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级]铁克纪事 第10章 第 10 章

时间流转回修身处银时空时。

如果说，异能独步铁时空的现任铁时空盟主灸大长老舞从出生至现在遇到过什么难题，那所有人一定会连连摇头并露出遥不可及的表情。

拜托！那个人是盟主诶，天生的异能奇才，天选的九五至尊！怎么可能会遇到过难题，这两项光是其中一种都让人望尘莫及，所以，大多数人只能摇摇头表示：no，完全无法对这种自出生就开挂的人产生共情！

甚至就连故事的主人公，灸舞本人，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模糊的概念，认为拥有这种人生的自己就仿佛是拼图的最后一块——其存在的必要性远远大于其存在的意义。

换句话说，在灸舞看来，自己的存在只是由于铁时空需要一位这样的盟主，才能顺应时空的发展，而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其实没那么重要。这种想法让他一度认为忽略自己的感受，他将自己的情绪本性压抑，将自己打磨成合适妥当的“拼图”规矩地放好在时空的版图中，灸舞心想，大概自己的人生就会如此吧，按部就班，最终化作铁时空大事记上的一个名字。

在第一次将自己的异能连接上铁时空的防护磁场时，灸舞第一次感受到了枯竭感。长久以来体内的力量总是处于富余的状态，乍一时的枯竭，令他突然回想起了灸大长老家的宿命——异能高强者活不过二十岁。

而这种近乎于诅咒的宿命在近几代中愈加显著，最年轻的灸大长老一支，甚至只剩下他和灸莱两个人。

二十岁，灸舞掰开自己的手指数日子，好像也没剩多少天哦。灸舞抬头看着九五虚拟所虚拟的星空，心想：真好，甚至还没有高中读书的时间久。

而外界的一切也像是默认了灸舞的“拼图论”一般，除了夏家那位异能高强又时不时胡言乱语的前辈夏兰荇德流会对他本人表达出过于热情的尊重外，其余他见过的人好像无一例外地认定了盟主这个称号的地位。

因为身为盟主，所以在上任后一定要对魔道异能行者赶尽杀绝；

因为身为盟主，所以一定要能和叶赫那拉老掌门打一场五五开的架；

因为身为盟主，所以可以独身进灭，并在其中抓几只魇魁或魍魉将魔界的计划问个清楚。

这些仿佛被钉在盟主守则上的‘须知’令灸舞喘不过气，他该如何说明，他是个不想对魔道赶尽杀绝，不想打架，也没有那么多富余力量进灭的盟主。

但尽管如此，这种情绪还是很快地被消化掉。灸舞安慰自己也没几年好活，无所谓既然十七年肆无忌惮狂妄臭屁，那最后三年老老实实做一个称职的铁时空盟主也不错。只是这一切想法在遇到那个人之后全然崩塌。

对灸舞这样的上位者来说，其实不太会把交朋友当作与陌生人接触的第一反应，除去幼年无知时结下深厚友谊的玩伴，阴谋与权术才是他们脑海里的下意识反应。因此灸舞在第一眼看到呼延觉罗修这个人的时候，其实是抱着浓浓的不满态度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走兰陵王，知情不报，包庇隐瞒，随便哪一条彻查下去都可以给他的军旅生涯宣告死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幼年玩伴阿扣挂在嘴边的兄弟兼队长，灸舞或许会直接将他撤职查办。不过即便有阿扣同学的背书，灸舞也实在是对这个知情不报的禁卫军队长没什么好感，于是，第一次会面便成了精心策划的示弱与试探。

每一句话都在交锋，每一个动作都精心设计。

虽然在日后很久的日子中，每每众人谈及初见，两人都会不自在地别看脸不看对方，毕竟实在是不想面对当时仿佛脑子裹赛瞎试探的自己。但灸舞对修的态度转变瞬间却是紧连着那段不太美好的“宫心计”的。

当时他半演半真的陷入昏迷，被修送到夏家后便开始神游太虚。在踏入夏天房门的前一刻无意间听到修说到“灸大长老家的人异能体质过强大多都活不过二十岁的宿命”，灸舞这才想要好好打量他这位比他稍长半岁的禁卫军队长。

看来是真没什么坏心思，能身居这个位置心思还这么单纯，面对几乎完全陌生的自己还能尽可能地设身处地去想办法解决难题，倒是难得。不过也确实很适合他现在的位置。

看来前盟主给自己留了个还算不错的属下，灸舞失笑，他开始有点欣赏这位“单纯”的属下了。

于是，后续的一连串都变得自然起来，年龄相仿，性格互补，各司其职，灸舞跟修渐渐熟络，但也只恰到好处在上司与下属的层面。直到铁时空战事渐缓，灸舞也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后，两人紧绷于工作的心情才开始放松下来。

就如同大多铁时空升段考结束的学生一样，刚放假时总会因为突然放松精神而做出些反常的行为。不只是修跑去银时空犯了大错，连在铁时空的灸舞都因为日益重复的工作而想入非非，产生了一些没由来的想法。

少年人未经历过多复杂的社会，身居异能界的上位者只懂权术和局势，于是在复杂的工作中停歇脚步后，突然感觉到心底的一阵寂寞与发慌。于是学着阿扣的样子去练团室跟了几次，没学到什么不说，反而是有点想念起以前忙忙碌碌身边却热热闹闹的时光。

灸舞开始感到寂寞起来，在缺少呼延觉罗修在他身边忙碌的日子里；尽管这种寂寞被他很好的压抑住，因为随着十八岁生日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体内日益枯竭的能量让他几次不得不减少出行的次数而是躲在异能转换所里喝能量水，这种习惯性的枯竭甚至让他习惯了异能流失的感觉，他怕自己命不久矣，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灸莱和一众并肩作战的朋友，只能以日常任务的由头拜托九五科学院暗中物色新任盟主，以免自己突然出状况。

如果不是量变导致质变的磁场粘连在一瞬间发生，因异能突遇跃式流失而晕倒在转换台的他被进来报备的阿扣发现，恐怕这一切都会安安静静地发展下去。

彼时灸舞看着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坐在病床边守着自己的阿扣，突然明白了自己这种寂寞的感觉来自于哪里——是心底的不安。

“灸大长老家没有好日子。”这句流传在铁时空异能界的话没骗人，灸舞心想，大概在他感受到这种凡人的思想时就要宣告生命的终结。

怪不得，怪不得前盟主走时对他说，“能以几十年的时间读懂人生，也蛮奇妙的。”

灸舞现在想来失笑，在这平和又安宁的日子里，在所有人对医院避无可避时，灸舞躺在医院里，突然妄想要一段平平无奇的人生，如果身边这些兄弟和朋友还在的话，那就最好。如果能活的久一点，那就好了。

于是，那时的灸舞，看着楼上的96147病房，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既然没办法改变命运，那至少，在任期内总得把这些朋友们安顿好。”

他这样想着，同时也在心里和即将因触犯禁卫军条例而被带回铁时空的修小小道歉，然后抬脚带着禁卫军大张旗鼓地走进了禁卫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