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相无酱,”棕长直的可爱樱花妹结里依准确捕捉到刚进教室的陆相无,来不及寒暄迫切发问:“美学课的小组讨论有安排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和我们一组吗?”
这才是结里依一大早就坐在教室前排的真实意图,其他早来蹲守的同学或多或少也抱着差不多的目的。
这一节是意大利外教的美学课,他非常喜欢在后半节课安排小组讨论环节。
而走SGU拿托福和SAT申到东大的陆相无不仅英语不错,平时讲霓虹语也听不出什么差别,在这种全英授课的西哲专业里,完全是小组讨论环节的闪耀大腿,就连老师们在听陆相无发言时脸上的笑容都会格外灿烂几分。
陆相无前半个学期在家养病,人却从没有离开过课堂。她给自己找了个陪读,和有些留子陪太子读书的不一样,她只需要有人每节课帮她占好位置,然后打开视频,偶尔老师提问到她时帮忙转述一下回答。
高度的课堂参与度让陆相无一如既往的在同学中有着超高人气。
“可以啊,完全没有问题。”陆相无爽快应下,结里依和雅子也都是很好相处,很认真的同学,“不过——”
“那太好啦!”获得同意的结里依立即拉着雅子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陆相无阻止不及,眼看着结里依把包塞进了冒着紫黑色诅咒气息的桌兜里。
“诶?”结里依坐好后注意到了陆相无的迟疑。
“啊没事没事。”陆相无有些僵硬的缓缓坐下,打量了一圈,教室里没三连的空位了,极力装作无事发生,自我挣扎了片刻,问结里依:“你更倾向于认知世界为唯物的还是唯心的呢?”
“诶,突然被严肃的问到专业相关的问题啊……唔,不过要说的话,还是更认同贝克莱和黑格尔。”
“这样啊,好的!”陆相无放下了心理负担。
在唯心主义看来,存在就是被感知,未被感知的事物是没有意义的。因此,对于唯心主义者来说,看不见感知不到的事物实际上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对看不见也感受不到诅咒的结里依来说,桌兜里那只长着十几只眼睛的咒灵实际是不存在的。
也就不需要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想出合理避开或解决咒灵的行动方案,这真的太好了呢!
很快,陆相无的自欺欺人就进行不下去了,埃斯波西托教授头顶咒灵进了教室。
她咬牙切齿的低头盯着课本,压抑住嗓子里即将要发出的悲戚的爆鸣,是她心中还未茁壮成长的小鹿嘎嘣一下死掉的声音。
——这个丑东西怎么敢对金发蓝瞳的教授做出如此亵渎的事情啊!
虽说世界上秃顶率最高的国家实际上是意大利没错,据说有近一半的男性秃顶,而因秃头名声在外的约翰国前十都排不到,但同时那也是公认的帅哥最多的国家。
帅哥和秃头是不能共存的!
多一个秃头的同时就会少一个帅哥。
咒灵的四瓣尖锥样的口器在老师的头发里嗦来嗦去,两只前足像萎缩的粗壮触须,支在口器两侧,灰棕泛着白磨砂的头部和腹腔,表皮满是褶皱,像是树皮人脸一样让人作呕,延伸出三对足,肿胀肥胖又有着节肢,细细小小的脚时不时拢过一缕发丝……够了。
看看诅咒到底对人做了些什么!
老师……暂且不提了,陆相无坐在第一排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旁边的旁边,一贯认真积极的结里依已经在一下下的点着头了。
雅子注意到后悄悄拿笔戳了戳结里依,结里依竭力睁开双眼,右手的笔在课本上有力又飘忽的划下一道飘逸的尾巴,杵在纸上不动了,留下一个深深的圆点,力透纸背。
讲台上老师的目光几次看过来,雅子无法忍受,这次用胳膊肘捅了过去,结里依振作起来,毫不留情的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雅子松了一口气,但PPT还没翻页,结里依掐着自己又睡过去了,手上一片通红。
雅子的呼吸都变粗重了一些,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猛的用肩撞了结里依,差点把人撞倒,好在又眼疾手快的拽住了。
恢复清醒的结里依痛定思痛的小声说等课间她就飞奔去买咖啡,摒弃形象的双手撑着上下眼皮。
雅子暗暗点头,投入学习,但很快觉得不对,结里依好一会没动静了。她从包里摸出粉饼盒,用手挡着放在笔袋前轻轻调整角度一看——结里依眼皮还撑着一条缝,眼黑已经翻下去了。
雅子和老师对视,看着老师的表情,她尴尬的笑了一下,也放弃了。
跟结里依说:“算了,你好好睡吧。”
这样属实有点吓人。
目睹一切‘真实’的陆相无一分钟也坚持不下去了,绝望的看了眼手表,离课间还有59分钟。
结里依……没救了,让她先睡着吧,反正老师都默许了。那只咒灵藏在桌兜里,中间隔着雅子,她看不见也摸不着,实在不行下课让结里依换个座位。
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人眼不像镜头能调焦距,陆相无没法只看老师的脸而完全把头发忽略在外,又不能一直看PPT不看老师。
陆相无呼出一口气,毅然决然的摘下平光眼镜。
果不其然,对注视极为敏锐的诅咒冲着陆相无就飞过来了,她平静的在被贴脸的一刹那快准狠的揪住了它的须须,本想在接下来一整节课,都保持着左手握拳垂放在身侧的姿势,但被抓住的咒灵可不这么想。
很快它在发现没有危险后,就躁动的扭了起来,六只粗壮的节肢想要扒住陆相无的手指。
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借着把笔碰掉的动作,把咒灵摔在地上,紧接着抬脚把它踩住,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异常,她强忍着恶心面无表情的缓缓加重力度,隔着鞋底感受挤压的变化,耳朵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外,清晰地出现了嘎吱嘎吱……以及最后爆浆的声音。
陆相无头皮发麻,牙都要咬碎了,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裤子,无声的呐喊着,浑身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冷颤。
即使知道诅咒的本质只是一种负面情绪也很难冷静对待,至少这种爆浆的脚感和声音太逼真了。
埃斯波西托摸了下头顶,瞟了眼教室的顶光,不动声色的往光源后方挪了一步,避免头顶被顶光直接照射——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课间,结里依总算醒来了,她完全想不通,昨晚特意早早入睡,居然会在课上困到醒都醒不来。
——相无酱肯定都看见了,所以才会一下课专门跑来和我换位置,就是想让我坐的离老师的讲台更近一些,专注精神好好听课吧!相无酱以后不会再想和我一组了吧……呜呜呜呜呜太不应该了,好丢脸,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连教授都来问我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或是没休息好需不需要请假……
结里依捧着雅子买来的咖啡,木然的坐在新换的位置上出神,看上去人已经走了一会了。
旁边的旁边,陆相无在桌面上摊了本书,盯着从桌兜浮出来的几十只眼睛,以不同的节奏睁闭着,竟然也感觉到了一阵晕眩。
不行啊!
不能步结里依的后尘啊!不然教授恐怕会以为她专门换座位是来睡觉的,罪加一等了不是!
陆相无缓了缓神,回想刚才是怎么做的,应该是把咒力灌注到了脚上,所以才祓除了咒灵,重点在于咒力的施放。
‘咒力是从人类负面情感中产生的能量。咒术师就像自己发电一样能够自发生成咒力,并驱使咒力发动各种术式。愤怒、憎恶、羡慕、嫉妒等负面情感是咒力的板机。咒术师们都进行着从微小感情的火种中产生咒力的训练。这种训练还能帮助他们在产生剧烈情感波动时控制咒力。’
当时那位伊地知先生是这样说的。
有点像内观或自我觉察,陆相无在保持头脑冷静的同时竭力追溯自己的情绪起源和起伏,尝试扣响咒力的板机。
这种感觉有点难以形容,就像是多长了一条尾巴或者一双手之类的,在没有的情况下很难去想象控制的感觉,但真的有了就会发现并没那么难以理解。
咒力和桌兜里的咒灵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咒灵没办法破开咒力影响陆相无,而陆相无也没办法在不接触的情况下除掉咒灵——她实在不想也没那个勇气,把手塞进桌兜里重复之前踩爆咒灵的过程。
捏爆咒灵的事想都不要想!
这种动态对抗就挺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相无不得不一心多用,在用第二外语听课和小组讨论的同时,要保持着咒力输出抵抗咒灵。
【小剧场】
课间,陆相无把眼镜取下放在桌面,雅子看到想试试,陆相无点点头。
“相无酱视力多少度?记得之前没有戴眼镜来着,之前都是戴美瞳嘛?”雅子说,“不过相无酱戴眼镜也超好看的,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呢。”
“嗯…我这个是平光镜,主要是起到——”陆相无说,“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酷的!这幅是D家的吧,金属框绝赞!不过这属于什么风格哇?”
“Mob lady吧。”
(陆相无内心:不是的!呜呜呜呜呜我没那么装!)
(不久以后:诶,我就是这么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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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赋是诅咒的另一种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