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脑叶]咒灵收容计划 第4章 Day 3

“您好，一共672円，请收好您的小票，欢迎下次光临。”

微笑着将商品和小票一起递给客人，泽诺也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虽然这里没有身份证，但日常工作和生活同样也有需要身份证明的地方。

井上只是个普通市民，也没那个能力凭空给他们弄个身份来。只能找到打工的便利店的老板同意雇佣让黑户泽诺做收银员，但是最多一周。

“我家也只是小本生意啦。”老板摆摆手，不肯再多谈。

也算是有了一份工作吧。

“第一次做收银，还挺有意思的。”

做玩家时是平平无奇理科生，脑叶里是专心工作好主管的泽诺对收银的工作得心应手，甚至体验到了对新鲜事物的独特愉悦感。

抱着这种愉悦新鲜感，他又在闲暇之余把店里打扫了一遍，然后坐在收银台后把玩着一只水性笔。

“感觉如何?”

井上拎着塑料袋走过来，拿出面包放在泽诺面前。

“还不错。”

泽诺道谢后接过面包咬了一口，“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在店里买面包，还要特地到面包店买?”

井上闻言停下了吃面包的动作，脸色凝重。

“这不一样。”

“?”泽诺表示洗耳恭听。

“我们店里的面包种类太少了，味道什么的根本没法比，更别提营养了。”

“而且……”

井上捂住心口语气沉痛，

“我喜欢的夹心面包只有面包店里有卖啊！”

“……”

一向口齿伶俐的泽诺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干脆沉默着又咬了一口面包，松软的口感和不会过于甜腻的奶香确实很比便利店卖的面包好很多。

伊芙应该会喜欢这个，下班的时候给她带一点吧。

“你好，结账。”

有客人拿着盒饭走到收银台前，又顺手拿了一盒薄荷糖一起放到桌前结账。

看装束像是附近公司的员工，神色很疲惫，大概率是刚刚通宵加班抽空才来解决吃饭问题。一个平凡社畜的真实写照。

——如果没有他肩上趴着的东西的话。

“……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没事吗?”

泽诺仿佛没有看见对方肩上的家伙。神色自若地接过男人手上的东西。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于泽诺的搭话，但并没有要交谈的意向，只是随意的点头当做回答。

一旁的井上虽然忍不住白了脸，也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扭曲。

有点轻微绒毛控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这么害怕猫。

——如果它也能被称作猫的话。

像是被人剥皮肢解过后又歪歪扭扭粗糙地缝合起来，勉强能辨认出个猫的样子，可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寒意。

“欢，欢迎下次光临……”紧张得险些咬了舌头，井上把小票递给客人后就移开了视线，努力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

可趴在客人肩上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盯着井上。

被注视的感觉压迫神经，井上干脆低头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余光瞥见客人转身离开才松了口气似的抬头，下一秒却直直和那“猫”对上眼。

来买东西的客人确实已经转身准备离去，趴在客人肩上的东西本该一同转过去。

身体确实转了，可头还留在原本的位置，把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脖子扭了180度和抬头的井上大眼瞪小眼。

无法形容那一瞬间井上的心情，总之没有失态的尖叫已经是他竭力克制的结果，

但瞬间惨白的脸和过于扭曲的表情无论怎么说都难以掩饰过去，更别他提下意识后仰时打翻了收银台边的水杯。

客人当然注意到了动静，回头时自然也不会错过井上的“反常”。

他的神情突然一变，两步并作一步飞奔到井上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你看得到是吧！”

激动和兴奋代替了原本的疲惫，表情转换之快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

“呃……”井上没有回话，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和那只怪物一起盯着他看着实有点吃不消。

客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深呼吸微微平复下心情，看着井上的眼神还是狂热得可怕。

“你看得到！”

突发状况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对方诡异的态度让井上有些抗拒，一时间居然也没有又发现一个“同类”的兴奋，反而微微后退半步下意识向泽诺靠近以寻求安全感。

井上的沉默让客人的情绪又开始激昂，

他本就已经站在了收银台前，此刻身体前倾半个身子都要到收银台内。

他肩上趴着的怪物也配合的跟着张大嘴，半截焦黑的舌头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

躯体也在这一声一声的嘶吼里发生变化，缝补的位置逐渐分开，破损的皮毛像被看不见的东西剥离，露出紫色的经络和红白的皮肉。

井上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不然也不会曾经试图把素不相识的泽诺作为寄托。

他确实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因此蜕变变得无所畏惧，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开始腿脚发软了。

“欢迎下次光临，先生。”

泽诺适时出声提醒，微微侧身挡住客人看向井上的视线，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但客人丝毫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反而因为泽诺的阻拦情绪越发激烈。

“让开！”

客人试图伸手挥开泽诺，

肩上站着的“猫”几乎在同时弓起背朝着两人张开了嘴，上下颚的开合角度极其诡异的超过了180°，锋利尖锐的牙齿像是要一口咬下人的脑袋。

井上脑子里划过无数想法，飞快回想起短短人生里的所有片段和遗憾。

……这是华国古话说的“走马灯”吗?

张大的嘴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却好像被冻住一般不得动弹。

他能清楚的看到口腔内部的每一处溃烂，暗红色的息肉微微蠕动，齿缝间还留有血迹，他鼻尖甚至能闻到厚重的腥气。

但“猫”停下了，仿佛隔着一层看不到的墙，在离他鼻尖不过咫尺的地方停住，突兀的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意识到危机解除的瞬间井上就双腿卸力跌坐在地，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刚刚的心脏骤停这会全补回来了，心跳快的不像话，甚至开始发疼。

稍稍定神，井上下意识看向泽诺。

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明显的神态变化，除了后面那重复过一遍的“欢迎下次光临”，一直是这样温和，礼貌，又疏离。好像面前的客人与往常的客人并无二致，他肩上的东西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宠物猫。

最重要的是……

井上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知道的，和对伊芙做的一样，困住“猫”的东西，是泽诺做出来的。

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效果。

他并不清楚这东西的具体作用，只知道前几天泽诺对伊芙使用过后才愿意起身出门和他一起来找工作。

怪不得，有这个在才能保证伊芙小姐的安全啊……

他在心里暗暗点头，

他就说呢，按照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况，本以为泽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伊芙一个人在家，最后居然决定要出门工作真是吓人一跳啊。

关于同伴的八卦让井上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刻意被忽视的恐惧感逐渐消减，井上喘了口气，扶着柜台重新站了起来。

“猫”被无形的墙壁关在他面前，变回了最初安静的趴在客人肩上的样子。

对井上站起来的动作毫无反应。

“......你做了什么？”

还未等井上把气喘匀，客人就越过泽诺直直的盯着井上索要一个答案。

“哈？不是......”

井上愣了片刻，视线下意识瞥向一旁沉默的泽诺，思索片刻咽下了辩解的话，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得不到回应显然让客人更加暴躁，因疲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自然的瞪大，像是下一秒就会从眼眶脱落。

一瞬间井上甚至能从客人身上看到紫黑色的雾气。

原本好好被关起来的“猫”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愈合的伤疤溢出紫黑色的雾气，像是马上要再次裂开，张开的嘴巴发出刺耳的嘶吼。

充分见识过这只“猫”的恐怖的井上悄悄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软。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很轻，但诡异的在乱七八糟的各种动静里无比清晰。

下一秒，凭空出现的青色火焰一样的东西将“猫”整个包裹起来，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方形空间。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井上怔愣片刻，向泽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接受到他信号的泽诺点点头，

“不会有事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井上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明明对方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并不比自己多，但潜意识里井上早就对这位“同伴”有着绝对的信任。

在泽诺表示没问题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还有闲心关注起客人的状态。

就刚刚那个样子，要不要把人送到精神科看看啊.....

心中还在盘算着有的没的，井上伸手试探性的拍了拍自泽诺出手后就陷入沉默一言不发的客人。

动作里还带着一点兴奋，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像是发现自己有依仗后就撒脚丫子去尝试新事物的幼崽。

被轻轻拍了肩膀的客人像是发呆后刚刚被拉回注意力，眼神涣散了一瞬又回神，看着两人的目光却还是茫然的。

“我这是.....”客人伸手揉了揉肩，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响动，

“呃啊......感觉肩膀都轻松了不少啊。”

褪去了莫名其妙的狂热和暴躁，这位客人看上去和普通的公司社畜没有任何区别。

前后迥异的气质神态让人简直怀疑是不是两个人。

还不等井上开口，客人却抢先一步对着两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客人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而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本来以为不会有问题的，没想到这么不好控制，果然看不见就是不方便啊。”

还沉浸在“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啊”的感慨中的井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客人话里透露出来的重要信息。

“等等等等，你，你看不到这些东西？！”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客人随意的应声表示对井上疑问的肯定，随后自顾自的转头走到门口，将很久没有用过的歇业板挂了起来。

“这东西在24小时便利店里基本就是摆设吧，他怎么知道有这个的？”井上凑在泽诺身边小声嘀咕。

客人没有听到井上的话，也不会真的为两人解释这个缘由，挂好牌子后，便转身面对着二人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是瑞克格蒙生物制药的立花慎一。”

他理了理领结，努力让自己的衣着得体一些，随后从衣襟里摸出两张名片递给两人，扬起的笑容是刻意练习过的弧度。

“感谢两位的帮助，也诚恳希望能与两位聊聊我能提供的酬谢。”

没见过哪家谈谢礼还把人关起来的，说是恩人倒不如说是对待囚犯。

井上暗自吐槽，谨慎的表示救人是无心之举，不需要回报，也没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

自称立花慎一的客人笑容更大了一些，却没有收回手，还是固执的保持着递出的姿势。

井上皱眉想要再次拒绝，不料身侧伸出一只手接过了名片。

是泽诺。

他粗略扫了一眼就将名片塞入了外套口袋，

“您的谢礼我们已经收到了。”

泽诺还是一样的语气，舒缓平稳。“毕竟我们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谢礼才救您的，您的感谢于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报酬。”

立花慎一闻言挑眉，但话已至此，也明白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武力手段并不在考虑之中，于是干脆利落地客套两句，转身离开。

情况不算太坏，至少现在他们收下了名片不是吗？

井上等立花慎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对面后才心有余悸地上前把“close”的牌子摘下。

“那家伙什么情况。”

自认只是个能看到点奇怪的东西的普通人井上忍不住吐槽，“一直自说自话，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井上摸出手机对着从泽诺那拿过来的名片在搜索引擎输入“瑞克格蒙”，弹出的第一个词条就是这个生物制药公司，在其行业里相当有名。

“瑞克....格蒙......好拗口的名字.......现在的大公司都喜欢取奇奇怪怪的名字吗？”

“是【requiem】，安魂曲。”正在收拾东西的泽诺开口解释。

“嗯.....莫扎特那个？”

“可以这么说，但也许换一个表达更贴切。”泽诺敛目，把被井上撞倒摔碎的水杯碎片扫净，“【挽歌】。”

“听上去挺帅啊。”

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井上不太在意，

“不过这公司员工看上去不太正常，总觉得这公司本身也不太靠谱，果然还是不接受、少接触比较好。”

收拾完店里的泽诺换好衣服正在整理袖口，闻言道，“我打算去看看。”

平静的语气把井上炸得语无伦次。

“可是，欸不对，你刚刚不是都拒绝了吗？再说我们怎么联系人家，直接上门吗，在门口就会被拦下吧？!”

“我收下了名片，刚刚只是表达现在不行而已。”

“为什么现在不行？”

确认随身物品都带好的泽诺把店内的制服放到井上面前，转身离开便利店，

“下班时间到了，伊芙在等我。”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