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来了,就会下雨啦。
夏宇在学校边的pub里第三次接到夏美的发疯连环call时,左手端起了杯桌边不知道是哪个没品的调成霓虹色的饮料,边驾轻就熟地将手机摆在距离耳朵有两掌距离的位置,屈尊降贵地按下了接听键。
果不其然,接通的瞬间,夏美那颇具杀伤力的破锣嗲腔就在听筒处炸开:“势利……夏宇……哦不……亲爱的老~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夏宇闲适地将双腿交换了个位置,“白痴美,你又在发什么疯?没事我挂了。”
“啊啊啊啊不不……我跟你说哦……老母达令!她今天晚上又要煮大餐——呜呜你快回来救救我……夏天跟寒这两个没骨气的,已经黏在一块拿碗筷摆盘了欸……”
他嗤笑道,“碗筷摆上了你就上桌吃啊,少吃两口就正好给你这身肉刮刮油!”
“喂势利鬼!你讲不讲义气啊!?”
“哦?你在说什么?欸?听不清欸?喂?听不清……”
夏宇熟练地伸出手臂将手机越递越远,听筒里夏美的抓狂的声音也逐步远去。
“臭势利鬼!你少装没信号吼!……”
卡座隔壁坐着的同系不同专业的男生朝他咧嘴坏笑,“女朋友啊?”
该男生旁边的男生深谙夏宇本性,还不等他开口就忙打断:“什么女朋友啊,是妹妹,亲妹妹!”
“你不知道啊,夏宇说他不找女朋友的……”
“那干嘛来今天的联谊?……”
开口的男生饱含怨念地望着谈话中心的那个人。
目光从他半垂着的刘海到纷乱的灯光烘托下愈发显得妖孽的那张脸,再到周围女孩子总悄悄朝他打量过来的饱含好感的目光,心头不由地燃起熊熊妒火。
“这儿已经够僧多粥少了欸……”
他的好兄弟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就是我们要他来的原因啊!……要不是发联谊讯息的时候说夏宇会来,来联谊的女孩子就会更少了哦……”
正说着,夏宇已经起身要离开卡座,临走前还不忘侧过身来小声强调:“已经够30分钟了哦,剩下的你们自己加油~”
“我的出场费别忘了打到我账上,拜~”
话音刚落,就见他已经潇洒转身,背影里只写着四个大字——“记得转账!”
“真的完全是财迷欸……”
“对啊对啊……之前问他为什么从来不找女朋友,他的理由也是——”
说话的男生清了清嗓子,模仿夏宇起那锱铢必较的口气。
“我夏宇,是绝对不可能把我的钱投到谈恋爱这种高消费零回报毫无投资价值的项目里去的……”
“哇靠,真有他的,什么穷光蛋逻辑啊……”有人震撼。
“但是我之前他说有换过很多任欸,每个都超正的!”有人艳羡。
“假的啦,你懂得——”
还有真正的懂哥出来爆料,“男人的自尊心嘛~在座有谁是处男吗?有吗?”
“就算有,谁会承认??”
“不管怎样,女生还不是看脸,他光长着那张脸就够让这帮花痴女前赴后继了欸……”
“羡慕哦……”
被羡慕的夏宇一贯无视了这些碎碎念,对他而言,一万次朝他投过来的爱慕的目光远远不如兜里装着的一万块让人安心。
他瞄了眼手表,深觉浪费时间可耻。
现在坐车回家应该刚好还能赶上晚间财经新闻,但是回去的太早也有可能会一起赶上雄哥的爱心粥,他难得开始纠结起来。
正纠结中,路过某卡座时,耳畔忽地飘过来了谁的声音,被他敏锐地捕捉到几个词语。
“下次……带你去更加高级的异能行者的pub,不像这里,全是麻瓜…………”
是一个明显刻意压低嗓子装温柔的男声。
夏宇止步,原地翻了个白眼,冷笑想着这是哪儿来的自大白痴,异能行者就很了不起吗?
异能行者进麻瓜开的pub喝酒不还照样得老老实实付钱,在这儿装什么上流贵族,好笑的要命。
他便顺势回头,却刹那间定格在了原地。
本以为会直接和一个雄哥前男友色员外年轻版本对视上,但是这昏暗灯光下,他首先看见的是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
像温柔的琥珀,眼角微微弯着,眼里也写着笑意,不知道哪里有光,又或者她的脸本身就会发光,令他视线眩晕,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是离奇地,心跳的频率好像被打破了。
呼吸也慢了下来。
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女孩子。
视线这样巧合地在空气中相遇,对方却没有避开,反而笑意越来越盛,那很难用语言定义,像是初次见面,也像是久别重逢。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嘴唇无声地张开,口型是“你好”。同时伸出了她的一只手,朝着自己挥了挥。
夏宇定在原地,像被谁控制住了一样,也抬起手来回应,挥了挥。
几秒后才解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像个精神病一样在pub里朝着不认识的女生挥手say hi……
拜托夏宇,你在干嘛,是被夏美这个花痴女传染了也变成了什么发情狂吗?
夏家有夏天夏美这两个恋爱脑就够了,不能再多一个了。
迟来的羞耻感降临,他下意识地收敛表情,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准备尽快原地消失。
却发现那个预设中的年轻版本的“色员外”也猛地转过头来,不错,确实有色员外的几分气质,一样的自视甚高,爱装模作样的样子。
“年轻色员外”简直有点气急败坏地朝着他对面那个刚刚跟自己挥手的女生说,“你这样当着我的面搭讪其他男人不太好吧?不过是个麻瓜小白脸而已……”
麻瓜,麻瓜,麻瓜……
令他反感的词语搭配上令人厌恶的声音,真是双重作呕。
夏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除了他自己之外,其实没人知道“麻瓜”这两个字是他的逆鳞。
毕竟家里有夏美这个疯丫头天天动不动叫他臭麻瓜叫到像快脱敏,他也显得无动于衷,仿佛毫不在意,仿佛早已平静接受自己是异能家族里唯一一个姓夏兰荇德但却没有异能的麻瓜。
明明只有他将异能百科全书背得滚瓜烂熟,异能咒语也能信手拈来,但却也只有他,只有他没有将这一切付诸于实践的天赋。
荒诞又好笑。
忽然,一个带笑的女声冒了出来,切断了他无尽蔓延的思绪。
“如果你嫉妒他长得比你好看太多那大可以直说,干嘛要找这种借口啦?毕竟会异能也没有让你变帅嘛!”
他侧身看去,是刚刚朝着自己挥手问好的那个女生。
年轻版色员外好像被气到跳脚:“你——你在讲什么啊——”
奇异地,刚刚翻涌而出的那些不适感忽然就随之褪去,转眼便烟消云散了,他转身离开,唇角也溢出了丝笑意。
虽然听起来八成这又是一个夏美同款的花痴妹,但说起话来比花痴美好听多了。
而且——眼光还不错。
这时,旁边卡座有两个女生起身,边互相推搡着边来到他面前挡住去路,扭捏问道:“夏宇学长,我们是经济系的学妹哦,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呢?
夏宇应对此类场面一贯熟练:“不好意思这是个人**不方便透露。”
两位学妹只好懊丧地点点头离开。
这么短短一段到pub门口的距离,竟然耽搁了这么多次,他暗叹今天流年不利。
当他终于快到门口,却仿佛心有所觉,只当是最后一次回头,又朝着刚刚他的目光曾驻首的位置看去。
只见那个女生的位置空空,而还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版色员外正伸手对着她刚刚曾喝过的饮料隔空比划着什么,侧面看到他的嘴唇还在念念有词。
根据夏宇多年来在家里看雄哥阿公念咒的经验,这一定是在施展异能——
果然是年轻版色员外,这是要对女孩子的饮料下什么**咒嘛?
原地挣扎一秒,他暗叹一声,心想自己一定是被夏天那个圣父感化,也变得爱见义勇为了起来。
便快步朝着那个位置回去。
正巧,洗手间方向,那个女孩也朝这里过来。
夏宇再次同她四目相对,只是这次他仿佛才注意到对方的穿着打扮。
纯白色的连衣裙,胸口系着个水绿色的大蝴蝶结,行走间裙角会荡起涟漪,和这间五颜六色的pub格格不入,和这个脑子白目说话难听的“年轻版色员外”更是相当不般配。
“欸,不要喝那个饮料,这个色、这个家伙刚刚在里面加料了。”
他拦下了女生正要伸到饮料处的那只手。
这个女生脸上的笑容好像都没什么变化,既没有惊讶更没有动怒,还是那一贯的笑容。
“真的吗?”
听了这句反问,夏宇暗自有些不耐烦她不识好人心。
却在下一秒就被惊在现场——
只见这个女生伸出那只看起来十分纤弱的戴着层层叠叠的古朴手链的手,抓起高脚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大半杯饮料劈头就照着对面的年轻版色员外泼了下去。
直泼得他像被什么滚开水烫到一样,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原地跳了起来,成功地吸引了pub里所有人的视线。
最后瘫倒在地,真正成了一条死猪。
这、这么凶悍的吗……
夏宇的目光仍呆在她那张仍旧笑意未褪的脸上,试图在这样一张看似柔弱得像洋桔梗花瓣的面庞上找出点她和彪悍雄哥的共同点来。
“欸,快跟我一起逃跑吧?”
女孩子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接触的那个瞬间,空调室内原本冰凉的手腕的皮肤立刻发烫,像被温柔的火焰舔舐一口,却没有伤痕。
夏宇看她,她的眼睛仍然像第一眼看到的琥珀那样,充盈着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这瞬间他既没有甩开对方的手,也没有质疑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走。
只是这样顺其自然地被她抓着自己的手腕,跟着她跑出了这间pub,来到了大街上。
晚风里她的长发飘摇,有几缕发丝拂过了他的颈间,惹得心头也有点发痒。
不知道跑出了多少米,他们终于在某个街角停了下来。
但停不下来的是女孩子的笑意,她的唇角好像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没有垂下来过。
“你怎么一直在笑?逃跑也这么开心?”
夏宇忍不住问,没注意到他自己的脸上也隐隐带笑。
女孩子的笑容好像变得更灿烂起来了。
“因为是和你一起啊,就算是逃跑也很开心。”
这算什么,她很擅长对任何一个初次见面的男生就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吗?
夏宇的心底生平头一次出现了这种古怪的感觉,令他捉摸不透。
他趋利避害,转移话题。
“那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跑?”
问出口才意识到这个白痴问题有失他的水准,有点想撤销。
但这女孩子还怪认真地解释:“以防那个神经病突然要对付你这个见义勇为的勇士呀,当然得趁他晕倒了没有防备的时候赶紧离开啦。”
他下意识没好气追问,“既然是神经病,你干嘛还要跟他约会?”
“不是约会啦,只是在pub外面偶然遇见,所以坐在了一起而已。”
女孩笑着摇头,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他变差的语气。
“我是要去见别的人的啦。”
“所以你见到了吗?”
“嗯……”
女孩停顿了一秒,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得愈发真切。
“见到了哦!”
夏宇忽然觉得她的喜悦开始有些刺眼。
他插着兜随便往街边橱窗看去,避开了她的视线,没话找话接道:“那恭喜你咯。”
橱窗里倒映出他们俩的身影,他看见这个女孩子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角,
“欸,夏宇,你都不问问看我叫什么吗?”
她的语气里有种熟稔的抱怨。
“你认识我?”
夏宇的心情九曲十八弯,喜悦和失落一时不知道该落在哪个点上。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放慢了语气,像是要让他听得更清楚一样。
“我叫乌云,异能全名是乌苏里迩·云。”
夏宇唇角的笑意忽地凝滞,七上八下的情绪像被扎破的气球,瘪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平淡。
“我是麻瓜,对着麻瓜你不需要介绍异能全名。”
乌云仿佛毫无所觉,伸出根手指在橱窗上映出的他的影子上慢慢描摹轮廓,轻轻道:“可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
她好像接着无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重新转头与他对视,以她一贯的笑容:“因为,不管你是不是麻瓜,你都是夏宇呀。”
心口的钟摆静止,夏宇的心跳也像漏了一拍。
他在外一向是以智商和口才闻名,谁料今天在这个初次见面的乌云面前,屡屡好像处于下风。
奇怪,她好像也没有伶牙俐齿地拆他的台,只是说起话来非常真诚的样子,有种奇怪的说服力,堵得他没法发挥。
夏宇轻咳一声,试图摆脱这种气氛。
“哦,是嘛?”
“那你之前是怎么认识我的,难道你也是台大……”
乌云却凑近了他,竖起了食指,“嘘,那个烦人精好像追上来了……”
“那往哪个方向逃比较快……?”
夏宇忙从口袋里摸手机,准备打给家里,随便call雄哥还是夏天求救,要是能直接求救铁克禁卫军就最好。
毕竟来的是异能行者,想必报警也不管用。
“现在跟我磕头比较快!”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面前的空气有了细微的震动。
下一秒有一群人瞬移闪现,为首的是个黑衣蒙面壮汉,左侧是刚刚被泼饮料的年轻版色员外,他清醒得倒挺快。
后面还跟着一排批发式的黑衣蒙面打手,这架势快赶上早年的□□电影了。
“闭嘴,抓个没有异能的女人也几次三番失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蒙面壮汉的声音冷硬,年轻版色员外显然地位不如他,被训也只能缩着脑袋退到一旁,绷紧了脸没敢回嘴。
他一挥手,手上现出一把泛着冷光青色长刀,“乌苏里迩小姐,我们主上请您走一趟。”
他又看一眼夏宇,“既然这个麻瓜也看到了,就和您一起吧。”
这什么狗屁强盗逻辑,绑架还要买一送一吗?
握在手中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夏宇难免开始焦急。
虽然要靠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生保护自己是显得怪丢人,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隐约期待这个片刻前展现过彪悍一面的乌云能够大发神威一举击退这帮混□□似的的异能行者,但蒙面壮汉的话令他失去了最后希望。
“你没有异能?——”他低声确认。
是暂时失去,还是,从未拥有?
乌云悄悄话般地凑近,“对呀,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哦,我是个天生没法使用异能的异能行者。”
夏宇脑海里千回百转,天生没有异能的人,难道,不是叫做麻瓜吗……?这其中的区别是什么?
正走神间,乌云对着黑衣人们回答客气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兴趣出门做客。”
下一刻她再次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熟悉的灼热感又在接触的皮肤处涌起,眼前的画面像是故障了的万花筒内部,身体感到了奇异的失重感,面前人与景刹那消失,他们出现在了另一个陌生地点。
树影交叠,湖水悠悠。
脚下踩着的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耳畔能听到蝉鸣水声。
“这是哪儿?你带我瞬移离开了?你不是——”没有异能吗?
夏宇一时之间没法捋清这逻辑。
乌云的一只手仍旧牢牢握着他的手腕,空着的那只手继续比了个“嘘”的手势。
接下来仍旧是万花筒般的瞬移画面,夏宇竭力集中意念默默记着,意识到他们中间历经了六次瞬移。
下一次就是第七次。
他一向直觉灵敏,忽然心头涌起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我们——”先停在这里。
新的场景降临。
与此同时,有道刺眼的暗紫色光芒像支箭矢飞快袭来——该死,有人在埋伏他们。
看来他夏宇的命可能就要陪着这个初次见面的乌云一块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被异能者杀害了的话保险公司会不会给报,希望赔偿金能够让雄哥夏天夏美阿公好好过下半辈子,这可能是他夏宇给夏兰荇德家最后的礼物了。
奇怪的是,这瞬间里的胡思乱想里,他竟然一丝也没有想怨恨这个连累自己受无妄之灾的乌云。
大概是因为自己最近有变更善良了吧……
下一秒,有副温热的躯体投入了他的怀里。
一只手臂攀在他后背,失力般地抓住了他的外套衣角,另一只手仍旧紧握着他的的手腕,那里炙热至滚烫,像被烈焰灼烧,渐渐痛到刺骨。
与此同时有无形的箭矢撕裂衣服,穿透身体,这闷闷的声音却像惊天响雷,轰然在夏宇的耳畔脑中心头炸开。
——是乌云用身体挡在他前面,一个人承受了这根箭矢。
为什么……
他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反应力,好久后才终于反搂住她,语气不稳了起来,“你,乌云,乌云你还好吗……”
“她当然不可能会好啦,毕竟中了我的分体裂魄箭的人,三天内必然五脏六腑溃烂,三魂七魄溃散,最后死的干干净净什么不剩的……”
“这么环保的杀人手法,也就只有我才会用哦,乌苏里迩·云,你还蛮荣幸的。”
乌云的唇边溢出来些血丝,滴落到胸口那已经红到发黑的巨大伤口处里,转瞬便融为一体。
她贴在夏宇的胸口,有些费力地回头看向对方:“你试验了几次,发现我的瞬移工具的漏洞的?”
不等他回答,她便自己接道:“哦,是四次。”
“谁派你来的?”
她望着前方某处片刻,又自己回答:“哦,是那个长角的疯老头。”
“你既然这么能掐会算,那到底有没有算到过自己的死期啊?”
射箭偷袭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紫黑的长袍及地,翻卷着阵阵黑雾。
他的脸上戴着半张张牙舞爪的面具,露出的半张脸上挂着孩子般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乌云盯着他,几秒后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对呀,不仅算到了我的死期,也看到了你的死期呢。”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何必呢?”
他抬起弓,从身后抽出了两根把裹在烟雾里的箭,搭弓,缓缓拉满。
“既然刚刚送给这个麻瓜的见面礼被你收下了,那这一次,我就双箭齐发哦~”
夏宇的手腕被乌云紧紧握着,他感受不到异能的流逝,却能感受到紧握着他的手腕的那只手力气渐松,最后失力般地从他手臂上滑落下去。
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变成了十指紧扣。
乌云原本殷红的唇也像在渐渐褪色,莹白的面孔变得苍白,像即将枯萎的花朵,逐渐失去生气。
“怎么办,乌云,你坚持住……”
夏宇一贯自认为冷静的大脑现在一片紊乱,快要完全没有头绪。
“你先,先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异能医生,去找我阿公,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面具人的双箭已在弦上,他看着这对年轻男女临死前的对话,不免觉得很没有新意。
“既然,你宁死也不愿意说出陛下想要的答案,那陛下也肯定不会让你继续活着说给别人听的咯。”
他开玩笑般地吐出最后的问候。
“那么,地狱再见,乌苏里迩·云。”
面具男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传至耳边,夏宇握着乌云的手愈发攥紧。
这二十多年间,他曾无数次埋怨自己为什么是个麻瓜,但此时此刻,才是他至今最为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麻瓜的瞬间。
如果他有异能……
如果,
他有异能……
他必然会亲手将不远处这个垃圾挫骨扬灰。
而不是这样懦弱地缩在这里,毫无还手之力。
“欸夏宇……”
乌云在他怀里仰着头,仍旧是抹不去的笑意。
“真的对不起,这样连累你……”
夏宇竭力平稳气息,试图也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失败了。
“我没有怪你,不用和我道歉……就算我死了,也是这个杀人犯的错。”
“怪不到同样也是受害者的你的头上。”
乌云扑哧笑了,又被呛得咳了起来。
咳出来的血在白裙上染出了朵朵血花,愈发触目惊心。
熟悉的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
夏宇下意识将乌云在怀里搂紧了一些,闭上了眼睛,不甘地等待死亡。
浑身又涌动起那熟悉又陌生的炙热感。
眼前不是熟悉的黑暗,而是无边的赤红到泛金的世界,火焰流动成海,吞天入地,灼烧着他每一缕灵魂,令其变形,而后重塑。
从魂魄到皮肉,每一寸都在流动着这烫金的火焰,将他炙烤着,焚烧着,痛苦令他牙关紧咬,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与乌云十指紧扣的那只手像是溢出了金红色的流光血液,缓缓逆行,直至流入乌云那缠绕一圈圈的古朴手链里,原本早已暗淡下来的珠石重新变得晶莹剔透。
而箭矢逼近他面前的那个瞬间。
即将刺破他的身体的那个瞬间。
“啊————”
被火焰焚烧□□与灵魂的痛苦令他终于控制不住大喊出声。
眼前世界颠倒而又混乱,他的身体每分每秒都在被燃烧成灰烬又被融为一体,灵魂也同样被撕碎又被重新黏合,他像是自己,又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一秒度过一年,痛楚像延绵了几个世纪。
而外界的时间像就此静止。
他下意识抬起的手,是防御的姿势。
掌心里忽地喷涌出无尽火焰,升至半空反向吞噬了这两支包含满满杀意的箭,令其合二为一化身成一支更为庞大的烈焰之锥,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来路返回,瞬间便扎进了原本箭矢主人的身体里。
面具人的惨叫也被火焰吞噬,从箭矢入体的位置开始,烈焰便从皮肉骨骼再到魂魄魔功,每尺每寸,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直至他彻底消失,都未曾落下半点灰烬。
唯余一声不甘的呓语,“凤火……”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只过了片刻。
夏宇才清醒过来一般,“我,我刚刚,怎么了……”
乌云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紧握着的手,又费力地抬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像在通过他的眼睛在看什么,好一会儿才叹息般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夏宇迟疑道,“刚刚那个火焰,我感觉,像是从我的身体里放出来的一样……”
乌云又咳了咳,语气愈发虚弱起来。
”难怪……我第一次看你的眼睛……就看到了一片赤金火焰……”
夏宇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分不清缓急轻重在这儿乱问,“这些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去看异能医生!“
乌云却摇了摇头,几乎用气声道:“夏宇,你低一下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夏宇忙低头过去。
“我有一件,至今还没做的事情……”?
“什么?……”
他的疑问被吞没在唇齿之间——乌云闭眼将双唇贴了上来,她的嘴唇冰凉凉的,隐隐有血的味道。
这是他们第一个吻。
一个带血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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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带血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