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拜我为师?”
这一回,迫于路门主的淫威,倒是没有什么没脑子的小塌鼻子护卫胆敢越过门主大人擅自对琴芷嫣这个“满口谎言”的宗门女子出手了,是以她再度往前迈了两步,离那瑟瑟发抖的少女更近了些,问道:“你一个宗门女子,为何要拜我这个众所周知的女魔头为师?不怕被那些宗门之人耻笑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耀目的红,琴芷嫣有些瑟缩地低着头,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个白色的鹌鹑,极力躲避着那人的打量。
说实话,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如此近距离地与那名震江湖的女魔头路招摇对话。原本还在心里绝望地感慨着“吾命休矣”,结果一听见路门主话里的“宗门”二字,她浑身一颤,心中的畏惧顷刻间便被报仇无门的恨意取代。
见那红衣门主还在耐心等待着自己的回答,琴芷嫣咬了咬牙,权衡利弊后,蓦地松开了一直抱着不敢撒手的柳沧岭,大着胆子膝行上前,正正跪在路门主面前,低着头拱手行了个晚辈礼后,方才颤声说道:“不瞒路门主,我想拜您为师,其实是为了报父仇!家父数日前为那鉴心门柳巍所害,此事乃我亲眼所见,可我人微言轻,无法在众人面前成功指认杀人凶手,为父报仇……所以,只能弃了宗门身份,前来贵宝地修魔,以待来日能够手刃仇人,令家父安息……”
见她说一句哭两句的,仿佛随时都能哭晕过去,路门主“啧”了一声,委实是有点看不上她们宗门女子这种惯爱哭哭啼啼的娇弱做派。
但,“鉴心门”这三个字,可谓严严实实戳到了她的肺管子。
她可没忘记,昔年凤山那场未完的婚礼之上,那个声声泣血地立誓此生绝对会复活洛明轩,并杀了她为丈夫报仇的女人。
现下看来,巧了不是,那个叫柳苏若的女人,正好是这鉴心门主柳巍的亲妹。
想起那些不大好的回忆,路门主当即冷哼一声,抱着双臂气定神闲道:“口说无凭,让本门主如何信你?倒是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琴芷嫣怕到极致,反而再也哭不出来了,闻言哽咽着答道:“我,我叫……琴芷嫣,是玄玉堂堂主琴瑜的独女。”
路门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道:“哦,姓琴啊,那琴千弦岂不是你家亲戚?”
“是,他是我大伯父……”
路门主套话完毕,便没有再问她为何不去寻她大伯父做主。以她对那位的了解,想必此刻定是在遵循着他的君子之道,正在苦寻琴瑜被柳巍所害的证据呢。
想到这里路门主就想冷笑。那些宗门之人何其伪善,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对宗门同僚痛下杀手,自然也会早早扫尾,掩人耳目。更何况,时间不等人,等他琴千弦终于查出真相的那一天,怕不是自家弟弟的尸体都要风干了。
于是,路门主唤来暗罗卫长,吩咐道:“领这小丫头去戏月峰安排住宿,”想到琴芷嫣所说的杀父之仇,她有些伤情,便又添了句,“再派个师父给她。”
她说完,复又看了眼仍然跪在原地呆呆望着自己的琴芷嫣。路门主不愿承认的是,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竟被这小丫头懵懵懂懂的模样萌到了,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地一无是处。至少,还挺……可爱?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见色起意之徒了?
将这份不合时宜的思绪压下去,路门主突然笑道:“宗门之人,皆是我万路门的敌人。你说的若是真的,本门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多谢门主收留……我发誓,我所言句句为真,否则就让我,就让我永远报不了父仇!”
琴芷嫣显然已经有些激动到语无伦次了,望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路门主也罕见地没嫌弃,反而轻笑一声,蛊惑道:“好,那本门主就信你一回。去了戏月峰,记得好好向师父请教,若是学得让师父满意了,本门主便亲自带你去荡平鉴心门,如何?”
“我……”琴芷嫣有些犹豫。冤有头债有主,自始至终,她也只是想着要将杀害父亲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并未想过要殃及那些无辜之人。
瞧出她的不忍,路门主摇摇头,也懒得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说到底,妇人之仁,终究难成大事。虽说这丫头看起来还小,但以她这绵软无能的性子,注定在这江湖上走不长远。
也罢,反正又不是自家的丫头,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路门主想至此处,冷笑一声,干脆不再管余下之人,直接拂袖走了。左右接下来的琐事自有暗罗卫长安排,用不着她这个一门之主来费心。
碍于牵引之力,路招摇不得不跟着她走,可她终归是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见到的爱人,边走,边一步三回头地注意着琴芷嫣的状况。而后,又见那位暗罗卫长果真听从门主命令,带着琴芷嫣离开了此地,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慢慢转回身子。
结果这一转身,顿时又有些茫然。
面前的景象,居然又变了!
先前那个高调张扬的红衣门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质斐然的锦衣男子。
见到对方那张并不陌生,甚至看了便让人十分生气的脸,路招摇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兵刃,一时甚至忘了琢磨此次幻境的异常之处,只一味地朝对面那人抛着眼刀,冷声质问道:“洛明轩,你居然还敢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不错,现在这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洛明轩。
不过,却不再是先前遇到的那个一看便知是好人的温润男子,而是多年来令她恨之入骨的生死大敌!
好啊,好啊!
路招摇气极反笑。
敢情这幻境就是专门给她找不痛快的是吧?
心魔,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