正常了。温馨、明亮、充满生活气息。店员的笑容不似作伪。这和她想象中的组织联络点截然不同。难道……她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被铃木买下并改造过的咖啡厅?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榎本梓已经热情地引着她们进入店内。轮椅平稳地滑过无障碍坡道,一歧日和小心地护在雾岛月见身边,灰原哀紧随其后。
咖啡的醇香和甜点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这温馨平静的氛围,与灰原哀心中弥漫的组织阴影、雾岛月见奇怪的虚弱、以及逆十字带来的不祥预感,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割裂感。她感觉自己正踏入一个精心编织的、光怪陆离的迷局中心,而答案,或许就藏在这杯名为“波洛”的咖啡里。
雾岛月见在靠窗一个宽敞的位置停下轮椅,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灰原哀却直觉地感到,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实,落在了某些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上。笼罩在灰原哀身上的扭曲虚影,在这咖啡的香气和阳光中,似乎又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细微变化。
一歧日和则坐在雾岛月见对面,没有立刻追问任何事,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轻声对榎本梓说:“麻烦给我一杯热牛奶,给这位小妹妹一杯果汁,再给小月见……一杯温水就好,她现在需要清淡些。”她像个最细心的监护人,自然地安排着一切。她的目光扫过灰原哀,带着温和的询问:“小哀,想吃点什么小点心吗?”她的重点始终是:照顾她们,尤其是照顾小月见,让她能在这份阳光和咖啡香中得到片刻的安宁和休憩。至于真相……如果小月见想说,她自然会听;如果不想,那她就先守护好她。
一歧日和,《野良神》女主,没看过的就当她是月见的高中同学兼闺蜜就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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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安全屋与日常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