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缜再提审那日当差的,他们都受过刑,身上血肉模糊的。“你们那晚没听见动静,还是与人合污?”
“大人明鉴啊,小人真不知情,那晚我们都在外面守着,半步没离开,巡逻的将士可做证。”
“那你们是耳聋了吗?一个晚上全消失,搬也得搬一整晚。”
“大人,小人真没有听到动静。”
温缜想了想,“你们那天吃了什么?”
“啊?那天的菜是很美味,我们这几天还想着呢。”
“……”
温缜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毒品这么早就在大明现身了吗?“你们在哪吃的?”
“我们白天在逛,见了赵氏酒楼,那人一直人满为患,都说那菜地道,虽然价格是府城最贵的,但是去了就走不动道。”
他看向沈宴,“沈大人,我们去一趟那酒楼吧。”
“那酒楼敢做这样的事?”
“得查一查才知道。”
温缜与狄越过去,沈宴换上便装在外面等,万一有认识他的不好,他们三个来到赵氏酒楼。三层朱漆楼阁前挂着【五味调和】的金字招牌,门口车水马龙。
刚踏入大堂,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异香。十几桌食客埋头猛吃,却个个形销骨立。有个锦衣公子手指颤抖着往嘴里塞红烧肉,汤汁顺着下巴滴到前胸——那衣料分明是上等云锦,此刻却沾满油污。
什么大型吸毒现场!
小二迎上来时,温缜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沾着淡黄色粉末,“二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的招牌'快活神仙鸡'......”
狄越突然按住小二手腕,“这是什么?”指尖抹过他袖口的粉末。
小二脸色骤变,猛地挣脱往后厨跑去。狄越正要追,被温缜拦住,“别打草惊蛇。”
他们绕到后院,透过窗缝可见,灶台边堆着晒干的罂粟壳,厨子正往汤锅里撒黄色粉末,墙角麻袋装着货。
正当二人欲退,身后突然传来阴笑,“客官既来了,不如尝尝新到的极乐粉?”
转头见个富态掌柜,身后站着六个持刀大汉。狄越剑一出鞘,已划破最近两人的喉咙。
那掌柜这才慌了,想跑,却被温缜一个箭步上前,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狠狠敲在膝窝处。咔嚓一声脆响,掌柜惨叫着跪倒在地。
“留活口!”温缜厉喝,同时从怀中掏出官府令牌,“锦衣卫办案!”
剩余的打手见状,顿时作鸟兽散。狄越身形如鬼魅,剑光闪过,又有三人捂着腿倒地哀嚎。
“极乐粉?”温缜揪住掌柜的发髻,将他脑袋按在灶台边,“说!这玩意儿从哪来的?”
掌柜疼得面目扭曲,“小、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温缜一把将他的头撞向灶台,立场撞出了血,他抓起一把黄色粉末,“说,不说就让你全家尝尝自己的货!”
这东西过量是会死人的!
“是赵老爷!赵半城!”掌柜又痛又被吓得崩溃大叫,“他从南洋弄来的配方,说...说能让人□□......”
这群该死的奸商,为了赚钱,让这么多人染瘾,这种东西比那三十万两白银丢失更恶心,他们仗着如今律法不监管,竟然嚣张到这个份上!
沈宴这时候带人冲上来,看着温缜斯斯文文的,动起手来还挺疯?
看着这一地的打手,他让人捕了,朝狄越看过去,“兄弟,要不要来锦衣卫啊,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
“不了,谢沈大人赏识,只是江湖野人,疏懒成性,抱歉。”
沈宴尬笑了两声,“没事,真是好身手,跟着秀才有些可惜。”
温缜走过来,“什么可惜?”
要他帮忙破案还要撬他墙角,人干事?他找个对象容易吗?
沈宴不说话了,开始一本正经,“行,都抓回去,把这店封了,慢慢查。”
狄越跟在温缜身边,“还没见你发这么大火。”
温缜扯了扯嘴角,“因为他们在我眼里,都是死刑犯。”
“什么?就因为那粉末?”
温缜点点头,“嗯。别问了,先查这个案子,后面再说。”
这世道人心可真太恶心了。
锦衣卫行动很快,立刻把赵半城抓捕归案。
温缜让狱卒先带掌柜,“给他绑刑架上。”
胖掌柜都懵了,“还没问呢?”他可以招的呀,他嘴不严。
温缜冷哼一声,“这种人不严刑逼供就不会说实话,先抽二十鞭子。”
“是!”
“拿那小的有什么用,拿有倒刺的那个,给我打!”
刑室幽暗,四壁挂着各式铁钩、绳索,墙角炭盆烧得正旺,烙铁插在其中,暗红如兽瞳。
胖掌柜被剥去外袍,只留一件单薄的中衣,粗绳勒进肥厚的皮肉,将他死死绑在刑架上。他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嘴里不住地求饶,“大人!小人愿招!真的愿招啊——”
温缜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敲扶手,冷眼旁观。“打!”
“啪!”
狱卒甩了甩手中的倒刺鞭——那鞭子由熟牛皮编织而成,浸过盐水,鞭梢缀着细密的铁蒺藜,一鞭下去便能刮下一层皮肉。
“大人说了,二十鞭。”狱卒咧嘴一笑,“您忍着点。”
第一鞭!
狠狠抽在掌柜后背!
“啊——!!”
胖掌柜杀猪般嚎叫起来,中衣瞬间裂开一道血痕,倒刺勾着皮肉外翻,血珠飞溅。他疯狂扭动,刑架被拽得嘎吱作响,却挣脱不得。
第二鞭!
这一鞭斜着抽在腰侧,铁蒺藜刮过肥腻的皮脂,带出一串血沫。掌柜痛得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像条搁浅的鱼。
第五鞭!
后背已血肉模糊,鞭梢扫过先前伤口,撕下一小块皮肉。掌柜的惨叫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他竟痛昏过去。
“泼醒。”温缜淡淡道。
一桶盐水当头浇下!
“嗷——!!”掌柜猛地弹起,伤口沾了盐水,如千万只毒蚁啃噬。他涕泪横流,嘶声哭嚎,“我招!我真招啊!!我什么都招啊!!您倒是问啊?!”
温缜终于抬手示意停鞭,“现在知道招了?晚了,打完,别弄死了。”
“我一开始就说的招的啊!!”
——
等到打完了,胖掌柜半条命也没了,温缜坐那看着他,“我问什么交待什么,不然,再打一遍。”
胖掌柜皮开肉绽,嗓子都嚎哑,“我说,我说。”
“四天前,你们为什么要给官差下药?”
“冤枉啊,我这,不不,赵老爷的店里每天都下药,实不知道他们是官差啊。”他们下药也不看身份啊!
温缜又问,“那药从哪来的?”
“是青楼,他们从南洋拿回来,看上谁家闺女,就让那家染上,事情就好谈了。赵老板就跟人买了,威胁他们,不卖与他就去衙门告他们。”
“下毒是死罪,你们怎么敢的?”
大明律下毒害人死刑起步,多得是凌迟处死。
“这不是毒啊大人,这可不敢认啊,这就是鸦片罢了,不伤人的。”
温缜冷笑一声,“是吗?不是毒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给全家来一遍?”
那胖掌柜一直哭嚎。
温缜让人将他带下去,胖掌柜血肉模糊的回到牢房,把所有人都惊了,他们哆哆嗦嗦的,“掌柜的,你也太硬骨头了,被打成这样了才说。”
“放屁,滚一边去,哎哟喂——”疼得他想打滚,还不能动,一动就扯着疼。
狱卒在外边喊,“谁是掌厨的?”
店里的人都被掌柜的下场吓到了,纷纷后退了一步,然后指向掌厨的。
掌厨的哇的一声就哭了,他腿软的跪了下来,“冤枉啊,我就是找个店挣个糊口的银子,什么也没干呀。”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走吧,带出去。”
未知的恐惧是最让人害怕的,实在是掌柜太惨,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掌厨的也是个胖子,他被人拖着走的时候吓得尿了出来,把狱卒恶心的就地踹了几脚。
妈的,晦气!
他一见温缜就跪下磕头,“我说,我什么都说。”
温缜刑具都让人摆好了,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骨气?
“四天前,有六个官差去你们那吃东西,你们给他下了什么药?”
“这——没有啊,都是一样的做的,不会有其他的变量的?”
温缜与狱卒说,“上刑。”
“我说,别上刑——”掌厨求生欲终于起来了,他想起那天的事情。“是小二,他那天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倒在其中,我看见了问他做什么,他让我别声张,等人吃了给我分五两银子。”
温缜让人把他带下去,这些都只是市井小民,很好办,他们是经不起刑讯,那种有组织的,牙关就硬了。
“把小二带过来。”
“是。”
沈宴给他放权办理,温缜有主查案情的权力。
小二颤颤巍巍的过来了,温缜让人直接给他架上刑台。
“别,别上刑,我也说,我也招。”
温缜让人先抽五鞭,“打,免得敢胡言扰乱视听。”
小二被两名差役粗暴地拖上刑台,粗糙的木台硌得他膝盖生疼,还未受刑,身子已抖如筛糠。
“大人饶命!小的不敢胡言,句句属实啊!”他哭嚎着,声音里全是惊惧。
温缜冷眼瞧着,“先抽五鞭,醒醒神。”
差役得令,一把扯开小二的后襟,露出脊背。牛皮鞭子蘸了盐水,在空中甩出“咻”的一声锐响,随即狠狠咬上皮肉——
“啪!”
第一鞭下去,小二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背上瞬间浮起一道紫红的棱子,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大人!小的招!小的全招啊!”他挣扎着扭过头,涕泪横流。
温缜却只抬了抬下巴,“继续。”
犯人: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想打人直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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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赈灾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