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糖葫芦 第4章 我重生了

痛。

那是身体被冰冷、粗糙的钢铁彻底贯穿的剧痛。

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迅速带走她的体温和意识，黑暗吞噬了一切，带着终结的冰冷重量。

然而，预想中永恒的沉寂并未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鱼，挣扎着上浮。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也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甚至没有身体的沉重感，藤原真绪艰难地睁开眼。

如果这虚无中的感知可以称之为“看”的话。

眼前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

不是雪地的洁白，也不是灯光的亮白，而是一种空茫、虚无、仿佛连空间和时间概念都被抹消的绝对之白。

她感觉自己漂浮着，轻若无物，仿佛只是一缕残存的意念。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如此……空洞？

“哼！总算有点反应了，你这个笨蛋人类！”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这片死寂的白茫中响起。那声音极其独特，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稚嫩，语调却充满了与其音色截然不符的傲慢、不耐烦，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藤原真绪的神色迷茫。

谁？在哪里？她试图转动视线，却捕捉不到任何实体。

“看什么看？在你口袋里，蠢死了！”那童音再次响起，语气恶劣得像只炸毛的猫。

口袋？

藤原真绪的意念下意识地集中。

哦，是那个会发出小孩声音的项链啊，它竟然……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童音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困惑，更加不耐烦地打断，“要不是本大爷大发慈悲，用最后一点积蓄的力量把你那破破烂烂的灵魂捞回来，你早就变成咒灵的开胃小菜了！连句谢谢都不说吗？没礼貌！”

“谢谢。”

藤原真绪立刻道谢，虽然她现在其实很晕。

“不过你是谁啊？还有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童音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点，气急败坏地嚷嚷，“本大爷的名字你这种低等人类还不配知道！至于这里……哼，算是时空夹缝的中转站吧。至于你活没活……”

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下，那层强装的傲慢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一点别样的情绪。

“严格来说……不算完全活过来。”

“哈？那我是鬼咯？”藤原真绪皱眉。

“别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童音拔高，试图重新掌控局面，“本大爷的力量为了把你从‘死亡’这个概念里剥离出来已经快耗尽了！只能做到这一步，把你送到一个能存在下去的时间点。”

“送走？去哪里啊？”

“你该走了。”童声突然变得冷淡。

脚下的虚无感瞬间被强烈的下坠感取代。

不再是漂浮，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拖拽，那纯粹的白被撕裂，无数模糊的光影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向后飞逝。

模糊的痛楚并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将藤原真绪从虚无的边缘硬生生拽回。

她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缝隙间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刺得她眼球生疼，视野模糊晃动，只能勉强辨认出斑驳脱落的墙皮和脚下肮脏的水泥地。

她发现自己以一种极其虚弱的姿势，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坐着。

浑身上下像是被浸泡在血沼里，黏腻、冰冷，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和喉咙，腹部的伤口，此刻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空洞感和内部灼烧般的剧痛，钢筋奇迹般地消失了，但伤口撕裂的剧痛和生命流逝的虚弱感却无比真实地啃噬着她。

她甚至没有力气检查伤口，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仍在缓慢渗出，浸透了腰腹间残破的衣物布料，黏在皮肤上。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

废弃的少管所大楼景象消失了，同伴的呼喊、咒灵的嘶吼也归于平静。

只有陌生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包裹着她。她试图调动一丝咒力，身体深处却传来一阵空乏的反噬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头涌上腥甜。

她只能徒劳地闭上眼，将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由黑暗和剧痛交替吞噬着自己残存的意识。

就在藤原真绪的意识即将再次沉沦时，沉重而稳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碎了小巷的死寂。

来人似乎目标明确，直奔这片残留着咒力波动的区域。

夜蛾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宽厚的肩膀几乎挡住了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他方正的脸上带着惯有的严肃和警惕，如同磐石般坚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不久前发生过激烈战斗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的咒灵残秽虽然正在快速逸散，但那令人不适的恶意和血腥味依旧浓烈。

墙角的阴影里，几滩黏稠的、散发着微弱不祥气息的紫黑色污渍，是几只低级咒灵被消灭后留下的残骸，正在缓缓化为黑烟。地面凌乱不堪，碎石、断裂的废弃金属散落，隐约可见焦黑的痕迹和锐器划过地面的深痕。

就在他准备深入探查时，墙角那一抹刺目的暗红色攫住了他的视线。

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浑身浴血，如同被遗弃的破旧人偶般瘫坐在墙角。

她双眼紧闭，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甚至透出一种死寂的青灰，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绝。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腰腹间那片被彻底染成深褐色的衣料，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个令人心惊，血肉模糊的凹陷轮廓。

那是足以致命的巨大贯穿伤留下的痕迹，周边凝结的血块和仍在缓慢渗出的新鲜血液形成残酷的对比。

逻辑瞬间在夜蛾脑中成型：是眼前这个少女独自遭遇了咒灵，并最终将其祓除。

代价是付出了几乎生命的惨重代价。这种独自面对强大诅咒、战斗至濒死的惨烈与决绝，深深触动了他作为咒术师教师的本能。

“了不起的意志……”夜蛾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动容和深深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