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治愈系人类在精灵修罗场中艰难求生 第61章 第 61 章

努门诺尔的天空，曾经澄澈如洗，如今却被一种不祥的铅灰色阴霾笼罩。阿美尼洛斯的巍峨王城之下，弥林站在忠贞派秘密集会的昏暗地窖中，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绝望和咸涩的海风气息。他看着眼前这些面庞苍白却眼神坚定的人们——阿尔-法拉宗暴政下的幸存者，秘密的抵抗者。

“朋友们，”弥林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压过海浪拍打礁石的呜咽，“阿尔-法拉宗的狂妄已触碰了禁忌的深渊。他不仅公然亵渎维拉的殿堂，将魔苟斯那个带来无尽痛苦与毁灭的魔君奉为神明。维拉的忍耐并非无边无际，这种背叛与傲慢，终将为整个努门诺尔王国带来灭顶之灾。”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灾难的脚步正在逼近，如海啸前的退潮。你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准备撤离。收集食物、净水、保暖衣物，加固隐秘的避难所，准备好船只。时间是我们最宝贵的盟友，也是最无情的敌人。”

忠贞派的核心成员们面色凝重，纷纷点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曾是宫廷学者，沉声道：“我们会立刻将您的警告，通过最隐秘的渠道，传递给仍在安督尼依内的埃兰迪尔大人和他的家族，愿维拉庇护他们。”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努门诺尔忠贞派的秘密网络中激起微澜。然而，在阿美尼洛斯王城的心脏，年轻的伊熙尔杜，埃兰迪尔的次子，被一种近乎绝望的使命感攫住。他听闻国王阿尔-法拉宗在索隆的蛊惑下，竟意欲摧毁象征努门诺尔天命与维拉恩泽的圣白树。这最后的神圣的象征即将被毁灭。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夜色如墨，王宫守卫森严。伊熙尔杜凭借对宫廷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同龄人的敏捷与勇气，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疾风。他躲过巡逻的卫兵，翻越高耸的宫墙，在夜巡队交叉的间隙中惊险穿行。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冰冷的石壁擦伤了他的脸颊，但他心中只有庭院深处那株在夜风中摇曳、光芒已黯淡如风中残烛的宁洛丝。

守卫宁洛丝的是阿尔-法拉宗最精锐的亲兵。伊熙尔杜屏住呼吸，利用雕像和灌木的掩护，在卫兵转身的刹那，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圣树。他并非毫无声息，立刻引起了守卫的警觉。

刀剑出鞘的寒光在月光下一闪，伊熙尔杜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棵神圣的树木，指尖触碰到一枚即将凋零、却依然散发着微弱银辉的果实。他用力一扯，将果实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剑锋划破了他的后背，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凭借一股蛮力撞开挡路的守卫，不顾身后纷沓的追兵和呼喝声，带着满身伤痕和那颗珍贵的果实，再次消失在宫殿的重重阴影里。

当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的伊熙尔杜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时，阿门迪尔强忍着悲痛与愤怒，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用生命换来的果实。那果实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仿佛承载着整个王国垂死的命运。

阿门迪尔曾经是阿尔-法拉宗曾经的挚友，如今却因信仰不同而备受冷落与猜忌。他看着那枚几乎失去生机的果实，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希望之光。在埃兰迪尔和几位长老的见证下，阿门迪尔来到一处被遗忘的、隐秘的花园角落。他虔诚地跪下，双手捧起沾染着伊熙尔杜鲜血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宁洛丝的果实埋入其中。他闭上眼，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向雅凡娜祈求生命与希望的祷词，将心中对努门诺尔深沉的爱与对维拉不灭的信仰，化作最纯净的祝福，注入那冰冷的泥土。

在阿门迪尔的掌心离开泥土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翠绿嫩芽，顶破了覆盖其上的暗红色泥土，顽强地探出头来。那嫩芽在月光下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光辉，仿佛黑暗中诞生的第一颗星辰。

几乎同时，在室内，弥林正将最后一丝纯净的治愈之力注入伊熙尔杜深可见骨的伤口。随着那嫩芽破土，昏迷中的伊熙尔杜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他眼中虽然充满了疲惫和痛苦，但那生命之火并未熄灭。

然而，伊熙尔杜的冒险和圣树果实被盗，彻底激怒了阿尔-法拉宗。索隆在他耳边低语，将忠贞派描绘成窃取王国福祉、亵渎真神的叛徒。阿尔-法拉宗在狂怒中下令，立刻摧毁宁洛丝。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试图劝谏的阿门迪尔，那眼神中再无半分旧日情谊，只剩下被权力和索隆毒药浸透的猜忌与厌恶。

“住口，阿门迪尔！”国王的声音如同寒冰，“你的软弱和迷信，与那些叛徒无异。从今往后，我不再需要你的任何建议。”阿门迪尔被粗暴地推开，他看着曾经的朋友，如今被阴影吞噬的君王，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痛与幻灭。

努门诺尔的堕落如同坠入深渊的巨石，速度越来越快。在索隆的策划下，公开的、血腥的米尔寇崇拜仪式在王城广场举行。忠贞派的成员被强行拖上祭坛，在疯狂的欢呼与诅咒声中，成为献给黑暗魔君的祭品。对中洲大陆的迫害也变本加厉，努门诺尔的舰队不再是探索与贸易的使者，古代慈爱的人类君王已然消失，他们是掠夺与征服的巨兽，沿海的人类村庄在钢铁与火焰中化为焦土。

在努门诺尔西岸隐蔽的海湾，弥林和埃尔隆德指挥着忠贞派最后的撤离。埃尔隆德望着远去的船影和被阴影吞噬的岛屿，痛心疾首：

“他们曾拥有过一切，埃尔隆德，”弥林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叹息，“智慧，力量，长寿，维拉的眷顾……他们曾站在中洲的巅峰，本应成为对抗黑暗的灯塔。”

埃尔隆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与绝望气息的海风，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是的，他们曾拥有过。但他们选择了背叛，看着一个伟大的文明如此滑向自我毁灭的深渊让我感到很悲伤。”他看着弥林，“我们救下了种子，弥林，但努门诺尔这棵参天巨树已无可挽回地倾倒。”

林顿的王都佛林顿，宁静之下涌动着战争的暗流。吉尔-加拉德站在宫殿露台上，目光落在凯勒布林博身上。

埃瑞吉安的陷落，挚友纳维的牺牲，以及父亲库茹芬在那场惨烈战斗中身负重伤、几乎殒命的经历，如同沉重的枷锁禁锢着这位才华横溢的工匠领主。他依旧参与防务，设计工事，但往昔眼中创造的火光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灰烬覆盖，只剩下沉重的自责与挥之不去的后怕。

吉尔-加拉德走下露台，来到凯勒布林博身边，他正对着一块秘银原矿出神。

“凯勒布林博，”吉尔-加拉德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又在回想埃瑞吉安？”

凯勒布林博身体一颤，没有抬头，声音沙哑：“是的，那些逝去的生命……”他痛苦地闭上眼，“是我引狼入室，轻信了索隆的谎言，才招致这场灾祸。”

“这怎么能全都怪你？”吉尔-加拉德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索隆的狡诈远超想象，化身‘安纳塔’是他处心积虑数百年的阴谋！库茹芬大人……”提到这位幸存却重伤的费诺里安王子，吉尔-加拉德语气带着敬意，“正是他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在关键时刻识破了安纳塔的真面目，并以最严厉的警告点醒了你！若非你当机立断转移三戒，若非纳维拼死开启密道帮助大家离开，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你和纳维的果断，为自由之民保住了对抗索隆最重要的武器。库茹芬大人虽然付出了重伤的代价，但他也成功脱险，这证明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吉尔-加拉德走近一步，目光锐利：“库茹芬大人前来警告你时，还曾提起一事。弥林当年在绿林王国，曾向欧洛斐尔王直言，绿林精灵的武器过于陈旧，难以抵挡日渐猖獗的黑暗爪牙。欧洛斐尔王虽未立刻采纳，但瑟兰迪尔王子却记在了心里。”他话锋一转，指向现实，“看看我们现在，凯勒布林博。索隆的大军正在集结，魔多的阴影日益迫近。我们的盟友，林地王国的辛达精灵们，他们勇敢无畏，但他们的武器……确实如弥林所言，大多仍是祖辈留下的旧刃，难以匹敌半兽人淬炼的钢铁和索隆的黑暗魔法加持。”

凯勒布林博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心中的悲悯与自责，凯勒布林博，是真实的。但让它化为力量，而非囚笼。”吉尔-加拉德的声音充满了说服力，“为何不将它倾注于教导？林顿有最优秀的年轻工匠胚子，林地王国则迫切需要精良的武器来武装他们的战士。将你的知识、技艺传授给他们。教导他们如何锻造能刺穿黑暗的利刃，如何铸造能抵御邪火的坚盾。这不仅是在增强我们对抗索隆的力量，更是在修复诺多精灵与辛达精灵之间因历史伤痕而生的隔阂。当林地王国的精灵们挥舞着由你传授技艺锻造的武器，在战场上与诺多精灵并肩作战时，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我们同属光明阵营的纽带？这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也是对生者最好的交代。”

吉尔-加拉德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凯勒布林博心上。他看向自己灵巧的双手。眼中的灰烬似乎被吹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底下尚未熄灭且被父亲认可过的火星。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久违的决心：“你说得对，我的技艺不该随我一同沉沦。我会去教导他们。为了对抗索隆，也为了不负期望。”

消息传到了绿林王国。欧洛斐尔王坐在王座上，听着儿子瑟兰迪尔转述林顿的提议。

“凯勒布林博？那个埃瑞吉安的诺多精灵？”欧洛斐尔浓眉拧起，语气带着辛达的骄傲和对诺多的复杂情绪，“他父亲库茹芬，还有那些费诺里安，但当年……”。

瑟兰迪尔身姿挺拔，经历过多年和黑暗的对抗，眉宇间是王者的沉静与锐利。他深知父亲的心结，更清楚绿林的困境。

“父亲，”瑟兰迪尔的声音平静有力，“库茹芬大人虽然幸存，但他在埃瑞吉安为保护儿子和精灵三戒浴血奋战，身负重伤，这足以证明他对抗黑暗的决心，也部分洗刷了费诺里安过去的阴影。凯勒布林博本人，是索隆阴谋的直接受害者，他承受着巨大的自责，却依然拥有对抗索隆的意志和无人能及的技艺。”

他向前一步，目光直视父亲：“吉尔-加拉德王此举，是真诚的橄榄枝。他看到了我们的困境——我们的战士足够勇敢，但我们的武器，正如当年弥林大人指出的那样，在索隆日益精良的爪牙面前，显得力不从心。您难道要让绿林的子民继续拿着落后的武器去对抗半兽人的淬毒钢铁和食人妖的巨锤？用族人的鲜血去填补装备的差距？”

瑟兰迪尔的话语直指要害，欧洛斐尔沉默了。瑟兰迪尔看到父亲眼中的动摇，语气缓和但依旧坚定：“接受诺多的技艺援助，并非遗忘历史，而是为了守护未来。让我们的工匠学习，是为了让绿林战士拥有更好的武器，减少牺牲，更有效地守护我们的家园。这同样也是弥合裂痕的机会。父亲，当我们的战士手持由诺多技艺锻造的武器，与林顿的诺多精灵并肩作战，共同斩落索隆的爪牙时，过去的伤痕才能真正开始愈合。”

欧洛斐尔深深地看着已具王者风范的儿子，良久，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最终化为决断：

“好吧，瑟兰迪尔。就按你说的办。派我们最机敏好学的年轻工匠去林顿向凯勒布林博学习。告诉他们，放下无谓的成见，为了绿林的存续，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

瑟兰迪尔紧绷的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深深鞠躬：“遵命，父亲。绿林王国，会变得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