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手可摘星辰 第9章 承诺

崇山峻岭，茂竹深篁，一隅凉亭坐落其间。

华兰一袭紫衣，成婚后的她愈发的端庄贤惠了，她亲自给明兰斟了一盏酒，笑容满面道：“这是你姐夫特意酿的的雪花酒，尝尝。”

明兰端起酒盏尝了尝，点评道：“清润透凉，不愧叫做雪花酒。”

华兰听了这等夸赞得意极了，笑的更是开心。

突然，有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说是实哥儿哭闹不停，怎么都哄不住，华兰让明兰留在凉亭，自个儿带着所有的女使婆子离开去看实哥儿了。

华兰前脚刚走，后脚顾廷烨就来了。

正和小桃吃着鱼的明兰看见突然出现的顾廷烨也是吓了一跳，赶忙从座位上起身，行了个礼，道：“顾二叔安好。”

顾廷烨笑眯眯的看着明兰，作了个揖道：“六妹妹妆安。”

“顾二叔稍坐，大姐姐去看实哥儿了。”明兰本以为华兰只请了她一人来别苑，没成想还有第三人，华兰刚离开，顾廷烨就到了，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顾廷烨坐在明兰对面，用极为温柔的语气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却直击明兰心底。明明与贺弘文的亲事都快谈成，却半路杀出个曹表妹；明明寿春郡王说要纳她为侧妃，却在换庚帖当天换了人。这让她如何不委屈？

明兰冷冷道：“我委屈与否，与顾二叔何干？”幼时，顾廷烨帮了明兰，虽未救回母亲，但她却一直心存感激；宥阳落水，流寇作乱，都是顾廷烨救了她，她真的很感激，但他终究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外人，凭什么这么说。

顾廷烨答非所问道：“现在外头人人都在说，积英巷盛家的四姑娘不知羞耻抢了自己亲妹妹的婚事，而盛家六姑娘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堪配贵胄。”

近日里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明兰也听了不少，初时有不少人指责她的，也有不少谩骂墨兰的，总之一半一半吧。后来不知怎得，风向彻底变了，人人都在夸赞明兰，将墨兰贬得一无是处，莫非……

想到这，明兰猛的抬头看向顾廷烨，问道：“外头那些流言是你传出来的？”

顾廷烨笑着喝了一口雪花酒，不置可否。

明兰怒了，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顾廷烨，狠狠道：“那是我四姐姐，我们都是盛家的女儿！”明兰嘴上这么说着，可想到有个人愿意这般为她出头，为她谋划，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二分的雀跃的。

“你四姐姐是你四姐姐，你是你，她如何与你相比？”那种将攀权附贵之心显于行表的俗人，如何能与明兰相比？

流言只需继续发酵下去，墨兰必然坏了名声，即便嫁入郡王府，也会徒增人厌烦，为了皇家颜面，让不让她进门还不一定呢。明兰因墨兰受到的侮辱诋毁，他一定要替明兰讨回来，现在仅仅只是个开始。

顾廷烨倏地站起来，高大长挑的身材往前倾了几分，附下来的阴影把明兰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去了，明兰生生忍住不后退半分。

那深邃的眸子，直通人心，似要把明兰彻底看穿，她似乎感觉到了顾廷烨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如玉白皙的肌肤上，白胖的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裙子。

顾廷烨紧盯着明兰一字一句道：“你可愿，嫁我为妻？”

明兰不假思索答道：“我不愿意，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时间仿佛停滞，顾廷烨看着明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料到明兰会拒绝，却没想到她会这般干脆，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不为权势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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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阁楼，可以清晰的看见凉亭里发生的一切。

本该去看儿子的华兰此刻却站在阁楼里，一直关注着凉亭里的二人。

顾廷烨与她说想要聘明兰为妻的时候，华兰也是吓了一跳，不过想到明兰那般伶俐通透，也难怪顾廷烨会喜欢。一旦太子登基，有护卫之功的顾廷烨必然水涨船高，身价百倍，可惜如兰是个没用的，不能让顾廷烨看上，不然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嫁给顾廷烨，必然受益更大，毕竟顾廷烨可是袁文绍的顶头上司。

华兰捏着帕子，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六妹妹可以一定要应下这门婚事呀！绍郎能不能升一级，端看此事能不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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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明兰坐了下来，夹了一口鲈鱼，可惜，这么好吃的鱼，都凉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顾廷烨也跟着坐了下来，他看着盛明兰，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我不想听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想听真话。”

明兰低着头，闷了一口酒，状似蠢笨的模样道：“我，我怕我成不了一个好娘子，我既不贤惠也不温顺，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会给你丢人的。”

顾廷烨皱了皱眉道：“这听着，不像实话。”

明兰脖子一梗，干脆就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你们顾府人情复杂多有矛盾，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斗不了那么一大家子人。”

原是担心这个，顾廷烨傲然一笑，朗声道：“这听着倒有几分真了，你放心，你我成婚之后分府别住，你不用担心这些乌糟事。我不敢说嫁给我有千般万般的好，但我敢指天说一句，嫁给我后，必不叫你再有委屈憋闷就是！”

明兰微微低头，不去看顾廷烨那双深邃眸子，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这双眸子给蛊惑了，她冷了冷脸道：“顾将军莫要想太多了，我自小锦衣玉食，何曾委屈憋闷，也不需要谁来充什么大英雄救我于水火。”

顾廷烨听言也不恼，只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盯着明兰，一字一句道：“你呀，就是一个巧言令色的小骗子。你一直都很憋闷，你出生到现在，都在受委屈。你瞧不上那些嫡庶的臭规矩，却不得不遵从，你明明事事优秀，可却处处都要低就。你一直不敢冒头，所以才挑了个不上不下的贺家！”

这话戳到了明兰的痛处，她起身走到亭沿，背对着顾廷烨，大声嚷道：“冒头，我因为冒头闯出不少祸事来，你都亲眼看见了，结果呢？我不喜欢针线，我不喜欢绣花我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要装作喜欢，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得先活下去呀。”明兰越说越觉得委屈难受，双目通红，眼角不觉染上几分湿意，胸中郁结难舒。

顾廷烨走到她身边，丝毫不让，步步紧逼：“你就是太明白了，你聪明，你通透，你事事都看得清楚，所以你不敢越雷池一步，可你心不甘气不平，你委屈，你憋闷，你就只能装傻充愣，处处陪小心，逼着自己做一个无可挑剔的盛家六姑娘。”

明兰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手心一片冷汗，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便如已经结了疤的陈年旧伤，再次被揭开来，血淋淋的伤口，原来从未痊愈，她想厉声尖，她想痛哭，所有一切却统统堵在嗓子眼里，她站在当地，进退维谷，任由眼眶湿热一片。

顾廷烨看明兰满脸泪痕，心中也莫名酸涩，他再上前一步，长身而鞠，深深抱拳拱手，抬起头来，清朗的声音中带着些沙哑，却字字清楚：“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泪眼迷蒙中，明兰只看见顾廷烨认真诚挚的面容，她一时手足无措。

顾廷烨满含期待的目光，灼热而璀璨，直视着明兰：“我不敢说叫你过神仙般的日子，但有我在一日，绝不叫你受委屈！我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在女人堆里就能是老几！我一定会让你以嫡女之尊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入顾家！”

顾廷烨倾慕明兰已久，贺家他基本摆平，如兰与文炎敬的事他也早已清楚，本想请太子殿下给他和盛家嫡女赐婚，然后他就可以借如兰和文炎敬的事让天下人都知道盛明兰也是嫡女，顺道卖王氏和如兰一个人情，这样明兰的嫁妆只多不少。只可惜他好好的计划却被寿春郡王横插一杠，不过现在好了，寿春郡王换了人选，计划又可以提上日程了。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明兰发了怔，不知觉间，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一摸，触手尽是泪水。

她终究还是应了顾廷烨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