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手可摘星辰 第22章 祖孙

夜间，寿安堂，东墙的香座里插着三柱香，袅袅青烟飘在了神仙真人那悲天悯人的笑颜下，久久不散。

盛老太太靠在凭几上，双目微闭，明兰坐在盛老太太身侧，动作轻柔给她捏着肩膀。

“有什么事，说吧。”盛老太太睁开眼睛，拍了拍明兰的手说道，“你这模样，一看就是有心事。”

盛老太太抬头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清隽绝美的脸庞上挂着几缕愁丝，美人愁容，更添三分娇媚。这样漂亮完美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儿，嫁给文炎敬真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室内极为安静，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祖孙二人细微的呼吸声。明兰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起身跪在盛老太太跟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祖母，孙女真的不想嫁给文炎敬那个小人。他一早是爹爹相中给四姐姐的，眼见着迎娶四姐姐的计划落空，就去勾搭五姐姐，父亲明明安排他住北院厢房的，可他却夜间翻墙到东院女眷这边来与五姐姐私会，是我亲眼所见的!”

“什么？”盛老太太无比震惊，她坐直了，一脸严肃道，“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如兰也忒大胆了，竟然引外男入东院，是要将咱们整个盛家女眷的清誉都给毁了不成!”

明兰低着头，委屈道:“五姐姐一心爱慕文炎敬，我只是区区庶女，人微言轻，便是说了，爹爹那般看中文炎敬，他大约只觉得我是嫉妒，构陷亲姐。”

“傻孩子。”盛老太太将明兰揽入怀中，无不心疼道，“你若是早些说，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你爹爹也不会留他长住，自然也就不会惹出后头这许多事来。”

提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明兰更是恨得牙痒痒，她将自己的怀疑一一说与盛老太太听。

老太太听过之后，更加心疼明兰了。这可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女，比亲孙女还亲的孙女，她只是不甘心嫁给文炎敬，她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文炎敬这个攀权富贵不择手段的伪君子!错的是品兰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错的是墨兰这个不顾姐妹亲情陷害亲妹妹的黑心肝!

“我的明儿……”盛老太太抱着明兰，还算清明的眼眸中落下几滴泪来，“事成定局，委屈你了。明儿你放心，祖母一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明兰看向盛老太太，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祖母，孙女是不会嫁给文炎敬的。”

“可是……此事已上达天听，你，还能有什么办法？”盛老太太颇有些疑惑，突然，她反应过来，惊愕道，“你知道顾廷烨一开始想求娶的就是你？”

明兰轻轻点了点，认下了这件事。

“他行事有时候是离经叛道了些，但本性还是好的，宥阳江上，流寇兵乱，顾廷烨曾救过孙女的姓名，事后他还为孙女的名节着想，不事声张，不图回报，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吧。”明兰隐去了她前些日子在玉清观私见顾廷烨的事，继续道，“那日去大姐姐家品酒，他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与我，可谁知，马球会上竟出了岔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明低着头，吞吞吐吐道，“我，我怕您骂我，我不敢。”

盛老太太叹了口气，随手把玩着一个阴阳环:“这也不能怪你，都是这小子，心机太深沉了。”

明兰使劲点头，深表同意。

“我且问你，这顾廷烨将一切与你说开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心中自然是暗暗得意的，居然有人这么费劲心思，打我的主意。”明兰说着，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可，这计划出了纰漏，他这一番心思，终究是白费了。”

明兰急急说道:“不，还有办法的，只要祖母肯帮孙女!”说罢，明兰将那日顾廷烨与她商议好的计谋，一五一十告诉了盛老太太。

“这岂不是欺君之罪？”盛老太太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计划风险太高了。

明兰不以为然道:“这只是一个‘意外’，如何算得上是欺君？到时候木已成舟，太子殿下也说不得什么，一定会将错就错，反正都是盛家挂名的嫡女，谁嫁不是嫁呢？”

“话是如此，”盛老太太无不担忧道，“就算计划成功了，你就不怕顾廷烨吗？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娶你，那日后他若厌弃了你，又不知道他会费尽心思做些什么，到那时，你怎么办呢？”

“那也比嫁给文炎敬好!他一样的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惜算计我的清誉，顾廷烨比他可好上太多了。”

盛老太太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明兰说的不无道理，最后还是同意了伸手帮明兰一把。

既然要嫁的人变了，那这嫁妆单子也该变一变了。除了当初从金陵老宅里起出来的古董鼎瓷要留给长柏传于盛家子孙，其他便没有什么不能给明兰的。想着盛老太太起身从床头底下拖出来一个箱笼，拿出里头的田产和店铺的地契，一一交代。

“……这庄子在白通河京郊，里外算起来约有五六百亩良田，庄头便是你崔妈妈的老头子，那两口子我瞧着算实诚，到时候一概与你陪嫁了去。田庄旁还有一座小山林，虽不大，风水却不错，两年前我一道买了下来，叫老崔头的几个小子打理着种些果数。”盛老太太极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一边说还一边发问，“别发愣！……还记得祖母与你说过的庄务吧？！”

明兰立刻反应过来，对答如流：“嗯！用人要重信，时时常查检！再实诚的奴仆若没了得力的监管，天长日久也难免有别心，但也不可过分猜忌，寒了下头人的心。”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可惜你不是光明正大的嫁过去，若是带了太过丰厚的嫁妆，免不得惹人生疑。”

“没关系的祖母，有这些就够了。”明兰连忙道。

“够什么够？！”盛老太太一眼瞪过去，明兰立刻缩脖子，“你个没出息的！你以为那大家子里头的日子好过么？大到妯娌婆母小姑，小到管事婆子女使，哪个省事？！进去后有你使银子的地方！”

“思来想去，还是多带些银两安全，不惹人注目，这些个一般的地皮铺面，我都给你折成现银，带在身上随你嫁过去。”

明兰知道祖母的意思，却摇头道：“我是什么身份外头人都知道，没什么好充冤大头的，到时候该怎样就怎样，细细计算着过也就是了；倒是您，年纪大了，身边还是多些银子的好！”

盛老太太心中感动，却依旧训道：“我留着傍身钱呢，不用你来瞎操心！还不因你是高嫁，才要多陪些嫁妆！”

明兰眼眶湿润，努力作出高兴的样子，笑道：“听小桃说，她们村里原有句俗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孙女好歹算是高嫁了一场，总不会过不下去日子罢！”

老太太听了，也忍不住笑出来，随即板起脸，重重道：“好！他既千方百计把你算计了去，想必不会叫你饿着！”

祖孙俩说了许久，最后敲定了几个不错的田庄和几间铺子，到时候再多陪些银两，还有几大箱老太太积年存下来的名贵料子。若是嫁给文炎敬的话，这些个嫁妆稍微夸张了些，但也还在接受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