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缪尔,你的心跳呢?”
如果他真的还拥有人类的那颗心,这时候应该在体验蹦极的极限惊险刺激。
谢苗想狡辩只是您的错觉,但卡吕普迪斯之前的提醒不得不让他放弃这个想法。他只能含糊着说:“只是一点小手段。那片雾里危险系数没能探明,压抑心跳和呼吸是融入环境的必要手段。”
桑多涅仍然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不用骗我,我也没有心跳。”
“……”看起来不像是排除异己的态度。
“如果你是主动选择变成这样,我不会多嘴,毕竟与我无关。但你要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看在阿蕾奇诺的面子上,我会拉一把。”
“这样啊……”谢苗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是一个对他人释放的善意特别敏感的人,“木偶大人,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桑多涅扬起下巴:“问吧。”
“我被派来挪德卡莱,是因为上层对我的身份存疑吗?”
桑多涅停下脚步,被普隆尼亚托举着转过身来,坐到和谢苗平视的高度:“所以我说可以理解为,你默认自己的身份不属于纯粹的人类?”
她没想这么快要一个答案,她继续说道:“是公鸡的意思,他大概有所猜测,富人则是顺水推舟的那个。至于富人有没有给你其他信息或者任务,那就是你们师生之间的事了。”
谢苗不明白:“我的身份就这样重要吗?女皇陛下也……未曾探究更多。”
桑多涅想起那年年终的当众嘉奖,沉默片刻才接上话:“所以更要在最终时刻前确定你的身份和立场。政客和银行家就是这样,排除一切不可控的干扰因素,让一切如他们预料中进行——光是想想都会爽得头皮发麻。”
把一切不稳定因素剔除,就这么简单。
谢苗垂下眼:“这么简单啊,我以为会有别的原因……感谢您的解答,我受益匪浅。”
“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今天那个和你们交手然后跑掉的家伙,代号是[猎月人]。休息好了尽快整理信息汇报给我……愚人众的地盘容不得别人撒野。”
“遵命,大人。”
休息好的谢苗第二天下午就溜达去了那夏镇,找秘闻馆的老板奈芙尔拿情报。
废话,有现成的挪德卡莱本地情报头子在,还要他一个外来的家伙费心费力自己搜集信息吗?
那也太蠢了。
“感谢您对秘闻馆的信任。但恕我拒绝。”
“……嫌我给的价不够高?”
“再昂贵的价格也买不了我这条命。”奈芙尔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相当诚恳,“实话跟你说吧,[猎月人]的情报在我这里属于高危加密级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没必要为这笔钱搭上命。”
谢苗琢磨出点不对劲:“所以……其实你有手段获取他的相关情报?”
“……你想用瓦西里的这点人脉向我施压?那可不够。”奈芙尔的态度很明显。
“当然不会。我的意思是:你迟早会主动掺和进来的。”
“理由?”
谢苗往沙发背上靠,秘闻馆那只黑猫阿舍鲁从门外进来,跳上前厅用于招待的吧台仔仔细细舔爪子,嘴角还有一些食物碎屑。
谢苗此时的笑容在奈芙尔看来格外刺眼:“这是个人际社会,帮忙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何况对象还是你很喜欢的性格。”
奈芙尔挑眉:“哦?我喜欢什么性格,说说看。”
“正直、勇敢、甚至有点鲁莽的,自带光的性格——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莫大的力量。”
门外响起菈乌玛的嗓音:“奈芙尔小姐,你在吗?”
吧台上的阿舍鲁伸伸懒腰,代替主人做出了回答:“喵~”
菈乌玛微微笑着:“是这样啊……”
派蒙的声音响起:“嗯?阿舍鲁说什么了?”
外面的轻声絮语不必多言,因为奈芙尔已经完全黑脸。
谢苗眼尾带着些许笑意:“既然有其他客人来,我就不打扰奈芙尔老板做生意了。最近几天我都住在旗舰,有事随时联系。”
能说一声“慢走”已经是奈芙尔此时此刻的极限了。
也许是为了赌气,也许是在筹谋规划什么,总之——奈芙尔的确为菈乌玛和旅行者等人提供了一定的、有关[猎月人]的情报,谢苗又用几条小鱼干从阿舍鲁那里换来。
但那些情报只是流于表面,谢苗知道奈芙尔还没有到动真格的地步。
当狂猎在星砂滩卷土重来,那夏镇人心惶惶,谢苗看向那出自天才工程师爱诺之手的月矩力大炮,有些哑然:“原来这东西真的能用啊。”
伏尼契商会成员在他身后介绍:“当然能用的,那夏镇和执灯士、以及诸多普通人正是依靠这种武器对抗狂猎。”
“老爷没想过批量制造吗?真是稀奇。”
“这……其实是想过的,但这种核心技术掌握在爱诺小姐手中。爱诺小姐很抗拒和愚人众的合作……木偶大人后续也禁止我们去打扰爱诺小姐的创作,所以一直没能成功。”
谢苗了然:“这样啊,天才总是珍贵的,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那批特效药应该到了,如果镇上有人出现了符合的症状,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士兵,都只管用。”
“遵命,大人。”
谢苗看向乌烟瘴气乱成一团的那夏镇,以及站出来安抚人心的咏月使菈乌玛,咂舌感叹一下宗教和信仰的力量,抬脚朝着星砂滩的方向走去。
他问小鱼:“我们没有强迫信教吧?”
小鱼:[当然没有。神明体系和我们的体系不一样,我们效忠并爱戴的只有一位王……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亲缘加人格魅力的效果——哪怕我不在你耳边念叨王多么多么好,你也会喜欢她的。]
谢苗对黑猫兹梅伊的信赖毋庸置疑。
“神不也一样吗?”
[王可不会自顾自的把臣民保护起来,杜绝他们面对任何风雨。]
[温室娇养的花朵固然美艳,一旦穹顶的保护罩碎裂,再没有活下去的能力。]小鱼瞥了一眼天空岛,发出了一声冷酷的“哼”。
谢苗弯腰摘了路边野生的夏槲果塞它嘴里:“知道了,再蛐蛐下去小心一道天雷劈死我。”
[她们不用雷,用钉子。]
“并不想知道,谢谢。”
星砂滩的狂猎数量相当多啊。
谢苗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全都是看不清脸的普通怪物:“啧。”
小鱼跟着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你真的很奇怪哎,到底在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些什么啊?]
“反正对象又不是人。”
[你态度好恶劣。]
“习惯就好。”
[这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你现在真的很奇怪,和以前不一样……你以前很有耐心的,现在反而很急躁。]小鱼连尾巴也不再摇动,苦思冥想,[你想从深渊看到什么呢?我可是提醒你哦,你现在还是有被深渊污染的风险的。不要靠太近,不然这幅身体会烂掉,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之前不是说灵魂会被污染么?”
[世界之外的灵魂是不会被污染的。你这个笨蛋。]
“……我不知道。”谢苗走近了那些徘徊在冻土荒原上的狂猎,用几乎呢喃的语气感叹,“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想让他再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
小鱼不懂。
“深渊不是最擅长蛊惑人心吗,为什么我站在这里那么久,它们一点变化都没有。”
狂猎竟然没有主动袭击他,就像是……把他当成周围环境的一部分。这让谢苗得以贴近,仔细的观察狂猎的面部特征,一个个看过去,一个能看的都没有。
小鱼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你在找人?谁?]
“故人。”
天色渐渐暗沉,狂猎都数量也越来越多,远方甚至还有执灯士赶来清剿。
谢苗背对着他们站在狂猎群中,铂金短发和浅色系的衣服格外显眼。执灯人不敢靠太近,因为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被深渊污染控制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谢苗垂下手臂,喃喃自语,“你不是说,深渊吞噬了英雄的灵魂,驱使他们永久徘徊在荒原的冻土之上吗?”
小鱼:[那也有地域限制……不同国家的深渊怪物也不一样。]
“我要找的就是至冬人。”
[这里是挪德卡莱。]
“卡吕普迪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挪德卡莱明面上是独立自治区,是月亮的国度。但它曾属于至冬,我一直把它当做至冬的一部分。”
[不要上升高度……你这家伙完全就是在胡搅蛮缠。]小鱼无奈,[如果你真的有想要见的、确认被深渊污染的灵魂,应该去找猎月人,让他变给你看。他才是导致挪德卡莱狂猎现象泛滥的源头——几百年前的狂猎根本只是个少有人见过的传说。]
“上次不是见了吗,他没变。”
“我还特意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他来蛊惑我呢。”
[哇你真是——癫啊。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我死去的那颗心。”
“卡吕普迪斯,再见到你和王之前,我只想做一个会让妈妈为我骄傲的人。”
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可怜虫,只能在幼童碎片化的梦里汲取一丁点暖。自身生命的延续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卡吕普迪斯,谢缪尔即将迎来第三次彻底的死亡,那就是你们一直反复强调的【命运的时刻】。我知道的,我也接受。”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还能陪现在的亲人爱人朋友很久很久,应该高兴才是。
[谢苗……]
“在来到挪德卡莱之前,我并不知道深渊原来能把人的灵魂侵蚀到这种地步。那些为了阻止身体异化伤害民众,心甘情愿对自己开枪的军人,知不知道死后的灵魂也会被用来污染大地呢?”
谢苗向着地上紫红色的瘤走去,语气轻飘飘:“我一直在想,挪德卡莱也曾是至冬的一部分,在地下作乱的深渊会不会把灵魂整合到一起,然后分散。也许有一天我也被蛊惑,也许它们会用小阳或者妈妈的脸来骗我。”
“是小阳的话,我会生气,因为他还活着,他是不可替代的。”
“是妈妈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紫红色的雾在弥漫,远处似乎有执灯士在呼喊着让他跑。但谢苗毫不在意,甚至一动不动。
“旅行者应该也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吧,不然不会三缄其口,然后又那样迷惘。”
紫红色的手掌破开冻土与沙砾。
“猎月人先生,你似乎很擅长模仿他人心中所想……那么,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吗?”
谢苗看着那个缠满绷带的高大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苗还有心跳的时候,在野外会被狂猎警惕并袭击。没有心跳后,狂猎把他当空气。
这算一个小设定吧,后面会解释。
谢苗这个癫癫的行为让我用例子给你们翻译一下——
谢苗:coser老师怎么这么难找(嘀咕)(拿喇叭)有没有愿意接委托的coser老师!cos一下我妈妈,那是孩子的遗愿!(发现猎月人)(自我介绍)猎月人老师,您这边有排期吗?我想请你接一个cos委托
猎月人:???
小鱼:你有病吧谢苗[裂开]
小谢对妈妈的执念在很早以前有体现,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妈妈这个角色的重要性逐渐被亲朋好友以及爱人取代。但是对于六岁就死去的谢缪尔来说,妈妈就是最重要的。
等一下后面我会补设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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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此系身前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