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果猫不存在 第178章 分手大师17

“这里是……那个……《情书》的取景地。”

又过了一会儿，我说。

这里是夏日的海滨，与大海就隔了几条大路，白鸟讴歌着假日的热情，不时来到街头整点薯条，海面像油画涂抹的浓郁天空，撒着粼粼的金粉。

现在并不是适合爱情朝圣的季节，席卷的高温引发诸多磨难，每一道风都带着滚烫的足迹，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我看到很多人说藤本树不爱博子，只是把博子当做初恋的替身，我并不这么看待……虽然最后，他唱着《蓝色珊瑚礁》这首歌。”

我的爱已随那南风远去……

男树装作不在意地生活，掩饰着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封闭，成为他人眼中个性执拗、含蓄深情的人，多年以后，他遇到山难。

我告诉五条悟，自己不喜欢男主角。那个人过着与喜欢的初恋完全没有交集的生活，而距离并不是难以克服的困难，更像是他自己怂了。我说这个人并不适合当朋友，也不是足以维持关系的对象，我对他没有好感。

“他什么都没有做，被隐瞒下来的感情就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爱着他的人执意寻找，就没有人知道……他会带着这份感情死去。”

直到多年以后，女树在《追忆似水年华》的借书卡背后，看到自己学生时代的画像，终于收到那份16岁男树所寄来的情书。

她恍然惊觉，那些生命中的美好与遗憾，都像冰冻的蝴蝶那样栩栩如生地停留在记忆里。

一刹那，冰雪消解，泪水不管不顾地冲出眼眶。

在死亡面前，爱与恨都太轻飘飘了，就该画上句号了，该到此为止，得不到回应了。

每个人都是要与逝者共同生活的……那份回忆并没有归路，最疯狂的执着也只是过眼云烟，再相爱的人都无法同行，一切都要幻灭为虚无。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五条悟并没有看过电影，只是发出懒洋洋的嗓音：“不太懂这个转折……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情书》这部电影，待会儿继续打卡吧。等晚上去瞭望台，至于滑雪场只有冬天再来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打算先去买巧克力，再跟七海先生道谢告别。”

“……”

“只是送个义礼而已。”我说：“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麻烦别人，表达一下礼貌怎么了！”

五条悟开始无厘头的重复“30分钟？”我不知道他是在黑七海还是我。

“快点反驳我，不会打算默认了吧？总之我只打算买甜的，小夜，快点用你超强的话术说服我。”他命令。

“不认识你。”

“我不高兴了。”五条悟开始无理取闹。

“五条先生，您真的没有其他在乎的人了吗？”我从他身上坐起来，有点无奈。

“你是说七海，真的么？”他有些惊讶地扬眉：“太搞笑了，我跟他的交情还不至于体贴到这种地步，我才不要给男人带伴手礼。”

我说：“五条先生，情况是这样的，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项，第一个是得罪别人，第二个是示好，所以我选第二个。”

“为什么要对别人示好？”五条悟疑惑：“你拿出对别人态度的一半对我不好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我抬手就可以轻松解决，明明小夜你很会撒娇吧？”

我一时语塞。

五条悟又把我抱进怀里，我顺势搂住他的胳膊。

“说得没错吧？我亲爱的女朋友。”

我只好说：“别人又不是用来解决麻烦的。”

这么说来我其实很消极。我好像并没有真正投入感情，只是在维持一种客气礼貌的状态。

五条悟的社交策略是假定所有人是好人，我的社交策略是假定所有人都不是好人。

别人是不可以麻烦的，因为人的精神是很脆弱的，也是很容易崩塌变形的。

很多人光是照顾好自己就拼尽全力了，感受到压力就会变得不安，就会释放出心里的怪兽。

温柔地对待对方，避免激化矛盾，这绝非示弱，而是更大的摆烂。

我骨子里其实瞧不起任何人呢。

“小夜你喜欢用相当麻烦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五条悟说。

我觉得五条悟更奇怪，明明是个社交恐怖分子，却独来独往，好像没什么朋友。

“五条先生没有阻止，是觉得我这样做也没错吧？”

结果五条悟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态度说：“只要喜欢一个人，就会满脑子都是欣赏和认同了。而且就算我会说不行，小夜你也是不知悔改的样子，就算会装作悔改，也都是骗人的，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那个……”请让我狡辩。

“说起来，小夜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

五条悟半是戏谑地半是调侃地说：“这是你真心想做的吗，你有为期待这些事情露出过笑容吗？”

太犀利了。

让我又有点忍不住想打他。

他看着我，苍蓝眼眸如碎星闪烁，眼睛忽而弯弯的，银白的睫毛生气勃勃的，如一弯银月出没海上。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绮念，沉溺于虚幻又迷人的遐想。

在这样蛊惑的目光下，我缓缓回答：“我已经习惯了。大部分人想象不出来超越自己经验的生活，言行都是固定好的，该怎么说话，怎么跟人打招呼，只是不断去重复而已。”

“……可能在五条先生看起来只有表面功夫，无聊到极点，但作为日常社交已经足够了，我想象不出来跟人长期相处的情景，而且……”

我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而且……分开以后会很孤单，要重新习惯。”

这次五条悟倒是没说最强之类的屁话，但也没有表情。

他抱着我注视着远方，那片被无数人提起又不曾拥有过的爱情圣地，没有再说话，我有点紧张。

生死离别是自然的常理。

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根基性法则。

没有人可以拒绝，没有人可以违背。

“真是又冷酷又温柔，随便做出看起来很特别的举动，立下美好誓言什么的，知不知道很过分，叫人浮想联翩的。”

“老师没资格说我哦。”

“可是一个人会很寂寞哦。”他说。

……

其实刚才是后悔了。

不该说出分开以后很孤单什么的。

只是觉得气氛很好，想要好好对待这一刻。

装作不在意地说出了鬼迷心窍的话，整个人都在发麻。

可是人是会寂寞的吧，就像粘在睫毛上的雪意，有时候会觉得不经意就要落下冰冷的雪滴，有时候又会迷迷糊糊感知到春天的征兆……但是今天天气很热，身体热烘烘地黏着汗。理性在神思不瞩地坐化，感性却好像在飞檐走壁，踩着钢丝飞驰，心脏噗通噗通的，本来亲亲贴贴就已经很难为情了，因此脚趾又悄悄夹紧了。

“没有结果、未来……不知不觉就断了联系，无论平常如何相处，死亡时也只有孤身一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要么祓除诅咒，要么被诅咒吞噬，咒术师……都是这样的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也没带太多情绪，只淡淡的诉说着事实。

“……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有绵长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纠缠。

“所以我很期待最近的学生，下个世代会更强大，甚至会超越特级哦。”

“这样不是蛮好的么。”

五条悟说：“是蛮不错的，那以后要加油哦。”

我：“……”

五条悟：“看我对你超好吧？类似对话明明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坚决装死，不听也不改的。”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我很艰难地说。

“因为是一见钟情嘛，看一眼就明白了。”五条悟顿了一下，视线似乎落了下来。

“有的人不是一条路的，有的人可以交往但很麻烦，有的人会看到很有趣的东西，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有额外的心情照顾别人，我眼睛很好，所以，稍微看一下就明白了。”

闭上眼，他的声音反倒愈发清晰。

从黑暗之中穿透出来，茫茫人海中越发鲜明。

那在人流如织的街头，独一无二的五条悟。

闪闪发光。

就像能够照耀黑暗与繁星的一抹光亮，虽然看上去好像很开心，偶尔会显得孤独。

他并不是真的像平常表现出来的那么幼稚，可能只是一切刚刚好，都在他可以解决的范围——他看起来很幼稚，只是懒得去表现得成熟。

他看上去已经走上了咒术师的巅峰，后退一步就要万劫不复。他被无数人挂在嘴边、心驰神往或者羡慕嫉妒恨，看上去无坚不摧，即便是那样的神明，也是悲欢俱全的。

就像我对五条悟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负面情绪，我却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

有些事情，就是要没有人知道才有意义。

这样一来，又莫名的不甘：“会觉得我……很麻烦？”

“——何止是麻烦，是绝对会栽到坑里的那种类型。”他没好气地说。

“你是什么诈骗惯犯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直到现在你都没告诉过我你自己的事情吧，别动不动不安了，正大光明的恋人关系搞得跟偷情一样，你不觉得超——过分吗？搞不好是脑子有问题，或者说，天生咒术师哦，或者说有可能天生就跟一般人不一样。”

一阵风翻滚着扑面而来，是很复杂的情绪，让长发流泻成交错的排线。

正因为无话可说而沉默着。

“我已经是这样了，请老师想想办法吧，你不是最强吗？”

我开始熟练甩锅。

蜷缩在他怀里，拿手臂盖着自己，虚拢着宽大的手背，不安稳地补充：“……麻烦老师，很正常吧。”

说完又开始后悔了，没完没了的。

可能对于当事人确实有一点过分……对于很快就会告别上路的家伙，说点好听的也没关系吧。

虽然不打算回应，我是能感受到那份期待的。

就好像天幕拂晓之际，对着星星挥手告别一样。然后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在浅灰色清晨重新上路。

在美梦消失以前，去期待很多未来，野望如芒草划过掌心，蓬絮在展臂下轻盈飘扬，由此产生无限未知无限雀跃。

我很清楚，人与人是会离别的，在某一天就会忽然消失，或者留下越行越远的背影。就算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背叛而去，就算没有人喜欢我，一切不可挽回，再也不说一句话，从此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来……就算如此，五条悟还是我的。

永远都是我的。

敢主动招惹我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必须一直都是我的才行。

“真吓人。”五条悟吐了一口气。

我埋着脸一声不吭，全身绷得像是开弓的长弦，浑身都在紧张冒热汗，只等开口嘲笑就要彻底记仇了，就绝对不会再原谅了。

“都已经这么求我了，不做点什么心里会很过意不去欸，今天真是超反常，是因为意识到我很抢手所以着急了？以我出众的颜值和超正的人品，想找个女人传宗接代根本没有难度，按照御三家的家风我应该考虑传承的事了，搞不好有的人的动机和毅力比我还强烈。”

“虽说这种事情可以理解，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真的超烦，有好几个人呢……到现在还在喋喋不休，因为很麻烦，干脆全部无视了。”

五条悟的话语混合在簌簌的声响中，让蹦跳的心脏在热风中微微颤抖。

我感觉血液越来越热，身体越发黏腻烦闷，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发冷，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我不该在这里的，我忍不住想。

当一切喧嚣变成沉默的独白，吹向滚烫炽热的海水。

而神思就在聆听中，随着吐词传递的震动飞走了。

“不过不管身边有多少联系，对咒术师而言，最终都会不知不觉消失……虽然能战胜诅咒，也只能看到这样的结局。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大家，所以并不觉得寂寞，不过也许会有一点吧……假如什么都不做的话……”

他把我提正，瑰丽的苍蓝眼眸直视着：

“啊不行，不行不行……想想都觉得真寂寞，所以能跟我结婚吗？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会尽量让你幸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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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分手大师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