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教令院书記官助理记事簿 第6章 失落之人（六）

两个务实主义者的行动相当迅速。他们踩着横在洞内的蔓藤枝杈，安静地撤出洞穴，回到营地，收拾物资。

如果烟雾放出，到时候出口处必然会有大量离巢的魔物涌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纳伊准备撤到降诸魔山的另一侧等待。

她正将用过的睡袋叠起塞回包内，耳边却传来艾尔海森的问话。“你知道子规吗？”

纳伊微微皱起眉，回忆着脑袋里偶尔听过的生论派小课堂。“您是指那个和暝彩鸟很相似的鸟类吗？”

“是。子规是最典型的巢寄生鸟类。最常见的，就是吃掉一个暝彩鸟的蛋，然后将自己的蛋下在暝彩鸟的巢里，让对方帮自己抚养后代。”

“……”

艾尔海森拆下支撑帐篷的钉子。他就像是那些没话找话尬聊的上司般，继续着这与现状无关的讲述。

“对于被寄养在其他鸟窝里的幼体子规，它们会缺乏自我认知的手段。生论派曾做过试验，将子规的鸟蛋分别放在彩羽鸦的巢和暝彩鸟的巢内，而结果，被抚养大的子规们分别表现出了彩羽鸦的特性和暝彩鸟的习性——就像它们本来就是那两种鸟类一样。”

“……环境影响认知。周遭又都是相似的物种，很难意识到他人和自己的不同吧。”

“但它们巢寄生的习性不会改变。等到了产卵期，它们还是会破坏别的鸟类的卵，然后将自己的蛋孵在别人的巢里。刻在基因里的天性是不会因为出生环境而改变的。”

艾尔海森说完，将帐篷布几下折叠，抽出背带，数分钟前的帐篷在一通收拾后变成了一个简易的大旅行包。“好了，走吧。”

就仿佛刚才那只是科普豆知识一般的闲聊，没有任何其他用意，他眼神平淡的看着动作明显放缓的纳伊加快收拾速度，拉上包链。

……这家伙。

他们无言的撤至安全距离，纳伊在脑内再次确认了一遍工作流程。引爆炸弹，等待洞窟内的动物离开，散烟后探索并记录需要的壁画，把上司带回教令院报告，然后督促他处理堆积的申请——应该没问题。

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或许是刚才那个意有所指的小故事的缘故，让纳伊有些无法维持一贯的冷静。

……上司这种生物果然只有在添乱上效果拔群。

不管了，先完成工作再说。

最后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纳伊摁下烟雾弹的引爆键。

一开始没有太多反应。但渐渐地，震动越发猛烈。随着轻微的烟雾从洞口冒出，震感随之一同传至地表，近似地震般的冲力逐渐向四周扩散。这应该是动物们极速奔跑导致的——

——不，不对。越来越严重了。甚至隔了那么远都能感受到地脉的震感。这远远超过一般动物迁徙时该有的动静了。

发生了什么……？

纳伊皱着眉眺望着目标处。烟雾阻碍了远处的视野，让纳伊难以确认实际情况。但很快，她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确认情况。

震动传染到了脚下，她的脚底几乎能感受到地面下方的岩层，某种活物正不断延伸、蠕动。

——然后，毫无征兆的，降诸魔山的地表裂开了。

原本就以泥地和沼泽为主的地面在某种怪力的驱使下或凹陷、或下沉。滚滚的泥沙随着这股剧烈的震颤滑下，山道滑坡，碎石伴随着泥渍和水浪四处溅散，植被和孳息随着地面震颤东摇西摆。

激烈震荡下，洞窟地表的石层像是无法忍受被魔兽的踩踏和未知的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两侧塌下，露出它内部植被茂密的洞穴。

然而，洞穴内却早已和刚才纳伊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纳伊勉强维持着身体平衡，哑然看着眼前的光景。

数分钟前还被她们作为洞窟的天然阶梯攀爬的安静枝蔓，现在正灵活的抓捕着欲逃离的生物，从蕈兽、蝙蝠到原本栖息在地上的沼泽鳄鱼，全都被粗壮的藤蔓或穿刺或捆缚的挂在空中。

一场雨林生物标本秀开幕了。

而攀附在墙壁周遭的细藤和扇形枝叶则欢快的伸展着。它们丝毫不在乎这些山石上铭刻的字符的价值，毫不犹豫的将它们推翻到一边，仿佛在呼吁自由至上精神般向雨林和天空展示着身姿，随着拍打和摇晃发出它们独有的欢呼声。

——整个洞窟的植物，原来都是怪物的手足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下一秒，纳伊看到所有猎物被一同收入裂口内的底部。

那块原本只是“壁画”的植被表面忽然整个掀起，露出隐藏其下的黄色竖瞳眼珠。就仿佛被打扰了清梦的孩童般，眼珠不悦的在山底打转，最终看向了那些藤蔓上的‘食物’们。

随即，藤蔓纷纷分泌出奇异的汁液，同时收紧力道。

在接触到汁液的瞬间，猎物们发出了临终的惨叫，被这汁液包覆、分解、吸收。展览会变成了大型自助餐厅，只剩下吃了五分饱的食客们漫不经心的卷起身体。

纳伊不禁想起那具消失的蕈兽尸体。

刚才找不到了的尸体，恐怕也是被这个魔物当点心吃了。

然而，即使把整个洞窟的动物们当做早餐全数吸收，魔物依旧没有合眼睡个回笼觉的打算。它转动视野，黄色的眼珠精准的倒映出还站在另一侧崖边窥视着它的生物——纳伊、艾尔海森。

下一秒，藤蔓毫不犹豫的刺向纳伊和艾尔海森所在之处。

已有所预感的纳伊和艾尔海森同频选择了退让，迅速后撤避开了这凶猛的一击。

让人想象不到具有如此杀伤力的藤蔓猛地插入面前的地面，仿佛钻地机般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山地上被凿开了一个深深的坑洞。但很快，藤蔓不知疼痛的再度挥起，刚才消化动物们的分泌物从植物的茎脉间溢出，像个正对着美食流口水的孩子。

“看来我们也上了它的早餐菜单了。”纳伊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打出雨林通用的求救信号。

第二次计划赶不上变化。但眼下显然不能直接逃跑放任这玩意在降诸魔山发疯。不然依照刚才那架势，这怪物继续暴动下去，恐怕能把整个降诸魔山都翻个底朝天。

到时候就不是区区一个洞窟被毁的问题了。

求救用的烟雾弹在空中化成一个大红色的警告标识，但化城郭的巡林员即使以最快速度赶到这边也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这段时间里，至少得保证降诸魔山不被这玩意拆成积木块。

拖住这段时间吧。

纳伊迅速拿下备在包侧的数个小瓶。或许是拥有草系神之眼的艾尔海森在怪物眼里更为可口，植物们更为专注攻击艾尔海森，这也给纳伊争取了一些行动的空隙。

她将瓶栓拉开，以投保龄球的技巧将瓶子滚入怪物所在的裂口。

“在吃人之前——先吃点液氮如何？”

液氮瓶滚落不过数秒，高浓度氮气蒸发的白雾从谷底袅袅升起。被急速掠夺了热能的空气迅速收缩，裂口周遭的水汽凝结成冰，挂起一串串细小的冰棱子。

短暂的莱顿弗罗斯特效应产生的保护时间瞬息即逝，低温逐渐生效。不必亲眼确认‘眼球’的冻伤情况，藤蔓肉眼可见的受了影响。它们像是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猫，失控的胡乱在空中扫动着，准星大不如前。

艾尔海森趁机反守为攻。他轻易的避开这些无规则的乱挥，惯用的长剑绕上一层鲜艳的草元素。借着这层霸道的元素力，刀锋如同切开黄油般轻松划入坚硬的树皮，藤蔓被一一尽数砍落。

被点心们反咬一口的怪物散发着它的怒意。脚下再度震颤不断，植被们愈发奋力拍打山体。而剩余的数根藤蔓则像是在准备什么般伸直，做蓄势待发状。

“……麻烦了。”

身边传来低声的轻叹。纳伊转过头，就见艾尔海森一脸凝重的看着在天空中待机的藤蔓们，拥有神之眼的他远比纳伊推测要看的更清楚。“它开始从地脉抽取元素了。”

那意味着这怪物准备给他们来一发大的了。

纳伊思索了一下。“如果那个眼睛是它的核心，或许炮击打穿它可以阻止元素堆积。”

“成功率多少？”

“七成把握。”

“值得一试。”艾尔海森瞥了她一眼。“有合适的位置吗？”

纳伊估算了一下射程和角度。“得到山头。给我十分钟。”

“明白了。我来争取时间。”

简短的完成分工，两人立刻投入自己的职责之中。

地面的晃动和未结束的坍塌让登山工作变得愈发困难，幸而怪物本身在给降诸魔山开了个口之后便不再扰动地表，摇晃感在勉强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纳伊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和刚才不同，在攀登过程中一旦出现被袭击的情况，悬在半空中的她将难以做出反应。

但山体本身状态不佳，因滑坡而被湿润土层覆盖的表面和刚才的震动而加深的陡峭度都是难题。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只能把背后交给同伴了。

——但愿自家上司足够靠谱。

在心里最后许愿了一次，纳伊放出手套内的钩索，开始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