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五条悟原本的计划,诛灭羂索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在了乙骨忧太身上,五条悟询问少年想与几位队友前行,他却只道一人足矣。
五条悟的目光沉静平和注视了乙骨忧太良久,才将瞳孔转去别处,缓缓道:“最快速度完成,然后回到我身边。”
乙骨忧太一怔,随即不合时宜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嗯,一击便可。”
五条悟没再多言,分好每个小组的任务,向众人叮嘱万事以自身安全为重。
“笨蛋五条,看来即便是特级咒物也对你无可奈何嘛,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讨厌模样。”庵歌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乙骨忧太已经离开聚集地,走了一段路,转头看了那身形逐渐清晰的女人一眼,同时感受到五条悟瞥过来的视线,又转动眼珠与他对视,只见五条悟轻轻皱了下眉,眼神表示别在意....别说无用的话。
庵歌姬作为一名准一级咒术师自然是感受到了乙骨忧太不加掩饰的甚至可以说有着稍许敌意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却瞧见五条悟也跟着偏头瞪了眼。
“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庵歌姬走近,对五条悟说道。
“你什么眼神?忧太变化这么大!”
“我是说,在与你有关的事上。”
“听不懂。”五条悟不耐烦地冲她甩了甩手,朝走在后面几步的乐岩寺嘉伸仰了仰下巴,“哟!新任校长,你好呀!”
“看你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已想好万全之策了?”老人用手中的木杖敲了敲地面。
“你可真看得起我。”五条悟耸了耸肩。
九十九由基从远方的高楼跃下,对乐岩寺嘉伸说:“老爷子你还不知道五条的德行吗?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疯子,如今终于能有人与他一战,他心里指不定高兴的很呢。”
五条悟皱眉大叫:“我在你心中这么没人性??”
“你不就是这么恶劣的人吗?”庵歌姬双手抱于胸前,哼了一声。
重回战场的东堂葵瞥了眼仍旧站在原处的乙骨忧太,捂着嘴小声嘀咕:“你俩别说了,那小子的目光简直要杀人了。”
五条悟闻言一怔,转头向目光阴沉的少年摆手,喊道:“老师的话都不听了?”
乙骨忧太静静看了他几秒,这才转身离去。
找到羂索的下落并不难,对方并没刻意掩藏,乙骨忧太在距离他400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将自己的呼吸频率调整至更微弱的程度。
他轻盈的跳跃于树枝间,如鸟般迅捷,悄无声息便立于枝头上方俯视那人的背影。
说起来,这是一个令五条悟都会感到诧异的秘密。其实,乙骨忧太相当了解夏油杰,是除了五条悟外,他最了如指掌的人。
他曾观察过无数次夏油杰习惯性的小动作,想从中找出与五条悟默契的暗号;他曾记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以此推测怎样的话语更能讨五条悟开心;他曾查看录有夏油杰的每个视频,一次又一次反复播放,甚至会去模仿那人的一言一行,只为弄清何种理由会令五条悟心软或怜惜。
他知道夏油杰的爱好、习惯、作息、密码的排列总是那几个数字、会在什么时候发呆、下意识会先抬起哪只手、看东西会从哪一方开始看、固定的起式、经常召唤的咒灵是哪几只。
关于他的一切,他都剖析解明,他想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获得五条悟的偏爱?
乙骨忧太的呼吸绵长缓慢接近于停滞,连换气呼出,都不会产生任何干扰空气的波动。
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如此长久的注视,竟能让这位存活千年的术师毫无察觉。
但这也得多亏那位无名的参与者分走了羂索大部分的注意力,确实值得敬佩,虽败犹荣。
乙骨忧太在来的路上,不,应该说自从得知羂索寄居在夏油杰的尸体后,就想过数个如何应对他的办法。
他想过折磨、拷问或是封印他,可当此刻,他真的看见了‘死而复生’的亡灵,便果断的放弃了之前考虑过的办法。
绝对不能再让老师经历第二次杀死挚友的痛苦,绝对不能放任死掉的人继续霸占活人的记忆,绝对不能允许老师再落下一滴泪。
数个春秋而过,五条悟也许只是随口一提的话,但乙骨忧太真的做到了,他真的学会了对方说的那道招式。
无论术式还是刀剑之法,只用一次,此乃登峰造极。
乙骨忧太紧握刀柄,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正逐渐加速,5秒后,无法再控制的跳动频率肯定就会被羂索察觉,他做好准备的时间只有这么短暂一瞬。
可能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必须保证这位传奇的神秘术师将在此地终结。可以做到吗?乙骨忧太问自己。
可以的,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你必须可以。
他迄今为止最精密的操纵技法,无数次运转咒力遍流全身,连在半夜惊醒都能够下意识精准到秒的控制,无需计算,脑海中便浮现千百次咒术的施展。
五条悟的声音又在他脑中回响:最快速度完成,然后回到我身边。
是的,他要回去,他要回去见五条悟,他要回去他们的家,他要回去守护‘最强’,即便如同萤火围绕皓月,他也心甘情愿为月光折肢断翼。
第4秒到了,他不能再犹豫或徘徊,他要将刀刃高举刺进那人的后背,将补好的心脏再次摧毁,让旧情人无法在爬到神明的脚边,妄想把神明拉下高台。
他的刀刃日日打磨,刺进本应早就腐朽的血肉之时,即便是身为主人的乙骨忧太都不禁在心中感叹:真是一把锋利的好刀呀。
羂索死了,死前连转身都没来得及,他嘲讽那位参与者死得可笑又狼狈,但到头来,自己也是这般死去。
乙骨忧太抽出长刀,血淋淋的刀尖滴答滴答将地面染红,少年静默注视着尸体,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季。
那一年后,五条悟每到平安夜跟圣诞节,就会消失不在两天。他没跟乙骨忧太说去哪了,而乙骨忧太也只有这两天不会追问他的去处。
少年曾跟随男人一路,来到那密林尽头,看见男人将花束放在草地上,再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岩石上看天,能一动不动看好几个小时,直到落日才起身离开。
乙骨忧太凝视着夏油杰的尸体,当年未能有机会仔细观察,而现在,不管是正品还是赝品都死得彻底,再无复生的可能。
他蹲在尸体旁,伸出的手指停在对方额前,如今,他不用再倚靠繁琐的术式来打开禁忌的大门,他将探查记忆的术式简化到只需三步就可。
可他的指尖停在对方眉间,沉默的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收回,选择将这具尸体燃烧殆尽。乙骨忧太想,五条悟应该宁愿毁掉尸身也不愿带回给学校处理。
距离五条悟向他下达早点回来的指令,已经过去了16分钟,乙骨忧太找到五条悟时,那人已跟两面宿傩打得激烈,方圆十里尽被夷为平地,空中唯有二人对峙。
“解决了??”虎杖悠仁惊得愣住。
乙骨忧太点了点头,看向远方的白发男人,五条悟虽然面色从容,但他知道情况其实已经相当不乐观了。
“哈??这才过去了多久??”
乙骨忧太注意到有一部分人已经离场,应该是按照五条悟的意思完成其它任务去了,便问道:“老师对你们的安排就是在这里等着?”
日下部笃也对他说:“你也不是没看见,他俩打得这仗势,哪有我们可以插手的份。”
乙骨忧太瞥了他一眼,将目光重新投回空中不停瞬移,变换位置的男人身上,没再回话。
五条悟落在红绿灯上,明明这么高大的身形,动作却灵巧得像只猫。
“你的笑真令人感到恶心。”两面宿傩悬于空中。
“彼此彼此。”
“五条,你能撑到现在确实值得我对你夸赞几句,千年来,你是第一个。”两面宿傩顿了下,又缓缓道,“可你恶劣的性格实在让我厌烦。”
“是你撑不住了吧,借着跟我说话的功夫绞尽脑汁在想我是怎么办到的吧。”五条悟哈哈大笑,“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凡夫俗子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连续打出这么多发招式,也未能伤我分毫,简直自不量力。”
五条悟站起来,懒散地伸了个腰,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打出了高达200%功率的虚式「茈」,直接洞穿了他的躯体。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算是消遣。”五条悟追着继续打。
尽管两人对于术式的使用都早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但他们还是延用了最朴实也是最直接的肉身搏斗。
“五条,你就是为了那些蠢货才坚守至今?”
“你说话可真难听,他们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跟值得信赖的后辈,轻视他们,可是会吃大亏的。”
两面宿傩看着五条悟说:“.....你流鼻血了。”
五条悟一愣,有些迟缓地抬手擦去,勾起嘴角回道:“谢谢啦,你还挺贴心。说真的,要不要考虑来当我小弟呢?趁现在你还有求饶的机会快点吧,不然我会立刻宰了你哟。”
“你的咒力可以支撑你使用几次这样的禁忌之术呢?”两面宿傩冷笑一声。
“比你多就行。”五条悟耸了耸肩,乘胜追击。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呢?”
“当然是一个早该死掉的疯子。”
“你也是。战至死亡是你唯一的结局。”
五条悟眯起眼睛笑:“也许吧.....只可惜,我从未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