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捡到一只萨摩耶 第5章 慈善家

收了工，管思青再次赶往东城，找了家打印店印出寻狗启示，在社区附近的墙面上贴好。

她搜索附近的流浪狗收容中心，看看时间，马不停蹄地往最近的一家赶。

收容所建在郊区，快到地方时，光洁平整的水泥地面已经变成了土路。

管思青从不知道京城还有这么破的路段，她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远地，看到一道铁门。

铁门已经落锁，高墙内隐隐传来狗吠声。

管思青转了个方向，走到保安亭，从包里摸出提前买好的两包烟，轻轻叩响窗户。

有人探出头，她露出微笑：“您好，我——”

声音戛然而止，她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判断错误，保安不是大爷大叔，而是一个面善的中年女人。

准备行贿的烟好像没有用武之地了。

管思青笑了笑，礼貌表明来意。

看门大婶摆摆手：“不行不行，现在下班了不能让外人进的，你要领养明天再来。”

管思青抿抿唇，再次恳求：“不是领养，您通融一下吧，我养的狗跑丢了，它身上还有伤，我已经找了它好几天了……”

管思青不敢再拖延。那只狗那么瘦，有皮肤病，还曾被迫献血，她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大婶拧着眉看她，片刻，叹气道：“行行行，我带你进去。”

管思青松口气，千恩万谢地随着她进门了。

收容所里面还算干净，铁丝网围出一大片空地，一群流浪狗被关在里面，见有人过来，眼巴巴地盯着外面。

“就站这儿找吧，进去小心受伤了。”大婶举着手电筒，替她照明。

管思青一愣：“它们咬人吗？”

“不咬，就是太热情了。以为你是领养的，会来扒拉你，容易刮伤。”

管思青一时无言。

她有些不敢看那些湿润的眼睛，目光匆匆扫了一圈，没有见到疑似萨摩耶的品种。

她有些失落：“……没有，谢谢您了。”

大婶摆摆手：“没事儿，快回家吧。天这么黑，小姑娘家家不要来这么偏的地方。”

保安大婶将她送出大门，管思青问她：“这种救助站，平常是谁在经营？”

“啥经营啊，狗都快吃不起饭了，就靠一些好心人每天硬撑着。”

大婶左右看看，继续聊道：“你别看这环境一般，其实来我们这儿的狗还算好的，多少能吃上饭，没人要也给养到老。别的地方可不一定，没人领养就弄死了。”

管思青沉默。

一只流浪狗无非就那么点结局。

要么修够八辈子福被领养，要么病死饿死，要么被“无害化处理”。

她的希望更渺茫了。

走到地铁站，回家又是将近两小时的路程。

管思青心情低落，机械地沿着弯弯绕绕的小路往出租屋走。转过院子里那堆废纸箱时，脑子还在盘算着明天去收容所的顺序。

转过弯，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愕然看着前方。

角落里，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一只白色的狗趴在地上，乌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

好一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管思青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怔怔地盯着那只狗，直到它从地上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来。

管思青蹲下身，手有些颤抖，轻轻摸着它的毛。她那天晚上好不容易洗干净，却又变得黢黑杂乱的狗毛。

乱糟糟的毛发下，她好像看见狗身上更加坑坑洼洼了。

狗就在这时偏过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管思青心里一颤。

她忽然在想，这只狗大概是老天看她孤单，才送给她的礼物吧。

三番五次都送不走，那就注定该是她的东西了。

管思青笑了笑，拍了拍狗的脑袋。

“走，我们去医院。”

-

管思青在今晚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必要的钱如果没有花，哪怕一时没有影响，也总会在日后以某种形式补上。

譬如她万般抠门，到了医院，所有积蓄也都得吐出来给狗看病。

而且，因为在外面多流浪了几天，狗的皮肤病更严重了。

医生连声叹气，管思青在一旁心惊肉跳，一边担心狗，一边担心自己的钱不够。

医生检查完，问：“这是你的狗？”

管思青点头：“是。”

“有点瘦啊……皮肤病得开药，你带回去天天抹吧，如果有其它问题再来看。”

“哦，好的。”

“那去填单子缴费吧。哦对了，狗身上的毛要剃哈。”

“啊？”管思青愣住。

不仅是她，怀里的萨摩耶也蹭地抬起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医生。

“当然要剃，它的皮肤病太严重了，毛太厚不利于康复。没事的，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管思青当然没事：“行，那剃吧。”

可狗很抗拒。

这萨摩耶非常聪明，知道这屋子里只有管思青一个自己人，飞快跳下床，拼命躲在她身后。

管思青被这阵仗惊到了，宠物医院的人倒是见怪不怪，几个医生护士合力摁住萨摩耶，飞快地给它剃掉了脊背的狗毛，露出大片的红疹。

管思青眼睁睁看着狗的嘴角从平整变成了向下撇。

回去的路上，狗的表情也极为阴沉。

如果是普通的萨摩耶，或许失落一阵也就罢了。可惜，亲历了一切的白喻不可能这么快释怀。

她平生第一次这么憋屈。

仔细想想，她这辈子的委屈都在这些天受完了。被送养，被拉去卖血，被迫流浪……奔波数天从东城回到这里后，还要被摁着剃毛。

她现在彻底觉得自己衣不蔽体了。

管思青一路都在观察狗的脸色，虽然不知道这萨摩耶在想什么，但她早就没拿它当普通的狗看待，见它不高兴，管思青顺路拐进一家宠物用品店。

她拿起一个飞盘：“这个？喜不喜欢？”

白喻冷哼一声，移开了眼。

不喜欢啊……管思青又拿起一根大骨头：“这个呢？可以磨牙。”

白喻：“……”

“行行行，不喜欢拉倒，我也没钱给你买玩具。”管思青幽幽叹气。

但是，玩具可以省，有些东西没法省。

管思青有些发愁地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狗粮。

给狗看病已经花了她所剩无几的流动资金，至于固定存款……想什么呢，她哪有那东西。

管思青揉揉眉心，低头纠结地看着萨摩耶。

在心里对它道了声歉，她挑了一袋最便宜的狗粮，拿到柜台结账。

“汪！”

狗突然在她身后狂吠。

管思青第一次听到它大叫，难免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她被气笑了。

“你不会这么精明，能看出狗粮的档次吧？那也没办法，我只能买得起这个。”

白喻更急了，前肢离地扒拉住她，脱口而出一句：“汪！”

别买了，我不吃。

管思青没理会，自顾自结完了账。

白喻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管思青心情颇好，拎着狗粮哼着小曲往家走，旁边跟着只被剃了一半狗毛的臭脸萨摩耶。

她听着狗爪子落在水泥地上的哒哒声，忽然觉得，这座城市也没那么让人绝望了。

深夜。

管思青冷脸看着萨摩耶：“你吃不吃？”

面前放着一碗她斥巨资买来的狗粮和一碗水，可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萨摩耶就是只喝水。

管思青额角跳了跳：“你不吃这狗粮？”

狗伸出爪子，像是回答，将那碗褐色的食物推远了些。

管思青气极反笑：“好，好得很。你饿了别来找我。”

她不再搭理狗，兀自洗漱，余光看到萨摩耶又舔了几口水，也乖乖窝在角落的狗窝里睡下了。

行，她倒要看看这只倔狗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早上，狗粮满满当当。

中午，萨摩耶多喝了一碗水，狗粮依然一口没吃。

管思青慌了。

“祖宗，你到底想吃什么？太贵的狗粮我真的买不起。”

她哀愁地蹲在狗身边，揪着头发喃喃自语。

白喻瞥了她一眼，再次前腿离地搭在小茶几上，爪子拨了拨上面的米饭。

管思青疑惑地盯着它。

白喻见她没明白，转身走到小厨房，毫无形象地连咬带抓，扯出一袋青菜。

管思青想起初见时的那碗炒面。

“……你要吃蔬菜？不对，你要吃人吃的饭？”

白喻愉快地甩了甩尾巴。

“……”管思青隐隐觉得不对，她的直觉告诉她狗不是这么养的，思及此，她严肃地坐在萨摩耶面前，“我猜你能听懂人话，我问你，你有主人吗？”

想了想，她补充道：“你要是有主人，就坐着别动。要是没有……”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对着萨摩耶：“你就和我握一下手。”

管思青有些紧张。

她有过自私的念头，她想，这狗流浪了那么久，她没看到一条关于寻找萨摩耶犬的帖子，也没在狗身上发现任何装饰品，她便默认自己可以当它的新主人。

可它被训练得太懂事了。

管思青想到自己疯狂找狗的这些天。她只和狗相处过一晚，尚且茶饭不思，如果这真是别人的爱犬，那人又得多着急？

如果它真的有主人，如果它的主人恰好在找它……

管思青心中苦笑。

她有什么办法？她只能把狗还回去。

她抿着唇，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的处决。

白喻安静地蹲坐在她对面，仔细回忆着自己重生时的场景。

她知道管思青在顾虑什么，虽然她认为这都是杞人忧天。

不管她这具身体是不是曾经有过主人，散了就是散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山，不可能再冒险换人。

相处几天，她不知道眼前这姑娘的名字、职业、家庭背景，但她能看出一件事。

这是个过分善良的人。

白喻一直认为善良超过一个度就是愚蠢，在她看来这姑娘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照顾一只宠物。但现在，谢天谢地，她遇见了一个慈善家。

所以，她绝对不会离开她。

白喻伸出爪子，厚厚的肉垫搭在了管思青的掌心上，上下晃了晃。

一人一狗，完成了一个不算正式的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