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病栋,朝露时翔才开始同加茂佳代交谈。他原本只是想问女儿病发前的情况,可加茂佳代在含糊解释了几句后突然告知他,在遇见朝露透前,她原本是去拜访他的,因为加茂家希望他能亲自前往协助营救加茂茂斗。
她说自己原本是打算登门拜访的,但是在去的路上遇见在街上乱跑的朝露透,计划便被打乱了,心里一直很忧虑。
这种说法略显讽刺,因为朝露时翔没发现她有半点不开心。
他叹着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我只是一名没本事的咒具工匠。”
当然,他是明知故问。是他发现了那具尸体和那封写给加茂家的威胁信,作为半个知情人被拖下水十分正常。
可朝露时翔依然忍不住想叹气:要是他没有打开过后备箱还给加茂家打去电话就好了,能避免多少麻烦!
加茂佳代闻言,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应道:
“我也只是作为一个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传话人来见你而已,具体缘由我并不明白。所以我就直接复述家主的原话了——这边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也许河合时翔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没想到鬼怒川的沿岸会诞生一只实力强劲的假想怨灵,目前还没有人能突破它的简易领域走出来。咒灵并不提问,只不停地诉说着什么,实力保底准一级。活着回来传递情报的人,是被绑架茂斗的混蛋放出来的,这是挑衅,不可饶恕。我要亲自出马,用最快的速度揪出他,让他付出代价。如果是那位河合的末裔的话,一定能保证我畅通无阻吧。毕竟是能在故乡来去自如的人。”
朝露时翔挑了下眉,没立即发表意见。
加茂佳代在说完之后便安静下来了,等待他做决断。
故乡……说的是礼文岛那边吧?虽然那里对他而言的确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绝对和这个温馨的词汇沾不上半点关系。朝露时翔在心里嘲讽地想。
“啊,我明白了。河合家旧址确实有一只假想怨灵,总监部还编了号呢。难怪加茂家主会想起我。”朝露时翔点点头,接着欲言又止,“我很荣幸收到加茂家的邀请,但是……”
“但是?”
“我最近不能离开我女儿。”
明知是被拒绝,加茂佳代却没有选择争取。她反而表示理解:“透小姐的状态……的确令人无法放心。但我想,家主大人并不会认可这个理由。”
“我不会让夫人为难的。我会联系加茂家主说明情况。”朝露时翔微皱着眉说,“说起来,夫人还没告诉我,我女儿究竟听到了什么才会被吓成那样?”
“是一个地名。一个……已经不存在于地图上的地名。”稍加沉默,加茂佳代如实道来,“是日光市鬼怒川附近的一家温泉酒店。身为父亲,你应该明白是什么地方吧?”
朝露时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想我知道。但是我女儿早就将那个地方的名字忘记了,不会只被一个名字吓到,所以你们应该还聊了别的什么吧?”
“……”
“‘小春日和’,那家酒店的名字。我想我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地方。但是夫人您为什么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您不可能会和那个地方有联系。”朝露时翔笃定地说,“难道,加茂家的秘密救援小队就在那附近活动吗?”
※
送走加茂佳代后朝露时翔就回到了病房。
他就感到气氛很古怪,观察了一下朝露透床边的两人:四宫缘站着,用一只手捏住下巴,微皱着眉像在思考什么事,而五条悟坐着,抱着手臂跷着腿,心情不太好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稀奇,在他的印象里,有生气的五条悟在的场合,气氛几乎都会变成这样。但是朝露时翔隐隐感到现在这气氛的由来很不正常。他慎重地思考一会儿,试探道:“四宫医生,你已经给悟君解释过透的病情了吗?”
谁知四宫缘摇头否认。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很不解。
不过这次朝露时翔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五条悟忽然快速吟唱了两句咒词,在病床和他们三人之外落下一个小结界。
紧接着五条悟就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抱歉,时翔先生,我要问一个可能很冒犯的问题。”
朝露时翔有些惊讶,因为五条悟第一次这么礼貌地和他说话,并且不带一丝一毫的敌意,已经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孩现在很像一个讨喜的晚辈。他感觉不正常的气息更浓了。
“你问吧。”
“伯母是怎么过世的?”
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刀剑击中,朝露时翔感受到一阵血肉被撕扯的疼痛,沉默地僵在原地。因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审判开始前一天夜里,她自杀了。这件事的知情人几乎都还活着,比如五条家主。想知道具体情况,你可以——”
可是五条悟打断他:“为什么说是自杀?”
并且四宫缘也帮腔:“朝露先生,很抱歉提起这件事。但是这个问题和小透这次病发有关,非常重要,恳请您回答一下。”
结界内一阵沉默。
朝露时翔垂下眼帘,希望能好好组织语言。但是那些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压抑着的软弱的情感,又一次侵占了他的大脑,短暂地夺走了他的思考能力,让他连一个足够巧妙而坚强的开场白都想不出来。
“真不想回忆起来啊。”最后,以这样的软弱话语作为开头,朝露时翔慢慢述说起来。
“1995年2月13日下午3点52分,总监部对外宣布调查组工作完成,对灾难事件主要责任人朝露黄泉的审判将在2月18日上午9点准时开始。我在17日晚上11点37分去见了我的妻子,在12点6分离开。在那之前,她还活着,但是精神状态很糟糕。我感觉不到她有活下去的**。”
朝露黄泉出现那种状态的理由显而易见:昔日的天之骄子、咒术界战力的顶点,怎么能忍受那副被某种咒术异化为诅咒并且无法被反转术式治愈的身躯呢?而且她当时在面对他时都难以压抑攻击冲动,又怎么会愿意以那样不可控的状态去见女儿和姐姐呢?
但是,他不愿意理解。他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失去她。至于别的事,他完全无所谓。
朝露时翔轻轻眨了眨眼,艰涩地吐出接下来的话语:“到了18日的8点50分,我和朝露累陪在小透身边,朝露累接到京都校老师的电话。她转告我,7点的时候看守者打开封印室,看见黄泉坐在房间正中央,浑身都是伤口,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
死讯传来那天天气很好,从病房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大片清澈透亮的蓝天,还有京都冬季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阳光灿烂的世界看上去实在是明媚可爱,衬托得朝露时翔正试图理解的事情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噩梦。
“现场侦查没有找到入侵痕迹,看守也说在我之后没有人进过封印室。封印室的咒符每一张都很完整,也没有沾上一点咒力残秽。之后……2月19日,他们解剖了尸体。那时候我正在接受审讯,没有见过尸体,但是有位值得信任的咒术师监督了全过程……据说尸体上的伤口是被抓捕时留下的伤,伤口内侧有「尘劫」的重复使用痕迹。不知道她出于什么想法,重新弄破了伤痕,不断延长它们的寿命,就这样放干了自己的血。既然解剖结果不可能有误,我也不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答案就只有自杀了。2月24日,总监部对内认可了她是自杀的调查结果,代为收殓尸体,同时对外宣布,他们已经判处她死刑。”
他一口气说完所有想说的话,才长长松了口气,就像挺过了某种刑罚:“悟君,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五条悟没有立即作出回应。他眉头紧锁,垂下眼帘看了会儿地面,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有。很多。不过那些我会回去问下叔叔,想现在就得到答案的只有一个。”五条悟说。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你继续问吧。”朝露时翔无所谓地说。
谁知五条悟拿出来的东西完全击碎了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
“我在阿透背包里找到这个。是一封以伯母口吻写的信,信纸挺旧的,有一点可信度。但是——信的内容和时翔先生刚才说的有矛盾。不想活下去的人,写不出来这种信吧?所以说,这封信可以确定是伪造的咯?”
随着五条悟竖直抖开一张信纸的动作,凝视着纸上的字迹,朝露时翔感到一阵绝望的窒息。他下意识举起手,却不敢用手指进行触碰。
——不可能。怎么会?这是……
他不由得想起他和朝露黄泉最后的对话。
“我有我自己的选择。翔,我知道你也有你自己的选择。”她叫他时带上了さん这个后缀,是他们订婚前她使用的称呼,声音轻而坚决,“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那样选。还记得我在礼文岛对你说的话吗?我知道会很痛苦,但是一定要努力去做,好吗?”
那时的朝露黄泉已经面目全非,唯有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而坚定,这令他更加悲哀和抗拒。上一个将要离他而去的人和她一样,也轻飘飘地说着“尽力去做吧”,但他们都太高估他了。
“我当然记得。”他告诉她,“但是黄泉,我做不到。”
他当然知道她想听到怎样的承诺。但他不想骗她。
那她呢?
她说谎了吗?
她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吗?
※
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时间,京都市内的一座百货商场中,一场咒灵引发的骚乱刚被平息。当为疏散顾客而拉响的消防警铃消失的时候,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手拉着手走出百货大楼。
年轻的母亲呼唤着女孩的名字飞扑上前,半跪在地上将矮小的女孩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几乎泣不成声。女孩早就被连续的变故吓坏了,在救她的陌生姐姐面前还能忍着,现在到了妈妈怀里,立即扁起嘴哭了。
见此情景,领着女孩走出来的少女微笑着松了口气,随手将散落的黑色长发挽到耳后。
“神乐!今天也辛苦了!”近旁有人走向她,对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带着十足崇拜和喜爱,“这次的任务一定也非常顺利吧?咒具包给我吧,这样方便你整理头发。”
“啊,谢谢纱爱姐。的确很顺利呢。因为人惧怕坠落而诞生的咒灵的确如情报所言可以飞,不过正好可以被「笼中鸟」克制,所以很简单啦。”将装有伸缩式薙刀的手提包递给今天全程陪她行动、即将从咒术高专辅助监督专业毕业的表姐朝露纱爱,朝露神乐温柔地笑起来,如此说道。
闻言,朝露纱爱惊奇地笑了:“居然说很简单!那可是准一级咒灵哦!神乐——”
“呃——说到评级,我觉得……”
“是不是判定错了呢,因为实在太弱了”这样的话还没说出口,朝露神乐便听见清脆的喊声:“大姐姐!”
朝露神乐循声低头,看见自己救下的女孩仰起头望着她。女孩有一双小鹿一样润泽而明亮的大眼睛,目光温顺,看得她再次晃神。
——实在是太像了。像以前没经历过伤痛与离别的朝露透。
“大姐姐,谢谢你!”女孩还有些抽泣,含着眼泪冲朝露神乐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抬高小手, “谢谢你救了青里!谢谢你带青里找到妈妈!”
朝露神乐拿不准女孩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蹲下身。接着女孩笑着给她一个拥抱,又大声说了一次“谢谢”,还拿肉乎乎的脸蛋蹭了一下朝露神乐的脸。
朝露神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抱了女孩一下:“青里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哦。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长成大人。”
之后女孩的母亲也表示了谢意,然后母女俩便向年少的咒术师道别,携手离去。女孩蹦蹦跳跳,母亲低头微笑,温暖的阳光铺洒在她们周围,伴随她们渐行渐远。
朝露神乐觉得这样的画面说不定是任务完成后的回报,比金钱更重要的回报。
“好了!加茂家叫我们帮忙解决的诅咒暂时没有啦!神乐接下来去哪里呢?”朝露纱爱在笔记本上划掉最后一个地名,说道。同时她也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加茂家今年是怎么回事,分了好多任务资源给盟友家族和高专,然后他们家的精英咒术师就完全撒手不管了。他们倒是休息好了,可是压力全让普通咒术师背上了……
“我要和母亲一起去探望一下家主大人,就不和纱爱姐一起走了。”朝露神乐一边重新盘发一边回答她,“闭门思过的期限快到了,我们想知道家主大人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如果可以说动她在结束惩罚后回村一趟就好了。我最近听到一些抱怨,说家主大人和「业火」离开村子太久了,会不会又是议事堂里的人吵了架,还是单纯没有责任心……这几年家主大人好不容易在村子里争取到了一些支持者,要是因为这些流言失去了,她正式继任的时候会很辛苦的。”
朝露纱爱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却迟迟没发出声音。最后她表情无奈地连续点了好几下头,合上手中的中性笔,语调平平地评价道:“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你。”
“什么?”
“总之,你是要去见那个小偷了?那我就回家啦。”
※
坐进母亲的车里的时候,朝露神乐仍因为朝露纱爱使用的那个称呼有些不高兴。
原本正纠结等下到了医院自己是否要在朝露透面前露面的朝露累注意到了女儿情绪不佳,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在发车前她问出了原因,沉默半晌,选择先开车,路上慢慢说。
“神乐,别说纱爱了,我也不能理解你。”等车驶出路况最复杂的一段路,朝露累才用自言自语那样轻的音量说道,“你的能力很出众,行动上也一直服从上面的安排,朝露家从上到下没有人不喜欢你。但是你又表现出支持透的态度……偏偏是那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敌视的,朝露透。你这样不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两种理由啦。”
“嗯?”
“一个呢,我在继承式上失败了,对成功的人保持尊重是很正常的吧?在继承式举办前,骏雄大人就告诉我,修习「笼中鸟」的女孩子在家族中的最高职位是家主的左右手,在家族中的地位仅次于家主和他们那些长老,也是很不错的,我没必要去和其他人竞争。这意思,大概是当时有内定人选吧?”
朝露神乐将手肘支在车窗边,用半握的拳头撑住头,望着后视镜中被甩在她后面的无数车辆,有些嘲讽地翘起嘴角。
“我有点不甘心啦,尤其是在我激醒「业火」之后,就拼尽全力去尝试了一下。不过被狠狠击败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果然不会落到我手上,只能去当个配角吗,当时是这样想的,有点难过。小透成功的时候,我确实很嫉妒,但是那么混乱的时候只有她敢冲上去,我输得心服口服。所以我绝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去诋毁小透,输也要输得有尊严呀。”
想不到女儿这么豁达,朝露累有点意外地“欸”了一声,却冷不丁想起朝露神乐生父的脸。
从朝露黄泉入学高专起,那人就特别喜欢找朝露黄泉打架,屡战屡败但是每次都不服输。最后他竟变成了诋毁者的一员,这也直接导致她和他分手。那人到死都没有改掉他的臭毛病,幸好女儿不像他。
朝露神乐继续说:“另一个有点难以启齿呢。我只是……想让小透回家。如果我付出的关心足够多,是不是能扭转她对朝露家的偏见呢?能不能让她意识到,就算朝露家其他人都排挤我们,我们几个家人仍然能像黄泉阿姨还在的时候那样一起生活呢?”
“……你在说什么?”朝露累望着前方的信号灯,正巧变了颜色,但她竟然忘记松开刹车。后方传来喇叭声,才叫她回过神来,赶紧松开刹车踩下油门。
朝露神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觉朝露累的异样,自顾自地说:“其实每次小透拒绝回家时,我都有点怕。以前她和姨父离开家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业火」绑定这几年,总是有理由不回家,什么要和朋友一起玩呀,什么在外面剑道场找到老师了呀,什么学校有活动回村子不方便呀……每次看着她开心离开的背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会出来。”
说完,她皱起眉捂了一下喉咙,像是感到不舒服,用力揉了两下。最后她清清嗓子,嘟囔道:“但是每次她待在家里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我害怕那种感觉,所以……一定要让她回家才行。”
朝露累想停车了。但是眼前的公路很长,没有路口能让朝露累停下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只能继续驱车向前。她漠然地发觉,自己内心涌上叫人作呕的悲哀和恶意,这令她倍感窒息。
“绝对不可以让朝露透留在朝露家。”冷冰冰的话语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朝露神乐偏过脸来看她,表情很是无奈:“母亲——您还在介意那件事吗?如今连那些人的亲属都与小透达成和解,就应该让那件事彻底被遗忘。这么在意的话,您和小透的关系真的再也好不了了哟?”
和解?天真。朝露累渐渐在手上用力,把自己的情绪全部施加在方向盘上。
朝露透与朝露家之间的仇怨是无法化解的。无休止的伤害和亲人的死亡横亘在中间,双方永远不可能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她的女儿简直天真得可怕!
她不禁想起了1995年8月末的那场暴雨。她刚下山就接到朝露骏雄的电话,对方断断续续的声音实在很不对劲,于是她立即掉头回村子。然后,她正好在下瀑布的浅滩撞见朝露透的施暴过程。
二十三天前刚过五岁生日的瘦弱小女孩低头望着趴在浅滩上一动不动的朝露重行,抬起小脚踹了一脚对方的头。她发现对方仍然不动,又连踹了好几脚,每一脚都比上一脚用力,就像朝露重行有几次对她做的那样。
最后血泊的面积越来越大,脑浆也飞出,朝露累实在看不过去,叫了朝露透的名字。朝露透立即停下动作,缓慢地朝她转过脸来。
视线相交那一瞬,朝露累就感觉自己被击碎了。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张脸。
很奇怪,那一天的雨很大,大到雨刮器功率开到最大她也很难看清十米内的公路。但是那时候,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暴雨、血迹和泥水,她也将朝露透的表情和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她认为,如果那一天朝露神乐不幸直面了朝露透,能看看那张脸,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可是只有她清醒地遇见了朝露透,只有她看过朝露透的脸,所以只有她知道。
——以前的朝露透已经被毁了。被诅咒师,被周围所有人,被朝露透自己。
——现在的朝露透是被那把刀绑架回来的,等到她足够强可以挣脱枷锁的那一天,她会抛下与朝露家有关的一切存在离开,再也不会回来。强行挽留,只会导致悲剧重演。
于是朝露累再次断言:“朝露透不会留在朝露家的。”
朝露神乐却坚定地说:“小透会的。她是会感恩的好孩子。”
这一刻朝露累差点大叫起来了。像当年她对被她堵在墓地外的树林中无路可逃的朝露透大喊大叫一样。
“……算了,随便你吧。”但是朝露累沉默一会儿,又一次放弃沟通,“老样子,我不干预你的选择,只要别在反目成仇时跑到我面前哭就行。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便响了。手机铃声是朝露累最喜欢的音乐家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柔美乐声令她的神经条件反射地紧绷一瞬,接着又放松下来。
在她询问前,朝露神乐已经打开手机盖,询问她:“是姨父的电话,要现在接吗?”
“给我吧。 ”她正需要摆脱刚才话题对情绪的影响,便立即抓过手机接通, “是我。什么事?我应该十分钟后能到医院。 ”
朝露时翔只说了一句话。但是朝露累只在意一个词。 ——黄泉的信。
她脑内一片茫茫的白。这导致她反应迟滞,差点撞上前方减速的轿车。
原本这章有一段悟透对话的,我给挪了一下。一是字太多了,二是那一段其实更吻合下章的章节名字才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暴雨将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