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事?”
瞧着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路招摇不屑地嗤笑一声,随手甩了甩手中的**天一剑,将剑身上那些象征着罪恶与杀业的血珠通通甩到脚底,方才冷冷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闻言,姜武嗤之以鼻,只觉得她是在挑衅。可只有路招摇自己最清楚,根本并非如此。
自重生以来,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的那颗杀戮之心,便已渐渐被琴芷嫣的温柔爱意所浸染,重新生出了温度。路招摇扪心自问,在这段时日里,除了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门主之位的这一信念从未变过,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就无意再去触碰江湖上的那些是是非非了。若说唯一还惦念着什么,也无非是想在尘埃落定之后,给心上人举办一场盛大且难忘的婚礼。
她自认,自己重归于世后对这世间种种已算仁至义尽,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也甘愿为了所爱之人而一点点去释怀。只盼着将来的日子,能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眼前的姜武,却毁了她的美梦。
好事做久了,路招摇本不愿轻易作孽,损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功德。但既然这个姜武非要作死地去触碰她的逆鳞,非要逼她大开杀戒,那她路招摇也不惧。
如今,她便索性遂了他的意,重现魔头之势,以他们新山众人的血,来祭她的芷嫣。
见她嚣张至斯,姜武怒极反笑,起身冷冷看着她。双方持剑而立,看向彼此的目光中皆散发着凛冽逼人的寒气。
在发现路招摇身边除厉尘澜外再无旁人后,姜武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冷笑道:“路招摇,你还真是自负啊,来我这里寻仇,居然只带厉尘澜这一个帮手。那个与你形影不离的小美人呢,怎么不在?依我看,她可比你们两个要厉害多了。”
这话倒是姜武的真心话。
能在他这个坐拥三种高深功法的强者手下全身而退,还能在打斗间隙中迅速寻到他的破绽,助力路招摇顺利杀死他的分身。不得不说,这样的能力,的确足以令姜武忌惮。
好在,路招摇骤变的神情告诉他,自己的担心许是多余的。
“你怎配在我面前提起芷嫣!”
听着路招摇恶狠狠的声音,姜武不以为意,心道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怎么就不能提了?再一看,对方身边的厉尘澜此刻亦是一脸的不豫之色,观其眼神,仿佛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如是,姜武拄着落日斩,仔细打量一番这两人此刻万念俱灰的模样,好心猜测道:“哟,看你俩这神情,难不成……她,死了?”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天一剑,以及,路招摇再也掩饰不住的滔天怒火。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路招摇的攻击来得是如此地猝不及防,再有厉尘澜步步紧逼,对于如今实力不稳的姜武而言,一时还真有些棘手。不过他早在方才看见路招摇二人身影时,便已做好了对战的准备,因此,在目视那两把剑一并向自己刺来时,倒也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慌失措,只是用尽全力挥动手中大刀,妄图凭借刀锋散发出的罡气将这两人击退。
他的确如愿了,只见路招摇二人被那阵罡气震得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嘴角皆流下一道醒目无比的血痕。
可姜武自己也没讨到好。
眼看着那两人仍不死心,哪怕奔着同归于尽的结局也要再次冲上来与他相斗,姜武眼神犀利,勉强与他们过了几十招之后,也不欲再与其过多纠缠了。原想用掌中魔气给那二人一记暴击,却没想到,此次出发之前好不容易稳定好的功法,竟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体内的灵魔之气又开始交杂流窜起来,致使姜武的杀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与此同时,**天一剑与万钧剑也终于一前一后刺穿了他的身躯。
被这世间杀气最重的两把剑先后刺入体内,饶是自诩力量强大的姜武,对此也无可奈何。
原本气焰嚣张的他顷刻间便失去了所有气力,“腾”地一声跪倒在地。
见他已处于弱势,且再无反抗的余地,厉尘澜松了口气,率先将万钧剑自他体内抽出。
眼前这个由心魔化身而成的魔头,是仙魔两道五年来的心腹大患,更是害死他至亲的罪魁祸首,厉尘澜对其当真是恨之入骨,恨到哪怕连自己的佩剑沾上他的一滴血,都深感厌恶。
而路招摇暂时却并没有动作。甚至于,想到枉死的琴芷嫣,她仍不解气,握住剑柄,令沾染雷电之力的剑身在他体内狠狠搅动几圈,直到亲眼看着姜武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看起来比琴芷嫣身死时居然还要狼狈几分,这才闭了闭眼,终于舍得将剑拔出。
如同当年在凤山之上拼尽全力封印洛明轩那般,她身形不稳地执着剑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对厉尘澜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她想芷嫣了。
尽管她们只分别了一两个时辰,可这并不妨碍她想要早些回去见见妻子,然后守在她床前,好好陪着她。
“好。”厉尘澜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他召回万钧剑,正要同路招摇一同归去,没想到转身之时无意间一瞥,却见那头姜武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又悄然化作一阵浓重的黑雾,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他不可置信地几步冲到那人原本所呆的地方,望着空气中消散殆尽的黑雾,喃喃道:“怎么可能?居然又消失了?”
听到他的动静,路招摇忍不住蹙了蹙眉,回首望去,果见原地已无姜武身影。
她顿时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恨恨道:“姜、武!”
居然又是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