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果我终将见不到月光 第3章 意义

当你解开玫瑰花枝条上的绷带时，你的手指停顿片刻，质疑自己为什么会期望看到一张字条。

想起五条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保护你的事情，你轻轻哼了声。

不愿意就不愿意。

就这样你解开绷带，玫瑰花枝条上只有刺。

手掌抓握着散落的雪白绷带，这抹绷带干净柔软，不像缠着你的绷带那般被海水泡得硬邦邦。

你沉吟片刻，放下绷带和玫瑰，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五条悟对你一见钟情完全是出自玩弄的心态，因为你肯定他这样主体性极强的男人不会对谁一见钟情，更别提你只是个骷髅木乃伊，五条悟能喜欢你就见鬼了。

那么他给你玫瑰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抛除喜欢你这个可能性，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想传递什么信息给你。

可你也确认了，绷带里没有夹着纸条。

蓦地你又拿起绷带，反转绷带看到上面赫然被人写了利落的两个字：出来。

你摇头放下手中的绷带，钻进被窝里仍然觉得五条悟太好笑了。

他叫你出去你就会出去吗？而且式神宣读规则的时候说过，入夜后离开房间会迷失。

你猜测迷失的意思就是死。

*

夜晚的公馆大厅一个人都没有，一盏灯也没亮。淡淡的月光透过拱形窗照到你身上，你朝墙面贴着的镜子扮鬼脸。

什么嘛，哪里有危险了。

不过，公馆里原来有这么多镜子吗？

你从出了房间就没看到五条悟的人影，不慌不忙地边走边敲每一间房间的房门。没有人给你开门，旋即你耳朵贴到门上，没听到房间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当你走在长长的走廊，恶作剧般敲别人房门时，走廊尽头的镜子后面缓缓走出一道黑影。她在地板游动着无声无息地离你越来越近，尖锐的指甲伸向你颈间的短瞬，你陡然止步走去拐角。

拐角处，赫然靠着一个悠闲的高个子男人。

他换了副墨镜，你一眼就认出他是五条悟。

你正要说话时，五条悟倏然张开手掌一言不发挥向你。

你脑海中闪过千言万语：有危险是会被五条悟打死吗？！

那一瞬，你被五条悟抓住肩膀转过身，墙面的镜子钻出一道黑影覆盖你的大半视线。

五条悟挥出的那一掌擦过你耳畔，径直击飞巨大的黑影。

你抬头，愕然睁大眼。

天花板上，一个上身赤/裸，下身是百足蜈蚣的妖艳女人对着你们扬起红唇：“千年了，竟然还有阴阳师！就是该死的阴阳师和那个该死的巫女……”

你不在意女人叽里咕噜什么，这是你失忆后第一次看到咒术师们口中的“咒灵”。

它像人类和巨型蜈蚣嵌合，甩动巨大的尾巴倒刺向你们射来数根闪烁寒光的银针。

你扶墙干呕，咒灵腥臭的气味唤醒你脑海里沉睡的一幕。

春夜，草长莺飞，你的尸体沾满了咒灵血肉。

而后，你的尸体天塌地陷般跳海。

五条悟手掌压住你的肩膀，看到你疑似怕得麻木的模样。他叹了声气，另一只手的指尖泛起蓝光，面无表情的脸重新展露笑意，低声道：“跟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不是她的话我就不用再杀你了。”

你回过神，只来得及听清他开头那句话。

他后半句话彻底淹没一阵阵噼里啪啦镜片爆破的声音中。

强势的蓝光大亮，撑占你眼眶。

男人浅银色碎发纷飞，张开的手掌汇聚着一股你无法直视的力量，明明他离你近在咫尺，你却觉得他十分遥远，触不可及。

当他猛然收力，手掌握成拳时，那股力量猛然向女人聚拢。

它躲闪不及，美艳的脸极度扭曲，接着整具庞大的躯壳炸成了模糊的血肉碎屑。走廊四处贴着的镜子全部破碎，镜片如刀刃般映照出无数个你们和湮灭成黑烟的咒灵。

一股巨大的吸力吧你们吸进镜子中，此时你们四周不见原来的公馆走廊。

“我真帅。”五条悟双手插兜照镜子，装模作样的声音飘到你耳畔，“不过规则说的迷失还真是迷宫呢。”

你皮笑肉不笑，不想附和他的自夸，但你谢谢他又救了你于水火之中，至于水火怎么来的你就不要在意了。

“五条先生肯定有办法出去。”

你跟着五条悟身后，他往哪里走，你就怎么走。

五条悟陡然止步，回头摘下墨镜，干脆利落地道：“我也不知道。”

你欣慰点头，“没错，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话音戛然而止，看着他深邃的蓝眼睛，你宛若沉溺进他眼睛里的两轮汪洋大海，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他也不知道。

你生气地别过头，同样干脆利落道：“那我们在这里就分头走吧，这样能更快找到出口。”

五条悟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这不行喔，你没看过电视吗，分头走肯定会死翘翘。”

“我一个骷髅还能怎么死。”

你真的有点生气了，转身选了个跟五条悟相反的方向。

难道你离开他就活不了？

这次五条悟没拦着你，说了句注意安全的客套话就随你去了。无数片镜子折射出你独自离开的沉重背影，五条悟懒懒直起身，上翘的唇角恢复平直。他换回深黑色眼罩，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像忘了告诉她，那个方向有敌人欸。”

你们的战友情就是这么脆弱。

事实上，这是你单方面认为的战友。你完全不知道，五条悟约你“出来”是想单独杀了你。

途中你表现得出乎他意料的愚钝，他身为最强，要杀的人绝对不是你这样连一个小咒灵都怕的废柴。

此时的你，乱七八糟地撞镜子。

你感到无奈：太糟了，一点方向感都没有，还能怎么出去。

你以为你会就此迷失，干脆原地坐下小憩，闭目养神准备睡一觉再找出口。

倏然间。

浓郁的血腥味向你扑来。

你睁开眼，被一双猩红的眼睛吓得又闭上了眼。

“我知道你在装死。”

冷漠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

你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一个身穿白色女士和服的男人侧对着你。你一睁眼，他的眼刀嗖一下刮向你。

他脸上长了四只眼睛，现在睁开一双盯着你，另一双在看镜子。

“不想死就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两面宿傩道。

你坐正身体，轻轻点头。

“看到一个长牙的脑花没？”

“……那边，刚走。”你毫不犹豫地指了五条悟刚离开的方向。

两面宿傩拂了拂袖子，扬了扬下巴，转身就走。你还没松口气，他忽然回头盯着你，冷声道：“带路。”

你不想背叛五条悟的。

没办法，不帮两面宿傩你这具骷髅架子肯定会被打得七零八落，到时候缺了哪根零件都拼不回来。

两面宿傩现在不打你，也是因为你能给他带路。

他身上的和服沾了血，面色危险，你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他要去寻仇。你不想卷入咒术师们打来打去的争斗里，想到这，你有点后悔参加这个游戏，决定能在明天前离开迷宫的话你就退出游戏，如果不能，你就在迷宫里摆烂，一直等到你的骨头腐烂那一天。

两面宿傩寡言少语，你们一前一后走着，心总是不上不下地，怕他一抬手就把你挫骨扬灰。

就这么走下去，你很大概率会碰到五条悟。但你不想被他发现你背刺他的事，也不想继续被两面宿傩在背后盯着你。

欻然间。

你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某一面镜子里传来。

你愣了下：镜子里怎么会有人？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晚餐时阴阳怪气五条悟的夏油杰。

你悄悄回头看了下两面宿傩，他仍幽幽盯着你。

又来了又来了，干嘛一直这样看你。你欲哭无泪地打了个哆嗦，难道你欠了两面宿傩债没还？要不然他这种怨鬼一样的眼神是为什么。

你脑中亮起一个小灯泡，做作地被镜子绊倒摔在地，佯装吃痛地大喊一声。

两面宿傩止步，俯视你道：“数到三不起来就杀了你。”

不用他数到一，你迅速爬起身，掌心攥紧刚才拿到的镜子碎片，弱弱低下头道：“我能走在您后面吗，放心，我会做您最坚实的后盾。”

“尸体痛什么。”两面宿傩冷笑着，抱臂越过你。

你不要脸面地感谢他，然后瞅准时机，猛地冲向了一面镜子。

两面宿傩的速度比你更快，他像看无用的垃圾般看你，伸手掐你的瞬间，你已经向他抛出手里的玻璃碎片。他收了手，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不躲不闪任由碎片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然而，那道伤痕就像被蚊子叮了下，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

来自千年前的最强咒术师森然凝视你，而你这个骷髅架子不怕反笑。

你摔向身后那面镜子，意料之中地被吸了进去。

两面宿傩睁大眼瞪你，袖子一挥，紧接着，数道夹着烈火的斩击砍向你。

掉进新的迷宫之前，你这具骷髅恶心的笑声被两面宿傩听进去了，他低头俯视满地燃烧的碎片，凌乱的碎刃过多，他从中找不到你的身影。

*

这里和刚刚那里稍有不同。

海边漂浮着无数块镜子碎刃，湿润的月光夹着淡淡的烟味飘到你鼻尖。

哇，还是个海景迷宫。

你刚感慨完，听到一声笑音响起。

而后，你偏过头。

白茫茫的烟雾中勾勒出一抹长发男人的身影，你走了过去。男人静静地对你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听说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呀？”他客气地说，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多亲和的人对你用的是平语。

不像五条悟，那人做的事十分没有边界感，却对你用敬语。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如故友般的温和亲切，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卸下不少心防，大咧咧地告诉了他，你失忆的这件事。

海浪轻轻地拍到你们两人脚边，你注视着他，仿佛从他的眼波里看到深邃的漩涡。

夏油杰安静地听着你倾诉，无疑，他是一个非常合格且令人舒服的听众。

你无意识踩在社交距离的边缘，大概是一条手臂的距离。他没有因为你是一个骷髅架子而露出奇怪的表情，甚至在你表达羡慕他一定过的很幸福时，他弯腰捡起一块贝壳丢进海里，用半开玩笑半幽怨的口吻对你说道：“多小的贝壳丢进水里都会下沉，我也常常因为会呼吸，会有心跳，会有体温，会有记忆，而觉得痛苦万分。”

你怔了下。

夏油杰的那句话在你耳畔碰撞。

海在叫，经久不停，就像在警告你，找回过往的你会发生多么悲惨的事。

那一瞬，你的眼睛生出如被针扎的刺痛感。

仿佛从枯骨上生长出了有生命的血肉。

此时的你全神贯注在观察夏油杰上，并没有多去关注自身。你不懂他这样年纪轻轻，又帅又高的强大咒术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然后，他很快否定了他说的话：“您应该听得出这是一个缓和气氛的玩笑。”

夏油杰敛睫点燃了第二支烟，火光将他的神情渲染得令你看不清。

你蹲下身转而看海面，道：“那么您需要解脱吗？”

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波涛汹涌的暗流，你们两人脚边躺着的尸体七零八落得多到拥挤了。让五条悟看见他们的话，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你缓缓扯开眼眶前的绷带，海面倒映出你微微弯起来的赤红色眼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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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海景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