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站在古旧华丽的宅邸前停顿片刻,谨慎地走到门檐下。
她背靠建筑,不再是四面八方刮来的猛烈风雨,击打在身上就不至于那么疼痛了。
但是,空气寒冷,她的毛湿透了,贴在身上不能保温,还很沉重。
狂风暴雨夜,与野景格格不入的轩敞大宅,就算她的灵魂不是人,是猫,她也会为这诡奇的场景而炸毛,可她没有其他选择了,她的身体逐渐失温,她再找不到遮蔽场所,就要冻毙在这风雨中了。
猫抬头看廊柱前黯淡飘摇的灯笼,又被豆大的雨滴砸眯了眼,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试探着推向厚重封定的大门。
“!”
出乎意料,沉重的大门被小小的猫爪轻松而无声地推开了。
猫透过洞开的门扉向内窥视,绚烂的枫红如火焰般跃入眼帘,天光垂直射下,将庭院照耀得一片白亮,与门外凄风苦雨的夜黑俨然两个世界。
猫的爪子一抖,猛地阖上了门。
她像被鬼影追逐一样转身闷头跑入雨幕,然而才跑出十几步,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几乎在她头顶炸开。
猫全身的毛这下真的炸开了,她一声不吭,立时掉头,冲回宅邸大门前,推门,进门,身都不转地抬脚揣合大门,一气呵成。
惊魂未定的猫气喘吁吁地抬眼,正与中庭跪坐的人偶对上视线。
“——!”
尽管毛还是湿的,但猫觉得自己已经在想象中炸成了一个刺猬——并非人偶长相丑陋,恰恰相反,人偶外表极为精致美丽,但这和她所知道的血腥怪谈模板更加吻合了。凉意一点一点爬上了她的后背。
猫与人偶面面相觑,双方目不转睛,越睁越大,仿佛谁先移开胶着的视线,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终于,人偶微微侧了下头,在猫警惕到僵硬的戒备姿势中,开口——
“……喵?”
……
这一声猫叫,打破了诡异的平衡,一同打破的,还有恐怖的气氛。
美丽偶人的卖萌当然不足以让猫掉以轻心,不过,他口出猫语,至少说明,还没有看破她的真相,对吧?
于是,猫也顺水推舟,娇柔地,试探地:“喵?”
少年颜如破冰,露出一个比庭中天光还绚烂的笑容:“喵!”
在一声又一声的喵叫后,在时光流逝仿若不存的宅邸中,猫和人偶逐渐熟悉了彼此。
猫偶尔会外出捕猎,虫、鸟、鼠、兔,所有猫的认知中足够提供营养的食物,她都不会仅为人类的好恶而拒绝,她在这个地方见过太多饱受盘剥、食不果腹的人,她尊重食物。
不过,猫的猎手本性不会被她带回借景之馆,伏在人偶膝头的猫,永远只有柔软的毛绒和甜蜜的嗓音,只有温暖的陪伴。
人偶向猫讲述了他的来历,毫不介意她能不能听懂——“猫”本该听不懂,但他莫名感觉他的猫能够听懂,而且,不论能不能听懂,他都认为他应该让他的猫知道他的事。
猫当时没有作声,只是与人偶剔透的眸子对视,许久,舔了舔爪子。
数日后,猫口吐人言,为他讲述起借景之馆外面的事情。
人偶目瞪口呆,猫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猫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兀自又舔了舔爪子,决定开口的她,当然想好了借口。
“猫可是很聪明的,会说人话又有什么奇怪的,外面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妖怪呢!何况,我是受你身上的神力影响,才觉醒了说话的能力,你一个能说话的人偶,怎么还会奇怪一只能说话的猫。”
话音刚落,猫骤然悬空了。
“猫嗷——?”
人偶双手握着猫的腋下,把她高高举起,神造的天光将他的眼瞳映得无比明亮。
“是我让你说话的吗?”
人偶兴奋地大叫,少有如此有失文静的举动。
“那太好了。”
他沉默了片刻,微笑着,把猫牢牢抱入怀里,小声重复:“那太好了。”
“我曾为此身悲郁,若非我身负神力,却没能展现与之相配的才能,又怎会被投入此间幽闭?但是,如果我的存在能够为你带去什么,那我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猫被紧紧抱着,这力道在凡猫看来,已经是要挠要跑的程度了。
但是,她没有动。
她听懂了人偶少年压抑的狂喜,就像濒临枯萎前的重新盛放。
冷酷如她,也不愿浇灭这点希望。
猫闭上眼,伸长脖子,用毛绒的头顶蹭上人偶的下颌。
从头开始写~我也不知道一万到两万字能写到哪,写到哪算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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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流浪者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