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遥]全云荒都在和我抢师尊 第24章 光黯与神力

年轻的少司命，凝望着他弟子寒日晞光般的面容，仿佛在心中，向不知存在于何处的神明默默祈求：

[不要带走她...]

她拥有过的这样少...

只活了不足两百年，还有八百余年的时间...

如果，必须有一人为云荒而死的话...

就让这个人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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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神听到了这祈求，还是白日所思翩然入梦，时影在此夜的梦中，见到了游光...

他们站在一片琉璃般晶莹璀璨的海滩上，落日的余晖，为蓝天碧海涂抹上橙色的辉光。

她站在他的面前，发顶已能与他的视线平行，额前未分化的鲛童才有的红痕也已消失无踪。

已经分化成鲛人女子的游光，身穿金色明月绡的衣袍，头戴虹霓般灿烂的发冠，面容仿佛正午炽热的太阳，没有一丝霜云能够遮挡，眼睛比日光更加明亮。

她灼灼地望着他，向他点了点头，猛地扑到他的怀中。

恍如烈日入怀。

时影的心，好像落入炙热铁板上的水滴一般，狂乱地跳动着，又仿佛失去了所有法力，在盛夏炎日的烘烤下，四肢绵软，呼吸困难。

她紧紧环住他，把自己埋入他的身体，仰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她的鬓发擦过他的鼻尖，带着和他相似的，但是被初夏暖阳下烘烤过的，温热的，雪寒薇的气息。

时影的胸口仿佛满溢了静默流淌的熔岩，仿佛能得有此刻，即使下一瞬，就要以身救世，也能欣然赴死。

一瓣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雪寒薇，恍恍然飘落在她发间。

他们身边落日橙色的辉光，剔透璀璨的蓝天碧海都如泡沫般猝然破碎，露出其后暗无星月的天幕。

时影怀中的重量忽然一沉，他环住她倒下的身体。

游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袍，蹙眉深望着他，满目眷恋，又似满怀不甘，仿佛要将他镌刻入眼底，和她的灵魂一同带回碧落海。

她像初到九嶷山时，还只是个到他腰间那么高的孩子那样，叫他“时影哥哥”。

“时影哥哥...遇到你..我..很高兴...”

他颤抖地握紧她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膛。

她的手指渐渐放松了，却仍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她慢慢说：“时影...哥哥...我想...去看看海...”

他的泪水珠串般滚落，沾湿了她的衣襟，她是个鲛人，可她从来没有去过碧落海，从没有见到过，除了她“镜花水月”中的橙光碧海幻境之外的，任何一片海...

七千年来第一个真境者，刚刚拯救了云荒的术法第一人，不由悲恸失声，只哽咽摇头，如雨的泪水湿透了襟衫。

然而穷尽他所知的一切术法，哪怕是向时空借力的禁术，都找不到一个法术，能够留住他的爱人。

她的眼睛缓缓阖拢，碧色的光芒从她身上浮现，却像海中浮起的泡沫一般，在他面前化成片片雪寒薇花瓣，腾空升起。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她先从他的身边离开...却是永远的离开。

哽塞难言的人，抬头看向那些纷飞的花瓣，好似想说“不，等等我”，可她不会前往空桑人转世的归墟，也无法回到鲛人的故乡碧落海。

她会永远留在这片琉璃幻境吗？

...留在这片黑暗、静寂、没有一丝生命的牢笼里，就像她六十余年被关在奇珍馆中一样。

[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在他升起死志的瞬间，一片高空盘旋着的雪寒薇缓缓飘落，偎依进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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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影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泪水打湿了鬓发和枕席。

他平复着呼吸，擦去脸颊的泪痕。

这失去她的梦境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的心撕裂破碎...而这个梦正与，游光曾用同心术共享给他的，他自己化作雪寒薇飘散的谶梦，互为镜像。

两年来，她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煎熬，而他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她说出“我就跟你一起死”时的感受。

[我不能将她...留在那片黑暗里...]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云荒毁灭的预感，在以这片大陆为棋盘的幕后之手，在善恶难辨的神魔，在她自己拥有的力量之间，保护她。

他想起昨日，游光闯进九嶷大殿，看到他所受不净之罚时的失控......她这次心神失控，并不是因为被冰族法力所伤...

细想起来，她的每次失控却都与他有关..…

游光决然的话语仿佛再次在他耳旁响起：“我就和你一起死。”

会不会...那个令她无法自控，陷入危险的因素.....其实是他...

-—

年轻的九嶷山少司命，身着灰蓝色缘边的广袖袍，肃立于神龛之前，静静仰望向帷幕后，高至殿顶的宏伟神像。

镶嵌黑曜石眼瞳的创世神，手中托着一朵雪寒薇，象征她的创世之力，金眸的破坏神，手持象征他灭世之力的，滴血的辟天神剑。

重明背着两手，在他身旁一步一度的走着，“你来问老夫，就问对人了”，他得意地昂首道，“魔君神后的故事，你们空桑**书中都没有记载，但老夫还是雏鸟的时候，是听过的。”

肩披羽毛的少年，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似乎就要开始讲古，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时影，“不过你得先告诉老夫！让你变出火烧云的人是谁？”

身披素洁灰蓝衣袍的少司命，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讲，就不必说了。”

重明“你”了一声，见他始终仰望着神像，不为所动，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点了点他，哼咳了一声开口：“相传，上古时期，云荒七国乱战，冰国人借助神力统一了云荒，封印了魔，也就是破坏神。”

时影终于把视线转过来，打断了他，“神魔，是可以被封印的吗？”

重明歪了歪头，似是刚想到这一点，“可以吧？龙神不就被星尊帝封印了吗？”

他继续道：“后来，冰族统治残暴，你们空桑的先祖，怀仞皇帝，拜神明为师，获得神赐的力量，解开了魔的封印，推翻了冰族，建立了空桑，迎娶神明为后。”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空桑人”，他点了点眼前的空桑少司命，“喜欢说自己是神的后裔”，讲完了故事的万年神鸟停下，正继续追问：“那天的火烧云...”

却听时影急迫打断道：“后来，神去了哪里？”

重明充耳不闻，自顾自分析着：“九嶷山中，只有两个女弟子，白雪鹭...和朱颜”，他边说边观察着时影的表情。

他疑惑地看着面色平静的人，“你喜欢的不是她们中的一个？难道，你喜欢的不是女孩子？”

时影刚刚抬眼看向他，就听重明喊道：“难道你喜欢的，是老夫？”，他轻抚自己的侧脸，感叹着，“老夫这该死的美貌...”

重明抬眼对上了时影的视线，摆手道，“开玩笑，别生气，别可是除了她们两个，山上就没有新出现的人了...那天的火烧云也怪怪的，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不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吗？难道因为你觉得自己是神官，不能和心爱之人相守？...等等！”

他眼睛圆睁，“你喜欢的人，难道是小鱼鱼！”，重明明白了什么似的点头，“确实...你是空桑世子，而她是个鲛人...”

时影的目光从神像上移开，垂落在眼前的地面上。

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吗？可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的感情，却仿佛解开衣襟，看到了自己流血的伤口，又或是潜逃的人犯被绳网捕获，终于垂首认罚，不再否辩挣扎...

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身份和族别...还有他对...自己对她的影响...和她性命的担忧...

[我，不能跟她在一起...]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夫怎么没有发现？你们两个怎么又闷不吭声的？是不是在排挤老夫？”

在这一连串问题中，灰蓝衣袍的少司命缓缓阖上双眼，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我们...没有开始...也...不会开始。”

他蹙着眉回头，强行转回话题，“所以，神明后来，去了哪里？”

重明努力了许久，再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两个字，最后投降道：“好吧好吧，神在怀仞皇帝死后就不见了行踪，许多人认为祂已经离开了云荒，甚至是消散在天地间了。”

仄眉凝目的少司命，又沉思着缓缓问：“怀仞皇帝，又为何被称为魔君？”

“相传，怀仞帝为掌握灭世之力，将身躯献给了魔”

......

将身躯献给了魔的...真的只有怀仞皇帝吗？再次统一云荒，开辟了空桑毗陵王朝的星尊帝呢？

那些献出躯体，得到神魔力量的人...还是原本的自己吗？

......

年轻的少司命，独自站在空寂的殿内，以凡人的渺小身躯，面对高至殿顶的巨大神像，久久没有离开。

-—

未时，清修殿

大司命缓缓放开时影的手腕，抬眼看向他肃若松下风的弟子，温和道：“影儿，你强行破关损失的法力，的确被创世之力恢复了，现在可还有什么异样或不适？”

异样或不适...

今日凌晨他梦到的，究竟是他往昔记忆的映像，还是...在创世之力影响下，窥见的未来呢？一个，将她丢失在黑暗之中的未来？

[这不会是未来。]

时影摇了摇头，看向大司命问：“尊上，可曾找到星尊帝仙逝的记载？

黑袍银冠的男人回忆着道：“无论是正史上的记载还是典籍、密录，都只写到了星尊大帝登真境之后，放弃王座，行至东海，乘浮槎而去，直抵星河，化作星辰...”，他带着些感叹的叙完这段，劝慰道，“影儿，或许是你想多了。”

大司命话音忽然一转，“如今看来，游光身怀这样的力量，也未必是坏事”，他暗自观察着时影的神情，“空桑内部不协，外有冰族屡屡进犯，又有海**作乱...”

“归邪升起已有九年，却始终不辩凶吉，更无法寻得海皇的行踪，现在龙神苏醒，大下大乱或许近在眼前...”

他似有所指地缓缓说，“有身负神力者...助你守护云荒，为师也能安心许多...”

“不”，时影突然打断了大司命，迎着他师父的目光，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守护云荒，只是我的责任。”

黑袍男人语气意味深长：“你当知道，若你需要，她愿为你手中之剑，掌中之盾。”

“尊上，不要再说了”，时影摇头，抬起一只手，“阿游只是我的...只是我的弟子”，他放缓了声音，“她不应成为任何人的剑与盾。”

他重新看向大司命，眼中似有熔岩闪烁，认真地说，“身为人师...我只希望她长成一个正直的人，学有所成，依照自己的本心行事，而不是把她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

时影蹙眉缓缓问，“尊上身为我的师父，一心为我打算，难道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吗？”

大司命叹了口气，“影儿，你想要守护云荒，不愿涉足尘世的纷争，可你有没有想过...”

黑袍男人凝视着时影的眼睛，“在你眼中，她只是你的…弟子，可她身怀这样的力量，在那些势欲熏心之人眼中，就是一个法宝神兵。”

大司命话语中似有风云翻涌，“如今的云荒，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你想要置身事外，不染凡尘，可这样的你...”

大司命倾身望着他的弟子与侄儿，又仿佛望向二十多年前，年轻的自己，“又能不能此乱世之中...护住你珍视的人？”

“就比如那派遣冰族，进犯帝王谷，欲盗取后土神戒的冰族智者”，大司命语音渐沉，“他会不会已从十巫之首的口中，得知了游光的存在...一个活的后土神戒？又会不会对她出手？”

“影儿，你要想想清楚。”

影咪：爱她，是希望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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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的梦，是他们无数命运支线中的某一个结局。（但本文绝对是H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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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猫说想去看海，是想打消影咪的死念，让他带那片雪寒薇去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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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问答：魔君神后的故事，最早埋在第几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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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命，永远能找到劝影儿重回嘉兰的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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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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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光黯与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