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神赐的果实 第4章 第 4 章

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切入，桥洞被分割成明暗两半。

阿涩坐在水泥堤岸旁的折叠椅上，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河面，鱼竿被固定在支架上，鱼钩在阴影里闪着微光。

浮漂突然下沉的瞬间，阿涉马上提杆。一尾银鳞在昏暗水光中剧烈扭动，溅起的水珠像碎钻洒落。钓上钩的是一条半个手掌大小的香鱼。

阿涉提起沉甸甸的旧塑料水桶，桶里面浑浊的河水晃荡着，左右摇晃着在桶壁上留下湿润的痕迹。桶底有银灰色的影子在不安地游弋。不多不少，整整十条香鱼。

今天他运气不错，阿涉喜滋滋地整理装备，想着等下回家是撒盐吃还是烤熟，或许可以配上一罐冰啤酒。

天色逐渐暗下来，河畔隐约传来声声呼唤：“放生吧…….放生吧……”

奇怪，是谁在说话？阿涉心里发毛，想要加快脚步回家，却发现他无法动弹。

一股冰冷的气息缠绕上他的脚踝，正沿着小腿向上蔓延。他低头，借着远处映来的微弱天光，看到几缕如同水草般半透明的黑色丝状物，正从河滩的阴影里伸出，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的裤脚上。

塑料桶里，那十条原本安静的香鱼，此刻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地冲撞着塑料桶壁，发出急促而密集的“砰砰”声，仿佛在拼命地预警。

***

辅助监督新田明一边开车一边说明情况：“6月原田杉介，9月长谷涉，2人均已失踪。2人跟家里关系不错，都是出门钓鱼后失踪。家属报案后的第二天在东京墨田区的的隅田川桥下找到了2人的钓具。”

坐在轿车后排的真希：“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事发原因，是同一个咒灵。”

新田明：“没错，对比过现场留下的残秽，是一致的。被害者周围生活的普通人并未发生任何异常。我们调查了一下发现，日本江户时代东京本所七大不思议传说中有一种叫置行堀的妖怪，常在护城河畔中出现。钓鱼者满载而归时，会听到【放生吧】的声音，若拒绝放生会引发不幸事件。”

由梨坐在真希身旁：“是鱼的怨灵对钓鱼佬的惩罚。”

真希：“应该是触发型的咒灵。”

新田明：“是的，可以归类为触发型咒灵，等级未知，结合传说看触发的条件是必须钓鱼，希望二位能帮忙祓除。”

今天狗卷棘去执行指定任务，五条老师让乙骨忧太随他一起。下午真希和由梨就接收到了临时任务，而熊猫并不方便白天出行便被留在了高专里面。

新田明在桥旁边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钓鱼工具。

由梨：“我还没钓过鱼……真希呢？”

真希：“我也没有。”

由梨干笑：“呃…….传说是说需要满载而归吧，钓鱼简单吗？”

新田明：“二位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帮忙钓鱼。其实我也只是之前出海的时候体验过，准备工具的时候又搜集了很多钓鱼技巧，应该可以帮上忙。”

由梨：“太好了，多亏有新田小姐的帮忙。”

三人来到河畔边，脚下是平坦的混凝土护岸，格状砌块一直延伸到水。护岸之上，是精心修葺的步道，傍晚时分，路过的行人逐渐稀少。

靠近水线的地方，青苔与不知名的水草织成一张湿润的暗绿色毯子覆盖着石壁。河水的土腥味在这里变得浓重，如果有咒术师在现场就可以看到此处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咒力残秽。

真希透过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审视了一下：“这个地方肯定有咒灵。”

由梨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触发型咒灵降下帐好像没有用…….新田小姐还是去护岸边等着吧，稍微离得远一点。”

新田明：“虽然我也想待远一点……但是你们两个真的可以钓上鱼吗？”

真希拿过新田明准备好的鱼竿掂量了下，鱼杆在她手里像筷子一样轻巧，她双手握杆猛地一挥，挂着饵料的鱼钩挂住了对岸的混凝土。

由梨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不行不行……拜托新田小姐留在这里钓鱼！我和真希会保护好你的！”

真希脑门冒出青筋：“烦死了。”

真希收杆，往回一扯后又猛地一甩杆。

站在旁边的由梨惊呼：“挂到我的裙子了！”

真希说话的声音变小：“抱歉……”

由梨安慰地拍了拍真希的肩膀：“算了真希，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吧。”

***

一条鱼……两条鱼……九条鱼…….第十条鱼上钩了。

由梨停下画符咒的手，说：“新田小姐就算是钓鱼也很优秀啊。”

新田明被夸奖后谦虚地说：“我也是慢慢地找到了钓鱼的诀窍。”

真希不耐烦：“都钓了十条鱼了，咒灵怎么还不出现。”

河面上漫起一层薄雾，“放生吧……放生吧……”有缥缈的呼唤声响起，不像是来自某个明确的方向，更像是从水面升起，慢慢从桥墩的苔藓里渗出后直接钻进耳膜。一声接着一声，低沉而执拗。

真希从包里抽出长矛：“来了。”

河风穿过桥洞，带来的不再是夏夜的闷热，而是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桥洞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

多少个日夜，桥上人来人往，上班族对未来的迷茫，学生们未说出口的遗憾，主妇日复一日的叹息。它们像尘埃一样沉入河底，被淤泥包裹着在水流中渐渐堆积成一团团黑色的梦。

咒力凝聚在一起，那东西缓缓从水底的阴影向上浮起。没有头颅，没有躯干，甚至没有明确的轮廓。它就是一团庞大的、湿透纠缠的头发，像一条被浸泡了千年的黑布团，又像一颗从河底淤泥里诞生的黑色水藻球。

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水面上，缓慢地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它们在水流中像海葵的触须般飘摇。那声声“放生吧……”的呼唤，似乎就是从这片蠕动的发丝深处传来的回音。

那团头发持续向岸边漂来，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浅水处，它的一部分突然抬升起来，在他们面前形成一个浓密的黑色空洞。

真希果断又快速地行动起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脚步沉稳地向前踏出，以腰带肩，将长矛猛地向前一送。长矛精准无比地刺入那团头发的中心。

她像用一根针刺破了一个肿胀的脓包，真希握着长矛搅动几下，发团逐渐开始消散，战斗结束得安静而迅速。

新田明放松下来，原先已有一缕头发勾缠住她的脚踝，被身边的御纸由梨用纸片切散。

“咒灵已被祓除。”

临走前，三人把钓到的香鱼全都倒回河里。由梨为新田小姐和钓到的鱼拍了合照，大家一起开车回了高专。

“感觉白干了一场。”新田明看了眼照片，心里想着回去给老弟炫耀一下吧。

新田明把三人钓鱼的合照发在辅助监督大群里，附文：今天和御纸小姐一起执行任务。

这引来一群饿狼嚎叫[御纸小姐太可爱太温柔了，简直是神明大人。我也想跟她一起执行任务??]

由梨：“我们去吃一顿？肚子饿了，月亮都快升上来了。”

新田明：“我还要回去写报告，我送你们去餐馆。”

由梨：“真希呢？”

真希：“随便。”

最后三人在路边吃了快餐就回高专报道任务。由梨和真希回去看到同样结束任务的乙骨忧太淌着一脑门的血。

由梨拿出急救包给他贴胶布：“忧太伤得好重。”

忧太：“只是擦伤，狗卷同学受的伤比较严重，他的手指扭断了。”

熊猫也聚过来：“忧太你和棘去执行的任务不是低级咒灵吗？”

真希：“棘受伤了，他在哪里。”

“狗卷同学去找家入老师了。”忧太看了眼真希手上的咒具，问道：“真希同学，我想让诅咒更顺畅地融入刀里，不知有没有什么诀窍。”

没想到真希的脸色唰得冷下来，像只炸毛的猫：“不知道，咒力的问题别来问我。”真希转身离开。

忧太没想到被斥责，小心地看了眼真希的背影：“真的非常抱歉。”

由梨：“别在意，真希她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我教你怎么使用咒力吧。”

由梨：“闭上眼睛，深呼吸，吸气—呼气，想象你的咒力像一团气。呼气的时候，这团气慢慢地以自身为圆心向外扩展。”

忧太露出没有听懂的表情。

由梨耐心地教他，伸出右手放在他的腹部，缓缓向上划过少年的胸膛，再转移到左臂最后停留到右手背：“以你的腹部发力，感受一团气慢慢地流过胸腔，蔓延过双臂，渐渐地流到你得手心，最后汇集到刀里。”

忧太面红耳赤地看了眼贴在手背上的纤细手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谢…谢谢由梨，感受到了。”

由梨突然凑近他，快要脸贴脸地看着他：“咦？我第一次发现忧太的眼睛是蓝色的。”

忧太被她的动作惊到，脸红得像颗番茄，支支吾吾道：“由……由梨，靠得好近。”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和眼睫毛，忧太忍不住屏住呼吸，注意力被转移，咒具上的咒力瞬间消失。

由梨后退一步挪开距离：“这个事情急不来，需要每天想象练习，一点一滴积累。”

“嘿嘿。”熊猫在一旁捂嘴偷笑。

由梨不解：“熊猫在笑什么？”

熊猫用毛茸茸的爪子摸摸由梨的头，用一种大人的口味说：“木三年，柿八年，梨子笨蛋十八年。”

由梨：“熊猫你在说我是笨蛋吗？”

熊猫：“不是，梨子是很可爱，迟钝地可爱。”

日本谚语：木三年，柿八年，梨子笨蛋十八年。

查资料学了一些关于「梨」的日本短语，不能浪费起的名字要好好利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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