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的教令院里没什么人。花神诞祭正在进行,节日期间,这里只有一些实在脱不开身的人还在忙碌。当倾奇者进一步走入地下,身边已经看不见人影。
这不正常。尤其是对生论派和明论派而言,他们的研究项目与日期息息相关,研究对象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离不开人。
相关项目被刻意置空,是怕有人误入地下,发现什么吗?若是如此,为什么不干脆禁止须弥城的人们进出教令院?
少年走过一间间空屋,打开密室内隐藏的机关。与现实中一样,电梯下行,送他前往教令院造神的工厂。
密闭的门刚一打开,明亮的光瞬间照进电梯间。倾奇者抬臂挡了一下,迅速调整自己的视野,将造神工坊内的一切收入眼中。
与现实不同,整座工坊被彻底打通为一体,庞大的空间里没有造神的痕迹,一片明亮。
倾奇者惊愕不已,他向纳西妲递出信号:“我准备探索教令院地下的梦境。”
“好的,我会尽力为你提供庇护。”
“不,你别靠近……优先顾好你自己。”
切断连接,少年谨慎地走出大门。
早在他来到工坊内部,倾奇者已然看见了那令人震撼的生命体——
造神工坊内铺满了难言的深紫土壤,其污秽的气息仿佛被具象化的深渊力量。土壤中,根系不断蔓延,将不祥的气息吞噬殆尽;它们展露出光洁的暖橙色,如擦亮的铜。
琥珀般莹润的管道将力量汲取向上,它们自根系向上攀援;与之相连的是灿金的枝干结构,它已远比现实中的神躯更加庞大。无数叶片如寒月般明亮,轻轻摇晃,如在春日和煦的微风中舒展。
是一棵树。
一株以金银珠玉打造的、艺术品般的巨树。
断断续续地,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又什么都没看见。难以理解的知识从他眼前飞掠而过。
倾奇者皱着眉头靠近,他将手按在树干上,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惊疑不定,“Saki,是你吗?”
——这一瞬,庞杂的知识朝他涌来。
他什么也没看见,却难以自控地不停去阅读;他的意识被一片又一片空白占据,而他继续索求着更多的空白,依恋着那些意识里带着的些许温度。
不能再看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是吗?
可是好温暖啊,再看一眼——
不行,还要找saki在哪!不能看了!
就再看一眼……
不知为何,他再难将自己的手从树干上移开。巨树恍若与他连为一体,倾奇者似置身于晴日春风一样心情舒展;他提不起半点戒备心,恰如沉眠在爱人的臂弯。
而他分明踏足于深渊的污染之地,巨树却用蓬勃的生命气息,将他周全地保护起来。
“走吧……我强留你太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柔的话音将小人偶从沉迷中唤醒。银色的树叶上闪着灵动的星光,将白衣的少年推向造神工坊的出口。
“等等——”倾奇者以元素力在空中停滞,他朝着他伸手,要朝他跑去、再度触碰那棵奇异的树——
“别过去!危险!”少女的声音喊住了他。
怎么会危险呢?那是风间华留下的力量啊!
然而仅仅一瞬的停顿,倾奇者的手已经被人拉住。来人使用岩造物空中借力,拉着他向反方向飞落,带他落在未被深渊力量腐蚀的地面上。
他回过头去,看见了旅行者和派蒙。倾奇者顿时一怔,“怎么是你们?”
“这句话该由我们说才对!”派蒙皱着脸,“怎么是你呀!”
荧向他解释:“小吉祥草王拜托我们来救一位协作者。”
“救?不过是耽误了一小会儿,至于这么紧张过度吗?”倾奇者不以为意地说。
“哪里是一小会儿啊,据纳西妲说,在花神诞祭的轮回中,你大概已经连着十几天没回应她了!而且你身上有深渊的气息!要是我们再晚来一会儿,还说不定要发生什么呢。”
“?!”
倾奇者捂住额头,面上难掩惊诧之色。
他什么时候,竟停留了这么久!
雷光在他的身周浮现,将深渊的气息绞杀干净。他略感头疼,“小吉祥草王在哪儿?她怎么样?”
“纳西妲的情况很好,她正忙着保护须弥城里的大家。”荧向着离开的方向一压手臂,示意倾奇者跟上;三人朝教令院外走去。一边走,派蒙一边聊起她们和纳西妲的事——
荧和派蒙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很快醒来,但当她们试图让其他同伴醒来时,总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强迫众人继续做梦。
等她们弄清须弥城的处境,左支右绌的纳西妲拜托她们来帮忙唤醒倾奇者。
“幸好旅行者身上有些特殊,否则我们大概也要和大家一样醒不过来了。”小派蒙飘在空中,用闲聊的语气和倾奇者抱怨,“为了利用大家,让一整座城的人都没办法醒来,真是讨厌。”
这让少年不禁挑眉,“我们什么时候关系近到能谈论心情了?上次在稻妻告别,你们还看我很不顺眼的样子。”
“哎?我们怎么就看你不顺眼了!上次,上次那不是一时间发生太多事,太让人惊讶嘛。”派蒙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我们怎么能想到你真的是好人呀。”
“啧……我说过吧?我不是什么好人。”
派蒙不信。
“或许吧。”荧并不否认他的说法,“但你是值得信赖的同伴。”
“啊,对了,说起同伴,执刀人,你的同伴呢?”派蒙摇晃着手指,“就是一直跟着你的小鸟同伴。”
“失踪了。”倾奇者没好气地说。
空荡荡的伪神机心,梦境中怪异的巨树……哪里都是风间华留下的痕迹,可他在哪都找不到风间华。
他拧着眉问:“怎么想起他了?你们有关于他的线索?”
荧和派蒙对视了一眼,面色古怪,最终还是派蒙先开了口:“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来须弥时,遇到过一个叫柯莱的巡林员,听她说了一些有关魔鳞病与善谛村的事……”
倾奇者脚步一顿,大脑不由得嗡地一声。小人偶越来越红的脸被女孩们看在眼里,而派蒙还在继续讲述——
“因论派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学者,他自称流浪者,出身稻妻,为了救治某些面对极端社会环境的魔鳞病患者,他和他的助手朋友建立了这个村子。善良的少年医者和小鸟助手庇护着人们,也被人们爱戴。那是个叫风间鸣的大好人呢!”
派蒙露出了有些小得意的神色,单手叉腰,另一手托着下巴,揶揄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稻妻的执刀人、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你的名字,是风间鸣对吧!”
少年狠狠压低自己的斗笠,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够了,快走!”
“嘿嘿嘿,旅行者,他害羞了耶!哼哼,让他之前总吓我,我以后就要这么喊他了!”
荧看着倾奇者匆匆赶往会合地点的背影,喊住他:“风间鸣?”
“干嘛!”少年恶狠狠地质问。
“你的助手朋友,他还好吗?”荧认真询问,“如果是出了什么事,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很久没看到他了。”
旅行者感到头疼:执刀人现在和自己站在一边,而他的爱人阿华成了与她们相对的邪神,是花神诞祭幕后黑手。如果那位朋友还在,至少也是一股助力。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它的答案。”他咬牙切齿,“他明明是我最重要的财产……竟敢背叛我,哈。”
看着少年慢慢放下戒备,荧和派蒙仍是不敢多问。
派蒙小声和她议论:“总觉得一问就会问出好多麻烦事来……还是等之后再确认吧,反正医生、风间鸣,他不是坏人嘛。”
荧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花神诞祭的梦境轮回。”
三人沿着铺满花瓣的街道跑到了健康之家,白发的女孩已经等候多时。纳西妲看顾着须弥众人的情况,看见他们来了,快步迎上。
不等荧开口询问,她抢先一步安慰道:“不必担忧,情况并没有恶化。”
草之神拉着众人坐下,再次仔细讲解须弥城现在的处境:
“整座须弥城都被拉入梦中,所有人共同构成了这场循环往复的花神诞祭。必须有足够多的人醒来,才能让梦归于混沌,让所有人安全离开。
“风间华仍然掌控着这场梦境,每当有人想要醒来,他便会编纂一段虚假的记忆,将它刻印在须弥人的大脑深处。很遗憾,以我的能力,虽然可以处理,却远远赶不上他投放的速度。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虽然人们的意识渐渐衰弱,潜意识中想要醒来的念头也愈发强烈。”纳西妲看向自己背后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少女,将目光又移到了旅行者的脸上,“当人们的意识足够活跃,我们便可以凭借一个足够具有冲击力的‘事实’,一口气让所有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荧看向了旅伴:“到时候可以让派蒙来给大家表演一下那个:一口气吃掉二十个史莱姆。”
“做不到!怎么想都做不到吧!”
“当然,关键的是,必须阻止风间华继续催眠所有人。”纳西妲话音刚落,三人纷纷看向倾奇者。
“但我找不到他。”倾奇者摸着下巴思索,“梦境内外,唯一具有他力量的,只有教令院里的那棵树,算是本体很小的一块碎片。”
那棵树与本体断开联系,反而与浓厚的深渊气息相连。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棵树在我的探查范围之外,也不受梦境重置的影响。”纳西妲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倾奇者被困住的第三天,我在教令院地下发现了深渊的气息——它与威胁须弥的深渊力量相近,风间华恐怕就是被它袭击,才会陷入疯狂。”
“深渊……”少年闻言皱起了眉。
派蒙紧张地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认为深渊能伤到他。”倾奇者说,“我和他的身体具备深渊抗性,曾在深渊中长期战斗。尤其是他,他的晶石至今仍是探索深渊的重要装备材料。”
纳西妲点点头,“这与我接下来要说的恰好吻合:我认为,阿华可能是发现了危险,正在尽力压制深渊的侵袭。他对虚空输出功率的索求,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没有疯,只是像我一样应接不暇。”
倾奇者眉心微蹙。纳西妲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但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风间华对旅行者抱有过度的认可。如果和草之神说的一样,那他为什么不怕荧破坏梦境,使他骤然失去抵御深渊的力量?
还有那棵奇怪的树,为什么风间华消失无踪,却偏偏留下了这么一件怪东西?他留下了困住倾奇者的小心思,却和他们几个一句话都不说?
而且……那家伙是突然消失的。他一声不吭骤然消失,不可能是为了逃避倾奇者说出“未曾失忆”的真相。或者,仅仅是受到袭击,他用于监视的晶尘只会收缩阵容,不会直接不管不顾地丢在城里。
他不与任何人交流,躲着所有人。是不想,还是不能?
倾奇者这边思绪万千,纳西妲则在继续用安慰的口吻与三人交谈:
“……若是这样,说不定这场梦境到最终也只会是一场梦。我们两个早有商议,他会尽全力庇护每一个人。但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压力;我们也有必要做好他真的失控、与他为敌的准备。”
荧露出思索的神色,她犹豫着开口:“或许我可以尝试净化深渊的力量。”
派蒙恍然,“对哦,就像特瓦林那时一样!”
“那么,确定分工。”倾奇者看向女孩们,“纳西妲继续调配算力,保护那些虚弱的意识;旅行者和派蒙处理教令院里的那棵树,也寻找一口气唤醒所有人的办法。”
“那你呢?”派蒙不服气,“你可别想偷懒。”
“我?我当然是要把逃跑的爱人抓回来。阻止他继续捣乱。”他扶着额头,不禁露出冷笑,“弄出这么大麻烦,我这次绝对饶不了他。”他和纳西妲打招呼,“你知道的,我不受梦境限制。我这次会向城外探索——须弥人在梦中绝不造访的区域里,一定还藏着秘密。”
他们都知道,倾奇者指的是风间华的藏身之处。
白衣的少年径直走向城外,身手矫健的背影在靠近城外的某个瞬间骤然消失。荧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在我探索城外时,外面的情况已经很差了。”
纳西妲安抚道:“请放心,倾奇者现在还好好的。我会‘看’着他。”
派蒙却担忧起更多问题:“可是,他真的能找到风间吗?万一他找不到,我们真的能成功将大家及时带出梦境吗……”
“我会努力保护好大家。”
荧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关切地问:“纳西妲要不要休息一下?别太勉强自己。”
派蒙也附和道:“看你这么劳累,旁边还是花神诞祭的样子,好心疼啊。说起来,所有人都盯着那个虚影,没有人和纳西妲说过生日快乐呢。”
纳西妲看向旁边的街道,鲜花、彩带……“我还不累。其实,如果不是须弥正面临危险,我很高兴能在须弥的所有人面前,作为神明真切地派上用场。
“我并不缺少一场热闹的梦。更何况,虚幻的梦与真实的大家相比,简直就像露水与河流一样,孰重孰轻,一目了然。而且,我收到过哦——生日的祝福。”
花神诞祭庆祝着草之神的诞生,纳西妲的诞生却代表着前代草木之神、伟大的大慈树王的逝去。
教令院不许人们大肆庆贺纳西妲的节日,曾受她恩惠的子民却会用心对待她。
富家小姐和她的朋友为了办一场花神诞祭,偷偷卖掉自己的衣裙与武器,作为祭典的资金;剧场最好的舞者顶着教令院的禁令,执意要跳上一幕花神之舞。
还有生日当天,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祝福她的人,倾奇者对她说,生日快乐。
很多人只是没有当面说出来而已,纳西妲知道他们的心意,“梦境中虚假的祝福,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荧略一矮身,拍拍她的肩膀。
“即使这梦境是虚假的,你仍旧值得这份祝福:你并不比梦中的一个虚影更差。若是一切误解与歧视被抹平,你本该有比梦中更盛大的花神诞祭。”
纳西妲笑着称是,“果然,你也会这样说。大家都很担心我……但请别担心,我不会妄自菲薄。我只是想要做好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
为她造梦的风间华,劝她在梦中寻找真心的倾奇者,希望她不要因梦而失落的荧和派蒙……
她在心中喟叹:朋友是会让人深觉世界美好而温暖的存在啊。
短暂休息,荧和派蒙挥别稚子般的神,再次走向教令院。
旅行者从电梯中走出来,看着面前像世界树一样,庞大且如装饰品般精美的“树”,不禁再次感叹那位名为风间华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深渊的力量仍在翻涌;巨树将深渊吞噬,转化出的力量不知被用在了何处。
荧在背包里掏了掏,拿出一根粗麻绳。
她将长绳在身上绑了两圈,绳子的另一端交到派蒙手里,“如果我也像风间鸣一样被困住,你就拉绳子。还不行,就找纳西妲求助,或者干脆等第二天重置。”
派蒙双手抓着绳索,用力地点了点头。
地面上深紫近黑的“淤泥”对旅行者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它们带着深渊的气息,却比过去接触过的更加浓郁和危险;然而,明亮的根系穿插其中,将它拆解、吸收。
和旅行者的净化有些相似,至少效果上是一样的。
荧将右手按在金色的树干上。巨树对她投放了一段空白记忆,但只有很短的一段——荧清楚地知道它只持续了数秒。
随即,巨树中飞出一片树叶;银色的星辉落在少女的额间。
她脑海中突兀地闪过一个念头,就像有谁生硬地在她的意识中写了一句话:
“当我遇到什么想改变的不幸,或许可以试试使用它。”
工坊内骤然光芒大作,巨树形体迅速消散,与之一并消失的还有深渊的力量。
地面上留下了腐蚀的痕迹,那股极度危险的污秽气息不知去向。
荧拿着那片银色的叶子发愣,她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园艺树木烂根抢救与嫩枝扦插培育》……”
像罐装知识一样,它将这门技艺在她的大脑中粗略地展示,萃华树、橡树、雷樱……那棵树留给她的,确实是一本种树的园艺手册。
她回到派蒙身边,交流了自己此行所获。两人对着这枚树叶面面相觑。恰逢新的一日开始——
“嘀——”
旅行者戴着银叶项链,在接待处的房间里醒来。两人略显疲惫,跟随着指引来到健康之家。
从纳西妲处获取过去的记忆,少女迅速去确认了教令院地底的问题——深渊的气息不复存在。荧和派蒙松了口气,回报纳西妲。
“接下来就努力让大家醒过来吧,足够震撼的……一个能挑战须弥城的众人习以为常的一切的大场面。”
另一边,倾奇者正在虚无中飘荡。
梦境之外是无序的意识之海。
黑暗中,一个个明亮的泡泡飘在大海里,每一个明亮的泡泡,都是一个人的梦境。
梦境的主人被带走,梦中只丢下了维持生命的虚影仍在机械性地活动;尽管如此,每个气泡的光芒都在淡去——随着算力被人掠夺,人们的意识正在渐渐衰弱。
但有一个梦格外明亮,始终如此。
倾奇者靠近那个明亮的梦,走入其中。熟悉的红枫林映入眼帘,他怔愣半晌,快步走向林间的小楼。
庭院里,浅发的青年正蹲在菜畦边的果树下发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欣喜地抬头看向倾奇者,“啊,你回来啦!”
倾奇者一头扎进风间华怀里。他掐着青年的脖子将他压倒。
他坐在他的腰上,没好气地要求:“给我解释!”
“呃,什么解释?我不知道……”
“你在须弥城里遭遇了什么?你留下的那棵树又是什么?”
“什么?什么须弥城?”
青年伪装一如既往的差,僵硬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看穿了,倾奇者怒极反笑,“你以为装傻有用吗?”
“啾。”风间华抬起上身,在倾奇者脸颊上亲了一下。
倾奇者顿了顿,重整旗鼓厉声训斥:“别以为……”
“啾。”风间华得寸进尺地在他唇边落吻。
少年偏过头去,扼住咽喉的手不知不觉间按在了他的肩上,“我……”
风间华掐住他的下巴,撬开小人偶的唇缝,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唇齿纠缠中,倾奇者听见爱人的呼吸变得凌乱。一吻结束,他环住风间华的脖子,贴在他身上,“你为什么非要去选那样的结局?你根本不愿意离开我,驱使你离开的唯一理由——你会死,是吗?”
“别问了,小倾奇……那不是好孩子能听的。”
青年将爱人压在自己怀里,力度大得像要将他压碎,融为一体。
“博士的造神计划很周全,既然我不会死,你应该也不会。你是想做更危险的事,是吗?”
倾奇者挣开距离,与他额头相抵,“回答我……你真的爱我吗?我不在乎这个世界,事到如今,它与我的一切牵连都让我厌恶。你的牺牲,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可笑的救世主情结?你愿意为我赴死,又因何不能为我活下去?”
风间华只是再一次与他接吻。水迹蔓延到小人偶的颈间,光洁的皮肤上留下胭脂色的深痕。倾奇者被咬红的唇间溢出不耐的气音,炽热的呼吸洒在耳后,一阵酥痒。
他听见沙哑的低语:“别招惹我……前些天你装失忆时,我就想这么干了。”
倾奇者扯开自己的衣领,伏在他耳边轻声许可他的行为:“也好。不愿回答,便亲身来疼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