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教令院书記官助理记事簿 第26章 蛰伏深海之影（十七）

旅馆火灾事件最终以十一人受伤，无人死亡划下了句号。

原本这样严重的火灾造成的伤亡不应那么小。尤其是被救出的那些客人，他们大多处于昏迷状态。事后经医生诊断，这些人都被服用了安眠类的药物，也因此才会在险情中依旧无法主动醒来。

天领奉行根据这一点立刻对旅店和相关人员进行搜身，最终从一个慌张准备逃跑的旅店小厮身上搜出了一大瓶安眠药剂和一张一百万摩拉的北国银行钱票。

现在这名小厮已经被羁押入离岛的大牢内，等待接受审讯。

而这件事中堪称最大的功臣的人物，却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人物。

据说，几乎在火灾发生没过多久，驻守离岛的勘定奉行就接到了匿名的救火通知。也多亏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士及时找人救火，最终才能换来这无人死亡的结局。

对此，纳伊只是在旅馆周围找了一圈艾尔海森无果后，平淡的打开了自己虚空的定位界面，看着信号源愈行愈远。

看来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士’还活着。

无论是之前的那个“提示”，还是特意给纳伊送的没有掺安眠药的餐盒，都说明了艾尔海森早已知道了即将发生火灾。

而这一切的救助措施，恐怕都是他的手笔。

知道有危险，但却采取这种迂回的方法，他应该处于一个不能过度干涉这次计划的位置。

恐怕就像纳伊接触神里绫人获取合作一样，艾尔海森接触的应该就是与神里家对立的另一方。

对于自家上司不打招呼就跑的独自行动，纳伊很是习惯也很是理解。毕竟这货喜欢神出鬼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给上司收拾烂摊子也是书记官助理的必备技能了。

而那个奇妙的鱼人怪的来历和稻妻的局势均不明朗，他们手头情报还不够多。对于他们而言，整件事里到底有几方势力参与，他们都还没摸清楚。

在还无法确定该怎么行动的眼下，多方接触是最具有主动权且降低风险的选项。

艾尔海森既然这么行动，那说明他应该发现了他认为重要的线索。

纳伊这边，她和其他受伤较轻的旅店客人们，被安置在了另一家离岛上勘定奉行管理的旅馆内。而神里绫人本人，则和托马一同被请进了柊家暂住一宿。

经过这么一闹，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柊家对神里家没有好感，也必然会护住这位社奉行大人。

如果神里绫人进了柊家还出了事情，傻子都知道是勘定奉行在背后捣鬼，而大御所也必然会问责负责离岛的勘定奉行之首。

为了自己的地位，无论柊家在这场暗杀中是否清白，他都得保住神里绫人不可。

甚至，为了让这件事不闹到宫司大人甚至大御所大人耳中，引来雷霆的怒火，他必须得讨好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神里绫人，想办法让他把这事私了。

虽然不知道双方是怎么协商的，但纳伊看勘定奉行那位老爷子强挤出笑容都盖不住的仿佛吃了一整只苍蝇般的表情，恐怕是被神里绫人狠狠宰了一笔。

这波澜曲折的一夜，也就此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清晨，纳伊回船上拿自己的行李。

由于船只损毁严重，船长暂时也没法离开稻妻，而由于没有进入稻妻的许可，他们连基本的补给都相当困难。纳伊到达时，他正可怜兮兮的蹲在船边，和幸存的船员们啃着干粮。

为了表示对他们帮忙保管物资的答谢，纳伊将包里为数不多的食物都分给了他们。

而看到纳伊提供的补给，船长热泪盈眶，连声表示纳伊以后要乘船直接来找他。

纳伊有些疑惑的蹙起眉。“不让进入就算了，他们连食物都不肯提供吗？”

“我也没想到啊。”船长叹了口气。“据说现在稻妻锁国之后，粮食不足的问题就愈发严重了。那群没良心的家伙炒啥不好，偏偏炒米价，你见过一斤米十万摩拉吗？一斤！就我一天的饭量！就要十万！稻妻人都疯了吧！”

这类生活最基本的物资，就算同样是粮食荒地的至冬，最基础的主食价格也会根据收成情况被潘塔罗涅遏制在三百到一千五百摩拉之间，而其余国家，主食的价格通常在一百到一千不等。

十万一斤——那根本不是准备让人购买的价格。

“是因为稻妻人的排外，而故意给我们这些‘异人’开出离谱的天价吗？”

“或许吧。但他们自己内部恐怕也挺乱的。” 船长稍许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了些他知道的关于稻妻的历史信息。

和至少书面上认同曾有三神共存的须弥不同，稻妻是典型的独神论派宗教，正统神学信仰只有雷神‘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一派，且其治世之道和神学原理都是以‘永恒’为中心思想。

也因此，过去五百年间稻妻整体发展程度不高，商业氛围也并不算浓郁。由于地理位置和民族文化等原因，对外商品经济的发展程度远逊于璃月和至冬等国。

而由于稻妻天然稀缺土地，矿脉、耕田都是稀有品，而落雷、地震等险恶环境也十分影响农作收成。

在大御所要求‘永恒’的稳定下，农民被要求不得舍弃荒废农耕地，这也让稻妻人形成了‘一代为农，世代为农’的职业固化。社会阶级显著。

在这些客观因素影响下，原本鸣神岛之外、也就是离大御所较远的偏远地区都采取小农经济，捕鱼耕种、自给自足生活。

执政者足够贤明的时期，稻妻的捕鱼业和农业水平发展的相当迅速，作物的年产出量也基本足够覆盖稻妻全土的生活需求。

这样的经济曾让这片土地繁荣一时，甚至给了稻妻一定的引进外来劳动力、人工开辟新土地的资本。

然而在至冬逐步涉足各国各领域后，稻妻的社会也受到了至冬传入的资本主义影响，资本化的伊始也促进了大批投机者进入稻妻，这也让稻妻离岛等偏远地区发展出了高利贷经济等营生。

纳伊记得因论派有学者对这件事做过详细调研。比如，至冬曾经有商人利用粮食歉收时农民缺乏生活资金的困境大肆低价收取土地，再配合市场价格调控，用极其低廉的劳动力雇佣失去土地的本地人农作，自己渔翁得利完成资本收割。

这套操作很快就让稻妻的三分之一耕地全都到了至冬人名下。如果不是三奉行立刻出面收回了土地，并出台了相应政策禁止土地买卖，可能现在的稻妻至少有一半的农民都在为北国银行当无期劳工。

但这一件事也让稻妻国库进一步吃紧，稻妻背上了对至冬的大量债务，并不得不妥协让出部分海域的探勘及使用权。而土地禁止了买卖也挡不住商人们用各种法子绕过这一禁令，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这些钻法律空子的事比比皆是。

而在这一基础之上，勘定奉行却没有稳定市场的意思，反而借着市场混乱进一步提升市场生活物品价格，抬高租金，炒起泡沫，中饱私囊。

物价节节攀升养肥了豪族和一群成功投机的商人，他们成为手握生产资料的实质掌权者，源源不断的从曾经的奉行大名们手上收敛财富。新的阶级迅速划分，并且差距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大名间互相攀比也成了常态。引入了外来的物资后，他们一度流行起像过去蒙德、枫丹的贵族那样搞排面、装扮各类首饰，追求奢靡生活成了大家族的主流。

这也导致不少奉行中的小氏族难以维持生活。为了迎合社交需求，他们不得不削减旗下武士的俸禄，或是辞退底层武士，最终为了颜面挥霍完家财，沦为平民。

而这也连锁导致社会间涌入了大批没有工作的浪人武士，为了生计而不得不混入灰色或违法行当。

可以说，稻妻百分之九十的海乱鬼和野伏众前身都是某些氏族麾下的将士，原本拥有‘护佑’意义的武者反而成了危害社会稳定的罪魁祸首。

另一方面，物价上升导致的粮食价格上涨也没有惠及农民等底层阶级。由于奉行收回土地的欠款，农作物征收的税赋连年增加，大有和枫丹曾经的‘什一税’*争个高低的意思，这也让以租地等形式维持生计的农民生活也相当艰苦。

他们每年必须上交大量的税额，剩余的部分则只够果腹，每一天都挣扎在贫困线上。

而迫于雷电将军‘不得弃农’的命令，他们必须老实种田的同时，不得不寻找其他短工，以多份工作维持生计。

然而，混乱的市场导致的就业紧缩和过去繁荣时引入的国外劳动力冲突，供给方过度饱和，异人和本地人争抢岗位也屡见不鲜，劳动力价格更是成反比逐步下滑。

这些因素都加重了稻妻人的排外情结。有不少稻妻人认为，稻妻的乱象是因为这群异人到来而导致的。他们给外来者蔑称为‘吸血鬼’，认为这些异人是吸走了稻妻曾经的繁荣的寄生虫。

——当然，这些话他们是不敢真的对着那些至冬异人们直说的。

船长说完这些，有些懊丧的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来这里贩一趟货，捞个差价就跑。结果哪想到遇到那种畸形怪物，结果现在货也毁了，计划全泡汤了。早知道这个样子，就不该接这趟活……”

纳伊简短的安慰了几句，稍许思考了一会儿，她试探着开口。“其实我也是手头也有些紧张，才想来稻妻碰运气，找份工作。听说这里有人愿意高价聘工，这是真的吗？”

“你是来稻妻找工作的吗？”船长有些惊讶的反问，但他立刻想起了什么般，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小姑娘，我提醒你一句，要是你是被那些所谓的‘专家’说的‘稻妻能赚大钱’才来的，那千万不要信，都是在忽悠你。”

“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种骗术吗？”纳伊起了兴趣。

“多着呢。”船长短促的笑了一声。“我往来稻妻的这条路线开的久，见过不少这种愣头青。先跟你说来稻妻工作能有几十万摩拉的月薪，问你收各种介绍费、手续费、通行费，反正什么名头都能弄个费。等你到了这儿，无依无靠，那些专家转手把你当苦工丢给没人肯干的矿洞、农地……这都成套路了。”

而被这美好愿景骗到稻妻的年轻人掏空了家里的积蓄，承载着家里人期盼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实际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说稻妻是个好地方，四周围海，有山有水，天然适合抛尸挖坟，想不开了直接一跃解千愁。”

纳伊听船长嘟囔，微微蹙眉。“那些人的家里人不会来找吗？而且，这种事天领奉行都不管吗？”

“会靠这种法子找工作的家庭，你想他们里有多少是有脑子的？稻妻这地又偏，你敢找来就别想回去了。”船长不屑的打了个鼻喷。“至于天领奉行，他们跟专家六四开，站在那就能数摩拉，你说他会不会管。”

“……原来如此。”

差不多能明白卡维先生遇到了什么。

……但愿他还没一跃解千愁。

纳伊又与船长寒暄了一会儿后，便道了别。回到旅馆时，就见托马正在旅馆大厅内，和旅馆女将聊的火热。

见到纳伊，托马立刻挥别女店主，走向她身边。“欢迎回来。那之后休息的还好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纳伊觉得托马的声音多了些真诚和热情。

“还可以。”她想了想，没有再多客套，直入主题。“你是来给我当约定的向导，还是说……神里那边有什么事让你传口信吗？”

“不愧是纳伊小姐，猜的真准。”托马也不再多费口舌，他的表情从社交性的笑容转为认真，声音也压入了密谈的音量。“少主想和你谈一谈今后的事。关于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奇异的怪物，还有一些未解决的问题……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不少可以互换的情报。”

说着，托马有些调皮的对着纳伊眨了眨眼。“毕竟我们现在也是生死之交的同伴了，对吧？”

……和那个腹黑的生死之交还是算了吧。

但托马口中的“情报交换”的确引起了她的兴趣。

而且——

虽然这些事情都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接二连三被卷进这些糟心事里，就算是菩萨都有三分火气。

想到这，纳伊点了点头。

“走吧。麻烦你带路了。”

——是时候找出这个幕后主使，让他掏点利息了。

注：

什一税：法国公元6世纪时起由教会征收的税种，税额往往超过纳税人收入的1/10，这部分税金通常以地租等形式从农民身上收取，最终负税群体是农民。

上世纪日本劳务骗局还是很多的，毕竟当时泡沫前的日本对于东南亚国家来说都是香馍馍。感兴趣可以自行搜索，NHK和新华社应该都报道过类似专题。

本文摩拉兑人民币的设定为20:1，可以直接把摩拉当日元看来计算。而各地区摩拉的价值也会有变化。比如本文中稻妻设定就不完全是信用货币社会，钱虽然有用，但没有官职和武士头衔有用，类似古代士农工商。而文内的稻妻处于旧制度在不断被冲击，进入变革期的时间段。参考十九世纪中叶日本幕府衰败、华族制度建立的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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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蛰伏深海之影（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