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暑热未散、初秋将至的九月,悟去上学了。临走前他戴着日本小学生特有的黄色通学帽来见你了。小悟同学面无表情却穿着这么可爱的衣服的模样让你捂着嘴笑了好久。
眼看他身上不爽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往外冒出来,你也便见好就收。
但悟走后,你的身边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事情一件一件找上门来。
家主大人为你请来的家庭教师当然不止一位。礼法、诗歌、茶道、书道、花道、烹饪等等各项课程在你的日程中被排得满满当当。看来父亲大人是从打心眼里要把你培养成一名大和抚子了。
“慧圣小姐,老身已经演示过了,请您也照做一遍。”教你礼仪的老婆婆发已花白,脑后梳着一丝不苟的浑圆发髻,身穿青灰色的和服,严肃的面容没有丝毫笑意。
她严苛手段连你都有些吃不消。
就像现在,你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脚早已酸麻,但不能挪动分毫。即便腰悄悄弯下一些都会被她立刻察觉,更别说挪一下快没有知觉的脚了。
“像您这样尊贵体面人家的大小姐,日后操持内外自然要时刻记得礼数。老身来之前特意了解过小姐您,听说您尊敬父母,友爱侍女——”她话锋一转,“但是小姐您经常与兄长嬉笑打闹,不成规矩。老身既然领了家主的命令前来教导小姐,自然会不辱使命,必须把小姐教导得体才是。”
只单上这一节礼仪课,一动不动地跪坐一个时辰听她的训斥和教诲,你便已经很累了,但接下来还有一整天的课在等着你呢。
趁着下课的功夫,你瘫坐在榻榻米上,揉着酸痛的脚问身边的侍女:“杏子,父亲大人没有给我安排任何咒术课吗?”
一旁侍女答道:“没有,但是关于咒术师几大家族史的课程倒是有一节。”
他真好,明明可以直接把“联姻工具”这四个字贴在你脸上,却偏偏还要把你这个礼物给精心包装起来。
你连茶都没能喝上几口,下一位老师又上门了。
小学生下午很早就放学了,悟回来时听说你在上课,就没有过来看你。等你终于下课后,侍女看着站在院中的悟,却面露难色。
“悟少爷,小姐她…刚下课就睡着了。”
“刚下课?”
“是的,小姐说她要靠一下软枕,然后只用了大概一秒就睡着了。”
“……”
第二天天不亮,睡眼蒙眬的你又被一群侍女拉起来洗漱穿衣,准备第二日的课程。你坐在矮桌前吃着早饭时,小鸡啄米式的点头差点把手里的汤碗摔了。
“慧圣小姐,您的手还要再抬高一些。”这位女老师看起来和蔼,但是要求却极为严格。
你举着茶盏的手又微抬了一些,盏中深绿的茶水未有半点波动的痕迹。
“再稍低一些。”
你面色不改,听话地照做了。
虽然足不出户,但你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煎熬二字。
周日,你难得有了一天放假的时间,于是窝在被子晚起了两个小时。侍女试图叫醒你,但是被你的低气压给吓了回去。
午后,你听着侍女接下来的话,面色越来越差。
“小姐,您的作业还有插花、一幅书法、一幅兰花主题的画作,背诵这些东西,还有写一首和歌......”侍女每说出一个字,你的脸色就多沉一分。
“.......最后还有上次您在家族史课上打瞌睡被罚的一千字反思。”侍女总算说完了。
一千字,你现在认的字都没有一千个呢。
你深吸一口气:“杏子,离我的入睡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小姐,还有八个小时。”
所以,接下来你要在八小时内弄完这些东西?而且要完美地做到,不能被人挑出毛病?你捏着练习的草纸,手不住地颤抖。
“satomi,我们去道场吧。”五条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内间。
“不去。”你翻了个白眼,“除非你帮我写作业。”
“想都别想。”小悟脱口而出。
他自从上了学,接触了很多同龄人后,明显比以前活泼了许多,面部表情也比以前丰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生人勿近了。
所以你看出了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神色。
他的同窗难道就没有过很想暴打他一次的冲动吗?
最后,你手忙脚乱地赶着各种老师给你留下的五花八门的作业,五条悟伏在一旁的案边画乌龟大战王八图。
你手下的笔势逐渐狂乱,笔走龙蛇,把一枝好好的梅花画得杀气十足。你越想越气,直接把笔撂在了桌子上。笔上的浓墨深深浸入草纸中,污了这枝梅花。
五条悟抬起了头,注视着你。
你直接站起来,走到他身侧,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
“好耶,玩去喽。”五条悟自然是乐得出去,立刻举双手双脚赞同。
你一肚子的气没处发,便全泄在这场比试上。见你全力应对,五条悟也没有一开始那般随意对待了,他的眼中隐隐透出兴奋的神色,下手的力道也在愈发加重。
他的拳头掠过你耳边的一缕头发,气流从你脸侧擦过,其中蕴含的力量可想而知。
你双手一拉,六根银丝呈网状之势,进一步挡住了他的脚步。你后退一步观察他的动向,左手食指一勾,主动断开了那根连接银网的头发,驱使发网向他罩去。
这张网还没有接触到五条悟,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是无下限,任何接触到悟的东西都会变得越来越慢,看起来就像停止了一样。五条悟只是抬起左手,那张网就在距离他掌心十五公分处静止不动了,一寸也无法前进。
你当然没有打算一招制胜,正面对战从来不是你的做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喜欢三种虚招中掺上一道实招,悄然引出对方的破绽。
一根银丝悄无声息地绕到他的身后,如毒蛇一般伺机而动,急速向他的脚边缠去。
五条悟只是一脚下去,便踩散了附在头发上的咒力,连地面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这正是你预料中的反应,你丝毫没有慌乱,身影一闪出现在他的身侧。
下一刻,你抓住了他的右手,落入他的视线中。
袖中的银丝顺着你的手腕攀上了他的小臂,将你和他的手缠在一起。这样一来他的右手就跟你的死死绑在了一起,趁着他的右手不能动,你顺势挥出左拳,袭向他的面孔。
在距离他漂亮的小脸蛋还有一公分的时候,你的拳头速度越来越慢,直至无法向前。
“啧。”你烦躁地翻了个白眼,松开了他,收回了银丝,赌气坐在一边。
“喂喂,satomi,输了就耍赖吗?”五条悟靠在你身边坐下,戳了戳你小松鼠般气鼓鼓的脸颊。
你反手捏住他的脸不放,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揉得七扭八歪。
直到他的手伸到你俩中间,洁白的指尖泛起隐隐的蓝光。
你反射性地向后一仰,凭借自身的腰力稳住。蓝色的光芒瞬间从你面前斜射了出去。
“哥哥大人你才是玩不起吧,居然在这种距离作弊,还用上了苍?要是你妹妹我硬吃上一发,恐怕下巴已经被削掉了吧?”你拍了拍胸脯顺气,没好气地说道。
“但你不是躲开了吗?”悟吐了吐舌头。
虽然逃避一时爽,但是回到自己屋里时,你看着剩下的作业,陷入了沉思。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呀?”
“......还是先睡觉吧。”遇到困难睡大觉总没错。
翌日,你跪坐在家庭教师面前认错。
她说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她现在上的是什么课你更不明白,你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抬眼对上了老师严厉的目光。
很好,接下来你没有跪在自己屋里,而是跪在了五条家主的面前。
“课不听,作业不做,还跑去跟悟玩,你这是想做什么?”家主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淡淡说道。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已经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听父亲大人和老师的话。”你恭顺地低头认错。
家主摆了摆手:“回去吧。”
回房后,老师给你的作业又加了一倍,几位老师更是像串通好了一样,给你安排各种任务。
你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夜以继日地做功课,早睡晚起,不再懈怠。
但你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很快就因为过度劳累而病倒了,高烧不起,甚至比刚出生那段时间的病势来得更重。
接下来的事不用你操心,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家主在看到你满屋子的手迹和各种反思后,开除了所有老师。据说,那些人刚走出五条家,就被身高不足一米三的不明人士揍了一顿。
大半个月后,你也能起身了,但是悟却没有来见过你。
你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病好了后亲自去见他。
踏入他的屋门时,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并不搭理你。
“不要生气啦哥哥,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靠着他坐下,却碰到了无下限。哎呀,看来气还没消呢。
你看出来这几个人居心不善,虽然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但是却明里暗里为难着你这个七岁的小孩子,而且用的都是授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对他们暗地里下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这人一向最喜欢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于是故意把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程度,让父亲不得不亲自出面来看一眼你。
虽然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而悟在恼怒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独自做了这么多事。
你总不好说是因为悟去上学了,你们之间迟早会难以分享所有事情,与其求人,不如求己。或者从一开始,你就不想完全地依赖他的力量。
“拜托啦,哥哥,我以后肯定多来找你好不好呀?”你故意双手合十做出求饶动作,微微歪头眨了眨眼睛。
这招虽然是转移视线的法子,但是好用就行。
虽因为无下限碰不着,但是在你不停的撒娇下,悟的脸色稍霁,没有再故意冷着脸了。
好耶,最难解决的那个也被你完美处理掉了。
妹妹病,妹妹病,妹妹病完下章小悟病
轮流发烧才是好发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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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