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京畿道北部的杨平郡,天亮得特别早。
金夏秀推开一扇铁皮门,利索地跨上那辆旧自行车,后座捆着两大筐玻璃瓶装的鲜奶。
早晨的风吹过来还有一丝凉,把她那身洗得发白的制服外套紧紧贴在了身上。
这身藏蓝色制服早就褪色了,手肘那儿打着同色系的补丁,虽然针脚挺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裙摆因为缝过很多次比原来短了一那么小截,她瘦瘦的肩膀背着塞满书的帆布包。
牛奶瓶在筐里叮叮当当响着,她得在六点半前送完这片儿的最后第十二家。
从爸爸金宣承在工地摔伤腰后就开始了早起送奶的工作,金夏秀就已经这样过了整整三年。
金夏秀的学校是在水原市,她凭借着优异的学习成绩考入了水原市公立高中,现在是高中一年级生。
七点一刻,金夏秀她冲进教室那会儿,早自习铃就响了起来,她溜到后排座位,轻轻喘着气。
还好没有迟到。
这时三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带头的朴世琳穿着崭新定制的制服,裙边上还绣着精致的花样。
她瞥见金夏秀额角的汗珠,故意提高了嗓门:
“哎哟,我们未来的大明星又来体验平民生活啦?”
旁边的短发女李采敏凑过来,她烫着时髦的卷发,脸上化着淡妆:“哇!金夏秀,为什么一样的校服,你穿得这么土,以为你可以做什么最强练习生,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啊。”
最小的染着金色卷发的女生黄艺媛摆弄着新买的手链,头都不抬:“练习生又不是救济院,以为谁都能当啊?”
金夏秀默默翻开课本,在她的心里明白她们为什么讨厌自己,因为半个月前的hy-be公司的选拔结果出来,她这个穿补丁制服的穷学生居然选上了练习生,而家境比她好,自认舞蹈和唱歌能力比她强上几倍的朴世琳却落选了。
朴世琳原本就对金夏秀没有好脸色,现在更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课件就把她的帆布鞋给踩脏了。
金夏秀懒得搭理她,朴世琳越看她这样子,越觉得无语极了。
“莫呀,是在忽视我吗,不是晚上十点要去训练吗?去吧,带着你的破鞋去吧!!”
金夏秀什么也没说,老师过来后,朴世琳才坐回原位上。
嘴角一歪:“有什么可牛的?还真以为能被选中是练习生,可以爆火了么?”
一天的课,许多学生都在困倦中过去了,金夏秀依旧在听好每一堂课。
等下午的放学铃一响,她就得赶去便利店上四点到九点半的班。
便利店在水原区的一栋写字楼底下,来来往往的都是打扮光鲜的上班族,她换上自己的橘红色的员工服,开始整理货架。
这个过程枯燥而乏味,基本上就是重复每天的工作,给客人们结账。
“您需要点什么呢?我看看,三角饭团还有西式便当,一盒薯片和巧克力的饼干,稍等哈。”
金夏秀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时光,她需要坐地铁直接到首尔的特别市,上下班的地铁上总是挤满了很多人,她站着都能睡着,直到听见报站才猛地惊醒了。
每次到hy-be大楼的练习室,已经十点左右,现在的她早就把员工服换下,换上了一套比较宽松的黑色运动服。
训练的时候就会大量出汗,宽大的衣服会不让汗水黏住身体,舒服一些。
练习室的镜面光滑清晰,可以看清每个人的状态。
金夏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鹿一样清澈的双眼,鹅蛋脸,长发随手绑在后边,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的憔悴,她瞬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迅速地加入正在热身的队伍中。
舞蹈老师拍拍手:“今天的训练,是要考核的,记得吗?好好做,月末会有一场生存出道战,这次,不论谁的训练时间长短,一定要看实力说话。”
半小时、一小时,两个小时,金夏秀又是最后一个离开练习室的,坐了末班车回家。
她拖着已经训练到酸疼的腿走进地铁站,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醉醺醺的几个壮汉歪在座位上,她靠窗坐下,玻璃上映出她疲惫的脸。
列车慢慢开动了,她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发呆。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是她妈发来的消息:
“夏秀啊,你爸爸的止痛药又吃完了。”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想想自己这个月打工的钱还剩多少?送牛奶的工资要下周才结,便利店今天刚发薪,但她自己还得留出下个月的交通费……
她在下一站提前下了车,对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亮着刺眼的白光。
她攥着钱包站在柜台前,盯着价目表最下面那行数字。
“要什么?”药店的服务人员头也不抬,问她。
她直接说道:“最便宜的那种止痛药。”
回到京畿道的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金夏秀轻手轻脚推开门,看见妈妈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旁边放着针线篮,这是又在帮她补袜子。
金夏秀她小心地把药放在爸爸房门口,转身时听见妈妈林秋软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问:
“哦?夏秀,你回来了?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她撒了个谎,其实自己就在便利店随便吃了一个甜甜圈而已,就赶忙到了练习室里,只是现在她的胃里面空得厉害。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她打开了自己手机里存着今天老师示范的视频,她戴着耳机默默记着拍子,手指在桌沿轻轻敲打着。
下次月末并不是什么小考核,那相当于是一场实时直播的公开真人选秀,通过残酷的竞争和导师们的选拔,最终决赛则是需要通过观众们的投票选拔超出。
没人比金夏秀知道,这是唯一一次她可以弯道超车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很快地出道,所以这次的机会,她必须得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