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幼驯染是5t5 第16章 喜欢她

“你、们、在、干、什、么？”

五条悟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恨不得让话语化作实质，往面前这两人身上扎。

眼前的两个人，原本应该是他最亲近、最亲密的两个人，一个是幼驯染，一个是挚友，却在这一刻，怎么看怎么陌生。

也许他本该用更冷静更轻松的态度问出这句话来，再或者和平时一样撒着娇闹脾气说他们是偷腥猫，再吵吵嚷嚷地讨要一个合理的说法也好。

可是，他做不到。

他完全做不到。

明明在看见幼驯染和挚友相拥的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可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头，竟不知究竟该从何说起，只能艰难地吐出这样干瘪的、纯粹是明知故问的废话。

“说啊，到底是在干什么！”

五条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申这句废话，强调这件事的不可思议，想要让面前的二人也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离谱越界……但，在加茂杏奈和夏油杰沉默的注视中，他彻底哑了声，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手里的那张甜品品尝劵已经彻底被他捏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他浑然不觉，只用那双苍蓝色眼睛死死地盯着加茂杏奈看，一瞬不眨。在目光触及到加茂杏奈右肩上刚才夏油杰揽过的位置时，他的瞳仁猛地一缩，瞳孔周围细密的纹路在此刻不住颤抖，连带着被含在眼眸里的、属于加茂杏奈的倒影也被牵动，跟着颤抖起来。

“悟，你冷静些。”

就在他即将忍无可忍，张牙舞爪地继续发泄自己莫名其妙升腾起的怒火时，夏油杰察觉到了这样的征兆，先他一步开口，打破沉默：“其实……”

挚友的话就像一个开关，让原本还在努力压制怒火的五条悟重新动起来，他像是被人从正面狠狠砸了一拳，向后仰了仰，随后咧开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但格外夸张的笑容，刻意满不在乎地说道：

“哈，我知道了，这是恶作剧，对吧？绝对是恶作剧，你们是故意联合起来耍我的吧？怪不得刚才歌姬说了那么多废话拦着我不肯让我走，就是为了让我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火冒三丈吗？那这么说的话，这个恶作剧确实很成功——”

“悟……”

夏油杰张了张嘴，面露难色，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解释。

“喂喂，这种恶作剧还是太过分了些吧。杰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和杏奈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嘛，要是被女朋友知道了可怎么办？杰，这次我可不会再帮你了，要是女朋友知道以后生气的话你就自己好好哄去吧！”

五条悟根本不给对方机会，语速飞快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连他自己都完全无法说服的荒唐猜测。心头那股不知名的恐慌死死扼住喉咙，让他不想去听他们的解释，企图利用大嗓门把这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揭过去。

“悟……”

“休想哄骗我帮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帮你隐瞒这件事的，就是该让杰的女朋友看看原来杰这么靠谱的人也会干出这种荒唐事来，让她好好看清你的真面目才行嘛——不过，我看这种恶作剧还是别再有了，明明对杏奈的名声也不好啊！”

“悟！”

加茂杏奈有些听不下去了，她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用比他更快的语速说：“不是恶作剧，悟。”

白发少年不说话了。

他无声地眨了下眼睛，感觉眼眶有些涩，想要阻止加茂杏奈继续说，却喉头发紧，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不。

不要说。

不要再说了。

既然知道是不中听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听，为什么还要讲给他听？

五条悟在心里愤怒地咆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偏过头去，看着他的挚友扬起一个从来没有对他展露过的、温柔的、充满爱意的笑容，用那种他最嗤之以鼻的冒着粉红泡泡的轻柔动作慢慢牵起夏油杰的手，然后，无比肯定地把事实砸在他面前：

“我和杰在一起了，悟。”

那个始终回避的可怕猜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摊开，就算闭着眼不想去看，却还是通过耳朵钻进脑子里，让他被迫接收到了这个消息。

“……”

他死死瞪着他们相握的手，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还是不太愿意相信：“……骗人的吧？”

黑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夏油杰的手。

意思很明显了。

那张在他记忆中总是皱着眉、瘪着嘴、鼓着腮帮子发脾气的脸此刻舒展开，在看向夏油杰时有很浅显易懂的幸福洋溢开来，可是当她转过头来，睁着那双红色眼睛和他对视时，那些情绪又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歉意和心虚。

在抱歉什么？

又在心虚什么？

为什么看向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他们不是朋友吗？

哈，朋友。

少年忽觉好笑，所以也确实冷冷地笑了一声，心中这样讥讽，但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甚至大步向前迈，直接伸手抓住了加茂杏奈的另一只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甚至作弊一般，开启了【无下限】，让夏油杰再抓不住她的手。

好像这样，夏油杰和加茂杏奈说的话就能不作数，就能让一切像以前那样，挚友和幼驯染没有在一起，他们三个都是朋友，只是为了谁更要好而争来争去。

……争的真的是这个吗？

“五条悟！”加茂杏奈拧起眉，用力抽出手，顺便反手推了他一下，似乎是想要骂他，但又不名为何忍住了，努力耐着性子再次重复，“我们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和夏油杰靠得更近，手握得更紧。

对夏油杰，不会像对他那样，用力地把手抽出来，而是用力地回握住对方。

五条悟收敛笑意，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是啊，只是朋友。

怪不得，怪不得他比不上夏油杰，怪不得加茂杏奈总是更亲近夏油杰。

男友和朋友的区别，难道还需要思考吗？

“悟，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夏油杰这样说。

“悟，本来我们是打算确定关系就立刻告诉你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会……”夏油杰端详着他的表情，在他情绪即将发酵时立刻出声，满怀歉意地和他解释，想将他心里不断飞旋的飓风镇压下去。

五条悟这才舍得将目光从加茂杏奈身上移开，看向挚友，语气生硬地问：“什么原因？”

“……”黑发少年面露为难，沉吟片刻，询问地看向加茂杏奈。

分明只是一个寻常的问询动作，却让五条悟没来由的更加烦躁了。

他鞋尖点了点地面，非常不耐地催促：“是什么原因？”

加茂杏奈接过话头解释道：“因为担心你会因为我和杰谈恋爱的事恶作剧，也担心你会因此嘲笑我弱，影响我们两个之间每次有关输赢的争斗，所以才会瞒着你。”

“等一下。”五条悟拧着眉听完，忽然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几乎是瞬间抓住了其中那个被她含糊带过的点，“我们之间的输赢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他望着加茂杏奈摸鼻子的动作，顿时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接上了对方的没有直说的脑回路：“所以，是为了打败我，才会谈恋爱的吗？”

一定是被他说中了，因为加茂杏奈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白发少年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他听见卡在胸腔里的心脏再一次规律地跳动，甚至速度有些快，像是看到了希望那样，迫不及待地问：“所以，我没说错，这就是恶作剧对吧？”

“那你赢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在这局落败，期待地问，“所以，恶作剧结束了吗？”

“不，悟，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没有和你开玩笑。就算一开始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和杰在一起，现在也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杰，是真心想和杰在一起的。”

加茂杏奈一个劲儿地摇头，收拢手指，握紧夏油杰的手，非常认真地说道。话落，她还扭头看向夏油杰，像是证明般，又朝夏油杰弯起眼睛笑了下。

一字一句，像是沉重的锤子砸在五条悟心上，锤锤到肉，将他的心砸得稀巴烂。

刚才还砰砰跳的心一下子停滞了。

他忍无可忍，再也没办法按捺住早就想说出口的那些伤人的话，于是干脆随心而为，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话来攻击这段让他完全无法接受的、匪夷所思的恋情：

“哈？难道恋爱是儿戏吗？按照杏奈的说法，就是无论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咯？只要在一起久了，就会喜欢到根本不愿意分开——这样的话，难道不管是和杰、还是和我、和七海海、和小灰原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吗？看样子杏奈根本没把恋爱当回事儿嘛！”

在说出“和我在一起”这个可能时，五条悟清晰地感受到心底那点儿异样，所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又更大声地说出后辈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名字，想借此来掩盖自己刚才那一秒的不自然。

可是、可是本来就是啊！既然是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他？明明最应该是他！

他们才是幼驯染，才是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最亲密的关系！

“五条悟！”

因为自己理亏所以一直忍耐着的加茂杏奈被这句相当挑衅、毫无尊重可言的话一激，也恼火起来，喊出那个久违的、带着怒意的称呼，怒气冲冲地看着五条悟，警告道：“别说那么混蛋的话！我当初会选择和杰在一起，又不是纯粹为了打败你，是因为的确有好感才会答应的！”

“悟，这话太过分了。”夏油杰也皱眉，显然不赞同他攻击性极强的话语，“就算有什么错，也是我有错才对，何必去逼迫杏奈？”

“答应？所以，是杰提出的这个建议咯？”

五条悟忽略挚友那句维护女朋友的话，思维在这一刻活络起来，他再次抓到加茂杏奈话里的关键词，在从黑发少女脸上看见默认的神情后，才气势汹汹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挚友：“是这样吗，杰？”

“是。”夏油杰和他对视，颔首承认了。

“哈，所以，我问了那么多次有关你女友的事，你却一直引导我、让我误以为你的女友是普通人？”

夏油杰态度依旧温和：“我没有这样说过，悟。虽然当时决定先不告诉你，但我并不想骗你，所以只是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

“……”五条悟刚想反驳，以前和夏油杰的对话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郁闷地发现对方的确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只得憋着一股气作罢，又将矛头转回最根本的问题，“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告诉你谈恋爱时，才刚在一起不久。”

“好，那如果今天不是我正好看见，你们是打算永远瞒着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吗！”

“当然不是，悟，还记得之前你问我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白发少年磨了磨后槽牙：“记得。”

当然记得！

现在再想起那句话，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之所以能和杏奈在一起，也是我想方设法促成的。”

夏油杰徐徐说出当初的那句话，垂眸朝有些惊讶的加茂杏奈笑了笑，随后又抬头，非常坚定地对五条悟说：“所以，就算没有‘打败悟的手段’这个恶作剧，我也会追求杏奈，这段感情也并非什么儿戏，既然已经在一起了，我就会好好维护这段感情。”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那双紫色眼睛望着他，像是早他一步看穿了他的内心，所以干脆换了种办法，很干脆地、直白地向他表明自己的意思。

——绝对不会分手，想要永远和杏奈在一起的心情，是非常坚定的。

但是很快，夏油杰的态度又重新软和下来，耐心地和五条悟道歉：“但还是很抱歉，悟，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瞒着挚友，如果是我的话，也绝对会生气的，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报告，都交给我吧？”

“瞒着你是我的主意，怎么算也是我的错比较多，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喜久福和大福的！——只要悟你别再说那种混蛋的话。”加茂杏奈也紧随其后表态道。

他们似乎都以为他是因为被隐瞒、被蒙蔽才那么生气，也为自己的隐瞒感到内疚，所以一直耐着性子哄他。

但其实不是的。

五条悟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并不是源自于此。

按理说，就算为了被瞒了很久这件事再生气，在听见两人的补偿办法后也该消气了，可是，看着他们俩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揽责，表明“对方没有错”的情深意重的模样，他只觉心情更糟糕了。

哈，接下来，他是不是该顺水推舟地同意他们的解决方案？是不是应该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幼驯染和挚友感到高兴？是不是应该为他们送上祝福？是不是应该再开几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把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火气盖过去？

他重新戴上墨镜，只让面前两人看见自己扬起的嘴角，挡住了冰冷的、毫无情绪的苍蓝色眼睛。

不可能。

绝对。

绝对不可能。

那是他的幼驯染。

为什么会变成别人的女朋友？

在这一刻，他已经不需要其他人去引导，也不需要谁来和他解释“喜欢”这个词究竟象征着什么，也能透过自己剧烈起伏的心情和急促的呼吸，明白其中的意味了。

硝子说得对，他喜欢加茂杏奈。

所以，加茂杏奈应该是他的女朋友才对。

绝对不可以变成其他人的女朋友。

就算是他的挚友也不行。

///

最后，本该是放松心情、娱乐休闲的集体活动就这样被搞砸了。

活动结束，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既然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瞒着其他人，加茂杏奈和夏油杰告诉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有关两人交往的事。

灰原雄吃惊地惊呼一声，随后很高兴地拍了下手，诚心实意地送上自己的祝福：“太好了，恭喜恭喜啊！之前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不过这么一说，两位前辈就连发色都很配诶！……呃。”

他话音刚落，就觉后脊一凉，僵着脸转头一看，对上了一副漆黑的、完全看不穿的墨镜。

“继续说啊，小灰原怎么不说话了？”五条悟挑了下右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灰原雄，用蛮不在乎的、看戏般戏谑的语调说道。

七海建人拉了自己的同期一把，很淡定地说：“别说了，灰原，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哈哈，我说完了，五条前辈。”灰原雄干笑两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疯狂摇头。

即便他再神经大条，也能在这一刻靠自己身为咒术师的对危险的本能回避，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就算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夏油前辈和加茂前辈在一起这件事，五条前辈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

“哦。”白发少年见他是真的不肯再开口，才兴致缺缺地退回去，低着头玩手机，却也没有横屏点游戏控制键的动作，只是大拇指不停重复着上下划拉的动作，不知道在看什么。

后来一路上，都没有人再主动说话了。

加茂杏奈因为忙着回庵歌姬疯狂轰炸的道歉消息和向家入硝子解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时间抬头和坐在身边的夏油杰交流。而男友在这种时候一贯会表现出体贴和包容，见她正忙碌着，他便也没有开口，只是靠着座椅靠背，闭目养神。

她疯狂地摁着手机键盘，只恨自己没能长出三头六臂，不可以同时回复两个人消息。

【家入硝子：杏奈之前不是说要瞒着吗？怎么突然决定告诉五条了？】

【加茂杏奈：不是啦，是个意外……总而言之，就是悟意外撞见我和杰在拥抱，所以就什么都知道了。】

【家入硝子：听起来像是他很快就接受了？】

【加茂杏奈：并没有！为了说服他相信这是个恶作剧，我和杰费了好大力气，最后他看起来还是有点不高兴……不过，说到底，我和杰的确瞒了他很久，估计悟也主要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吧。没办法了，我明天去仙台买喜久福好了，希望他少爷脾气别耍太久。】

【家入硝子：哈哈，我就知道。】

也不知道家入硝子这句话指的是她说的哪一点，加茂杏奈没有多想，回了几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后，又切出聊天框，点开了和庵歌姬的聊天界面。

【庵歌姬：啊啊啊啊啊杏奈！！！抱歉抱歉！！当时五条自顾自地就摘了墨镜找你们去了，根本不管我在说什么，拦也拦不住他。】

【庵歌姬：可恶啊啊啊啊啊啊越想越懊恼啊，真是，你和杰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嫌隙吧？】

在这条消息之上，半小时前，还有另一条更简短的消息，只有四个字：【五条来了！】

【加茂杏奈：没关系的歌姬前辈！！应该我说抱歉才对，为了帮我，歌姬前辈已经做出超大的牺牲了，我超感动的！是我自己没看到歌姬前辈的提醒才会导致现在这样，不过也蛮好的啦——至少我现在可以和杰光明正大谈恋爱了！而且，我和杰完全没有嫌隙，请放心！】

按下发送键后，她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番委婉又体贴的话很像是夏油杰的风格。

她侧目，悄悄瞥了夏油杰一眼。

车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正好打在夏油杰的鼻梁上，那一块皮肤透出日光的橘红色，很暖，那种暖洋洋的氛围感很快顺着皮肤纹理向上蔓延，融进睫毛扫下的阴影里。

盯着看久了，她才发现夏油杰眼下的阴影里还藏了两团乌青。

……杰经常休息不好吗？

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稍稍凑近了些，进入了橘子味沐浴露的包裹范围，轻轻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对方眼下浅浅的乌青。

就在这时，车轮似乎碾上了一颗小石子，上下颠簸了一下。

她有些控制不住力道，赶紧往旁偏了一下，手撑在座椅靠背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和夏油杰的距离骤然缩短。

少年也感受到了车身的颠簸，慢慢睁开眼，又因为不适应阳光而微微眯起眼睛，猝不及防和她对上视线。

紫色眼睛里倒映出她有些错愕的表情。

夏油杰愣怔一瞬，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随后笑起来：“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加茂杏奈摇头，有些腼腆地如实说道，“其实是看杰黑眼圈很重，有些担心，所以想凑近仔细看看。”

“这样啊。”少年点点头，笑盈盈地看她，“那么，请杏奈随便看吧，我并不介意。”

尽管男友这样说，可是加茂杏奈却不好意思再继续盯着他瞧了，她小声说了句“已经看过了”，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后脑勺和肩膀都紧紧贴着座椅靠背，坐得直直的。

夏油杰不经意地往前方某处一扫，随后又从容地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微妙地顿了下，难得一次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揭过话题，反倒是向她靠近，用含笑的声音追问：“真的吗？可是刚刚杏奈说的明明是‘想要看’，所以是还没有仔细看清吧？”

“真是的，杰干嘛在这种时候咬文嚼字啊……”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也转头去看他，却没料到两人现在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近，鼻尖一下子擦过了对方的鼻尖。

尚未说完的抱怨就这样消散在空气中，她闭上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倒没有往后退，只是僵硬地愣在原地，睁大眼睛，和夏油杰大眼瞪小眼。

因为视野完全被男友占据，她压根没注意到角落一闪而过的那抹霜色。

加茂杏奈的思维变得黏糊，完全转不动了。

……好近。

好陌生的距离。

与她的紧张、手足无措相对的，是夏油杰从容的微笑。

“杏奈。”夏油杰的声音放轻，温柔地唤她，又稍稍低了低头，捧住她带着热意的脸颊。

加茂杏奈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

“砰！”

一个突兀的、阵仗极大的噪音响起，像是巴士上固定在后车门处的垃圾桶被人强行踢翻。

二人的动作被迫中止，夏油杰往后退了退，松开手，循声扭头，而加茂杏奈也睁开眼，有些不满地看向被踢翻的垃圾桶。

“五条，你发什么疯啊？”坐在他们后排的家入硝子显然是看清了刚才制造噪音的全过程，此刻咬着棒棒糖，懒洋洋地问。

白发少年戴着墨镜，面朝并排坐着的加茂杏奈和夏油杰，正好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脸被阴影覆盖，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紧绷的下颚线，还有不停上下滚动的喉结。

在他脚边，那个原本被钉子牢牢钉住的垃圾桶已经翻倒，万幸的是桶内并没有什么垃圾，也不至于在这大夏天散发出让人难以接受的恶臭。

五条悟双手插兜，端出懒散无所谓的态度来，就连余光都没分给那个可怜的垃圾桶，朝家入硝子歪了下脑袋，慢吞吞地说：“啊，刚才没看见这个垃圾桶。”

谁说这种借口都可以，可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说这种话，实在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让人觉得他是明目张胆地在找茬。

家入硝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不再管他。

可是，五条悟并不是没人搭腔，就不再继续说话的人。

他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和挚友，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刚才突然想到，情侣老是凑在一起的话，对其他咒术师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吧？完成任务什么的，局限性多了很多啊——要是因为谈恋爱，就老是要求一起做任务的话，那其他人有需要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任务都是上头直接分配的，低级任务私自调动还好说，但像他们这个等级，接到的通常都是准特级、特级任务，是完全针对他们的生得术式类型下派的，根本不存在自由调换的可能。

总之他也不是真的想说这个，车上也不会有谁当真的。

反正就是看到他们俩待在一起就觉得碍眼，很难控制住不站出来插一脚。

“没事没事！我们不介意……的。”灰原雄赶紧说道，却被五条悟一个冷冰冰的眼刀震住，默默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缩回座位上，和同期七海建人一起当哑巴。

七海建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看向窗外，假装听不见前辈们的纷争。

“那悟也赶紧回去坐着吧，要是一会儿遇到减速带什么的，不小心摔倒就不好了。”夏油杰保持微笑，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客气了，大概是被打扰了有些恼火，所以也不再给挚友面子。

咒术师会因为车子经过减速带的震动摔倒这种话就和【六眼】没看见路边的垃圾桶所以不小心踢了一脚一样匪夷所思。

显然是故意的。

五条悟没有动，只是透过墨镜看自己的挚友。

夏油杰也不甘示弱，笑着望回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彼此心知肚明的、微妙的火药味。

加茂杏奈坐在一旁，冷不丁觉得如芒在背，就好像被谁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狐疑地打量五条悟，看他的姿势，应该是还盯着夏油杰才对——可是，她就是莫名觉得，对方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但因为没办法透过那如墨般黑漆漆的墨镜看见五条悟的表情，所以她也得不到答案，只能猜测。

她压下眉头，越想越觉得奇怪。

而夏油杰和五条悟无声的对峙也在这一刻结束了。

“当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也不会到处走的。”五条悟意有所指地说道，“毕竟，也不是谁都像杰这样心细胆大嘛。”

话落，他就径直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后脑勺对着他们。

那头乱糟糟的白发似乎更乱了。

刚才是错觉吗？

加茂杏奈将信将疑地撤回目光，不再看了。

因此，她也没有看见五条悟藏在墨镜下，因为气愤而不断抽搐的眼尾，和那张被藏在背后已经被扯得七零八碎的甜品品尝劵。

更不会知道，自上车起，五条悟就一直看着他们。

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过视线。

既然大家都已经亮明牌了，当然应该开始扯头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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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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