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但妹需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夏油杰赶到医务室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七海守在灰原床前，神色憔悴，黑眼圈浓重。本来脸颊就没多少肉，这下看起来更加消瘦。

“情况怎么样？”夏油杰问道，“灰原还好吗，欧阳呢？”

“灰原中毒，已经打过血清了，等他醒来就好。”七海攥紧拳头，“欧阳……她还在手术室里，家入学姐在给她抢救。”

夏油杰清楚欧阳兰的实力，绝不逊色于他和五条悟。更何况她本人还是反转术式拥有者，咒力量庞大，即便是和特级咒灵正面对上，她也有安全逃生的机会。

“为什么伤得这么重？”

“我也不知道。”七海自责道，“家入学姐说，如果伊地知再晚一点发现他们，就真的抢救不过来了。”

“器官衰竭，腰部神经断裂，腿部肌肉溶解，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时候甚至心脏停跳了两分钟……”七海捂住脸，尽力掩盖自己的哽咽，“她把灰原绑在身上，用手从山底爬到校门口，抬进医务室的时候，十根手指都是烂的。”

夏油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相信硝子，欧阳会没事的。”

七海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灰原的吊瓶快要滴完，夏油杰去叫护士更换。

五条悟就站在医务室门口，也不进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悟。”夏油杰喊道，“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喝饮料。”

“啊，可乐吧。”五条悟如梦初醒，快步走到夏油杰身边，两人一起去贩卖机买了饮料，在手术室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

“灰原醒了吗？”五条悟问。

“还没。”夏油杰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谁，“欧阳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硝子在抢救她。”

五条悟猛灌一口可乐，气泡在嘴里刺激着味蕾，让大脑清醒了些许。

夏油杰问：“调查得怎么样？”

“一无所获。”五条悟难得流露出挫败的表情，“七海说的两只特级，一只被欧阳祓除，另一只毫无踪迹，它很警觉，半点咒力残秽都没留下。”

夏油杰察觉不对：“我记得咒力残秽再怎么抹除也是有痕迹的。”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五条悟摘下墨镜，手指点在下眼睑的位置，“无论是什么痕迹，都不该逃过六眼的观测。除非……”

“除非？”

“它能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五条悟头疼地按按太阳穴，“这太扯淡了，有悖我活了十七年的常识。”

咒灵天生就带有咒力，无论怎么模仿，都会带上自己本源咒力的痕迹。可五条悟自接到消息追踪以来，翻遍整座山头，都没找到除欧阳兰他们和野槌蛇咒灵以外的咒力。

夏油杰沉默，两人静静等着手术室的消息。

硝子麻木地运转起反转术式，像缝补一块破抹布一样，堵上欧阳兰身体的漏洞。

她维持着高强度的运转，彻夜未眠。好在她足够幸运，也足够努力，终于让欧阳兰的状态平稳了下来。

手术室灯灭，欧阳兰插着鼻管被推了出来。硝子走出手术室，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好心的白毛同期扶稳了她，递上一罐已经喝一半的可乐。

行吧。

硝子喝完剩下半罐，总算恢复了些力气，自己走到椅子上坐下。

夏油杰跟着欧阳兰先去病房，五条悟留下等硝子的医嘱。

“暂时应该是没事了。”硝子说，“欧阳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咒力无法循环，这需要等她醒来自己调节。”

“如果醒不来呢？”

“她不会醒不来。”硝子给了五条悟一拳，“你好歹对我的医术多点信任吧。”

硝子开解道：“我说她不会死，她就一定会活。别哭丧着脸了，先送我去休息室。”

五条悟揉揉脸，嘟囔：“哪有哭丧，我这是担心！”

他任劳任怨地抱起硝子，送她去休息。

硝子不愧是咒术界的瑰宝，说能活，就真的在下午的时候醒了过来。

夏油杰担心五条悟忙了个通宵太累，推他先去休息，等下午的时候再来。

五条悟反驳说自己有反转术式，去休息的应该是夏油杰这个连轴转做任务还通宵赶路的。

两人小吵了一架，最后五条悟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欧阳兰醒来的时候，五条悟正好踏进病房要跟夏油杰轮换。

“学长……”她抬起手，轻轻地拽住了夏油杰的衣角。

“难不难受？”夏油杰坐下，帮她拂去遮眼的碎发。

五条悟拿出电话拨给了硝子，湛蓝的眼瞳一刻也没离开过床上的小学妹。

欧阳兰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像在外受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撑腰的家长，拼着所剩无几的力气也要告状。

“它们打我……”她小声抽噎，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学长，好痛啊，全身都好痛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夏油杰抹去她的泪水，安抚道，“我们都在，你安全了。”

欧阳兰的心情逐渐平复，边打哭嗝边问：“灰原呢？”

“他没事，上午的时候醒了，七海在照顾，你明天就能看到他了。”

欧阳兰懂事地点点头。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情绪激烈地哭了一场后再也扛不住，两眼一翻又睡了过去。

夏油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非常熟练地拽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气，欧阳还要人看着。”

“天杀的，老子一定要弄死它。”五条悟骂骂咧咧坐下。

夏油杰走出医务室，夏季阳光炎热，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咒术师都是亡命之徒。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可欧阳兰不是。

她是被温室娇养的小花，如果不进入高专，她就是最普通的少女，享受最快乐的青春。

看到她浑身是伤，躺在床上哭着喊疼的那一刻，夏油杰心中的怒火不比五条悟少。

为什么窗的工作不仔细一点？

为什么他祓除了那么多咒灵，还是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弱者存在着。

谁是弱者？

训练场八百米跑四分半，连瓶盖都拧不开的欧阳兰是弱者。

看不见咒灵，没有术式，愚蠢又傲慢的普通人也是弱者。

前者记挂着他的冷暖，视他为亲人；后者认为他的付出是理所当然，不断制造咒灵污染他清理过的地区。

人心都是偏的。

“猴子。”

夏油杰无意识地骂道。

他给自己的辅助监督打了个电话，言辞严厉地拒绝了接下来两天的任务。

欧阳兰的病房里。

硝子细细查看了她的情况，续上一轮反转术式。

“没事了。”她掖好被角，松了口气，“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养。”

“辛苦你了，硝子。”

硝子惊讶：“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么拟人的话？”

五条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喂，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就那么没礼貌吗！”

“是人渣的具象化。”硝子挑眉，“夏油还好些，你可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深闺大少爷，连自称都傲慢得不行，很难想象你有素质的这一天。”

“啧。”五条悟椅子后翘，大长腿架在欧阳兰的病床上，“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做点没素质的事情，坐实这个设定？”

“你要做什么？”

“把谎报情况的窗和那只特级咒灵一起炸上天。”他握拳又张开，“Boom！”

“冷静一点。”硝子揍了他一拳，“窗那边也没预料到会有特级咒灵狩猎的情况，这次双方碰上完全是意外。”

“人命只有一条，经得起几次意外？”五条悟反问。

硝子不说话。

她见过无数咒术师，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生离死别。只要大家还在咒术师的世界里，就免不了与死神问好。

可至少，不应该轮到欧阳兰，不应该是现在。

“以后还要和窗合作，不能撕破脸。”硝子劝道，“等事故报告出来了，再做处罚吧。”

“哼。”五条悟扭过脸去，“老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比起这个，我觉得七海口中的特级咒灵更需要注意。”硝子说，“会说话、能思考的特级咒灵不可能一下子冒出来。”

“但是窗从未观测到它的存在。”五条悟冷笑，“一群吃白饭的家伙。”

“假设它从诞生就拥有智慧，躲着咒术师走，那现在又是为什么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连目击证人都懒得杀死？它的目的是什么？”

“可恶，未知的信息太多了，推断不出来。”五条悟颓废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件事我会去调查。”

“那就拜托你了，五条大少爷。”

接下来的两天是欧阳兰过得最快乐的两天。

每天醒来就是坐着轮椅和灰原打牌。

没有患者，没有作业，到了饭点还有夏油杰精心准备的滋补大餐，吃得灰原都重了两斤。

“不对啊，明明夏油学长是给你做饭，为什么胖的是我啊！”灰原呐喊。

“这我怎么知道。”欧阳兰将挑出来不吃的食物夹到灰原碗里，无辜地看着他。

“不能挑食。”夏油杰又给她添了新的，欧阳兰扁扁嘴，勉强吃下。

“好饿好饿好饿！”连续加班两天的五条悟准时出现，窜到灰原旁边坐下，浑然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

夏油杰毫不客气地锤了他一拳。

“自己拿餐具去。”

“小气鬼，你帮我拿不就好了。”五条悟吐吐舌头，还是乖乖去拿了。

夏油杰帮他装了饭，坐下一起吃。

五条悟边吃边抱怨：“最近任务好多，而且都只是一级和准特级，有时候连准一级都敢让我去。我堂堂特级咒术师天天干杂活。”

他踢了欧阳兰一脚：“给老子快点好起来，不然杰连任务都不做了。”

欧阳兰感觉轮椅往后退了退，急忙拽住夏油杰的袖子，把自己往前拉。

“咒力已经在慢慢恢复啦。”欧阳兰说，“你别急嘛。”

“说起来，杰你脸色好很多了诶。”五条悟墨镜半褪，认真地盯着挚友的脸，“黑眼圈都淡了不少。”

夏油杰直接一块肉戳他嘴里：“吃你的，别说话。”

“唔唔唔！”五条悟咽下，夸道，“味道真不错，再来一块。”

吵吵嚷嚷吃完一顿午饭，欧阳兰的午睡时间到了，灰原推着她去休息。

夏油杰收拾了碗筷清洗，五条悟趴在桌子上休息。

“太累了就回宿舍睡觉。”

“不用，等会儿还有任务。”

夏油杰不忍心：“明天休息吧。”

“任务怎么办？”

“我去做。”

另一边。

和欧阳兰一模一样的少女懒懒地卧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垂手捻起一枚小番茄丢进嘴里，这种脆生生、甜滋滋的味道是她的最爱。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位身着西装包臀裙、身材火辣的女性进来，她摘下帽子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把脱下的高跟鞋放进鞋柜里，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小怜美今天上班还顺利吗。”爱敷衍地问候道，她的眼睛从未离开电视，看到主角犯蠢的行为忍不住嫌弃地啧了一声。

“还算可以吧。”福山怜美走到爱脚边坐下，“那群不懂时势的家伙都清理干净了。”

“噢。”爱兴致缺缺，“人类就是无聊，为了几张纸争来争去。要我说，咒灵才应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每天想吃就吃，想喝酒喝，不必担心突然被咒术师杀死，可以从小蝇头开始好好长大。”

福山怜美没有说话，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甚至觉得爱的理想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不过啊。”爱坐了起来，不满地抱怨道，“小怜美上次那么着急叫我回来，竟然只是让我去接一个小屁孩放学。我还以为是什么可以毁灭人类的重大事件，结果就这！”

“那是我的儿子，小爱。”福山怜美说，“作为母亲，要时刻关注孩子的状态。”

“作为母亲，啧啧啧。”爱阴阳怪气地重复道，“你真把角色扮演当真了啊，羂索。”

“人生如戏，所谓扮演，不过是找到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福山怜美慢条斯理反驳道，“身为咒灵，我找不到诞生的意义，因而寄托在人身上，获得存在的理由。那孩子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后代，尽管他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可我还是希望在计划外，他能过得快乐些。”

“虚伪。”爱点评道，“你和人类一样虚伪。”

“承蒙夸奖。”

“小欧阳呢，你打算怎么对付她？我喜欢她，你可要温柔一点。”

“当然。”福山怜美莞尔，“我会让她得偿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