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路灯每次都是一闪而过,没有将光留在车厢之中。外面的雪花慢慢的下着,将入目的世界染成白色。
拉下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威廉的手犹豫的片刻,始终没有落在她的发顶上,静静温柔的看着她。
这一天比他预想的都要早……
这次的委托人便是之前遇害的改革议员的女儿。和她结识,是受到阿尔伯特哥哥的牵线才以犯罪咨询师的身份收下委托。
犯罪卿的完美犯罪,从头到尾都按部就班的执行完成,从伯爵回书房,在书房已经等待的委托人亲手杀掉伯爵,又待委托人离开。原本他也准备离开现场的时候,可她意外的出现在那里。抱着她从二楼计划的逃离路线跳下,又把始终看着自己的她放在人群的边缘,确保她无事自己才离开,来到外面等她。
看着神色自若的她,安排卡萝和布蓝达坐到她的马车上,小家伙自己低着头上了他的马车,坐在他的对面。
“抱歉,叫威廉哥哥等的久了。”虽然他说会在外面的马车上来接自己,可距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已经过去快2个小时了。奥娅菲低头理下自己整齐的手套,又仿佛和以往一样抬头优雅浅笑。
对上奥娅菲清澈的棕眸,威廉没有想到她会先说这个。
“不小心在苏格兰场警官那边得到了几条消息,似乎是场完美犯罪呢。”当然她去问警官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原封未动的告诉自己。所以,她就稍稍套了几句话。也是这几句话叫她有些在意,但从目前情况来说,那边没有掌握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后,自己就回到休息室准备带着卡萝回去,在和布蓝达说起刚刚那些零散的消息的时候,醉酒的卡萝嘟囔了一句,叫她当场愣住。
“唔,听起来很像是完美犯罪嘛~”喝醉的卡萝一点也不老实,抱着奥娅菲的细腰不撒手,嘟嘟脸见她没反应,继续说道,“犯罪卿……一样!”
“风格和犯罪卿……一样呢。”
奥娅菲弯眸浅笑,手慢慢拉上他,有些冰凉的小手将他的手一点点摊开,像是数数一样一下下点着他的指尖。
果汁,他们和他的出现,完美犯罪的再现……种种暴露在她面前的都给她指向了一个答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就是自己一直好奇的犯罪卿。
“我猜对了吗,犯罪卿先生。”
坐在奥娅菲对面的威廉缓缓露出一抹黯然的笑容,终究还是到了这个局面。
垂眸看着威廉递给她的手杖,握着她的手放在两侧,小心的带着她拔出其中的剑来,在一晃而过昏黄的路灯下,剑身散出幽幽的寒光。
威廉将剑放在她的手里,又把利刃对着自己,抬手眷恋的蹭蹭她的脸庞,现在主动权在她的手上。
看着手上的剑,奥娅菲忽然就笑了,心底卷起莫大的伤心,手慢慢握上剑柄,微微摇了摇头。真的是,这个时候也为她考虑那么多呢。
“和莫里亚蒂家没有血缘关系?”
“和出身贵族的为不一样?”
“也不是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家的大火是故意的?”
“……”
一条条复述着他刚刚告诉的话,声音渐渐变小,奥娅菲眨眨眼睛,弯眸笑着说道,“……改变这不平等公正的阶级制度,就是你们的理想。”
威廉含笑的点点头,都没有说错。人们被阶级制度所诅咒,人心也因此污浊扭曲,恶魔便孕育而生,而他就是其中的恶魔之一。
“恶……魔吗?”奥娅菲弯腰终于笑出了声,眼角的泪水一滴滴滑过,咬着唇,一剑刺向威廉背后的木板上,发出“铮”的巨响。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
世间不应该存于恶魔,恶魔应归于深渊。
这就是他坚持在心底秘而不宣的事。
他想背负所有罪孽,最终消失在天地间。
剑铮的一声,刺穿了木板,钉在他的耳边一点点的地方。想起之前给自己分析犯罪卿时,他占的立场——有罪论,这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吧。
可他有没有想过他们呢……
驾马的莫兰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听到威廉的一声“无事”,只好继续架着马车,却隐约猜出一些来。
握着剑的手慢慢垂下,威廉抱住扑在怀里的奥娅菲,无措的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微向后仰着身子,低头看着她,声音冷清的说道,“奥娅菲,你可以放手的。” 自己已经无法松手,但是她可以松开的。
他们从开始就不是一样的,现在她放开手,对她只有着好处。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色,在阳光下的她,不应该参与于此。
埋进他怀里的奥娅菲半闭上眼睛,没有应答,心无声的抽痛。两人就维持着这个状态一直到了莫里亚蒂家。
少女在低泣,少年的手放在她的发顶,静静的看着她,想要将她描绘在心中。
马车一停,不待威廉说什么,只见奥娅菲起身一把拉开车门,从车上干脆利落跳下,回身深深的看了还坐在马车上的他,转身就戴上帽兜就迈上她自己的马车。
听见声音出来的路易斯所看到的就是这幕,再看到抿着嘴角的哥哥威廉,看起来一如往常走进家里,神情自若的样子,内心打着鼓。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按照常理来说,此刻奥娅菲会开心的跟着哥哥,有说有笑的回来,亦或是甜甜的拉着自家哥哥的手,表示要好好休息。现在,给他只有一个感受——冷。
“哥哥,手杖……”
威廉的动作一顿,手慢慢攥住,含笑的说道,“在车里,拜托莫兰去拿吧。”说完,便上楼回到了房间。
被点名的莫兰微微颔首,对上路易斯询问的眼神,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他走到马车前,说道,“他们俩的杰作。”
能把木板和外面的那层刺穿这力气应该花了不小,也可见当时马车里的情况了。
“这要是身边有手木仓的话,哈哈。”莫兰捏下眉心,依他们俩的枪法,自己怀疑马车会打成筛子。脾气好的人生气来真是吓人。
佛烈德叹口气,用力把剑取下,认真的检查了下重新放回手杖中,说道,“奥娅菲被告知了所有事情。”但至于最后一段内容,他没有听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人站在原地彼此都没有说话,但内心很清楚一件事情,后面要变天了。
这边回到公寓的奥娅菲,冷静到了个极限,将卡萝照顾好之后,自己坐在客厅上,倒了杯热水,环胸看着一直欲言又止的布蓝达。
“小姐,律师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布蓝达先试探的迈出了一步,轻声说道,“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那种。”口才一流,三观不太正,有些邪气的特殊官司律师。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姐在从探查木仓声回到休息室后立马交代自己这件事,但她还是很快的照做安排了下去。
低应一声,那事不着急了,从之前几次就能知道,那些苏格兰场的各位对他是束手无策的状态。奥娅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最近行程要全排满,留出哥哥回来的那天就行。”
抬眸看眼吃惊的布蓝达,托腮含笑的说道,“没醉,就算我出宴会前灌了自己两杯,我现在也很清醒。”
抿口红茶,奥娅菲眨下眼睛,挥了挥小手,转身上楼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从书柜里拿出那本厚厚的书籍,是威廉哥哥第一天来她家时,自己晚上翻看的那本书,顺着印象中的记忆翻开那页,指尖随着书本上印着的图画慢慢勾勒,呢喃的说道,“坠天使……”
啪嗒,合上书,拖着床上的绒毯,奥娅菲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双手抱着膝盖,想起马车上的事情。
叫自己松开手,她生气的点就在于此处。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于犯罪卿和他的态度,却将自己推得远远的,不叫自己沾染其中的半分。
明明她可以帮他的……但也是这个才叫他狠下心叫她松开他的手吧。
哈了一口气,玻璃上瞬间蒙上一次白雾,抬指画了一朵百合,头靠着膝上,眼神落在窗外的飘落的雪花。
光叫自己松开手,他不松开的话,可没有意义的。眯了眯棕眸。
好,那就真暂且如他所愿。
这一夜,两人都未睡。
威廉靠在窗边,静静的站着,直到天亮。路易斯不放心的敲门,推开一看就见他还是昨天的一身,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雪花。
“哥哥?”
“没事,我去休息一下。”
————
连下了几天雪终于停了,似乎也如太阳升起一般,阿尔伯特和雷哲前后脚的都回到伦敦,敏锐的察觉到家里的不同。
“威廉,奥娅菲……”
阿尔伯特才开口,就见路易斯,莫兰向他投来“不要说啊”的目光,接着就发现自家弟弟威廉神色一闪,温和的说道,“阿尔伯特哥哥今天晚上要和位子爵见面的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试了几次,次次都是自己一提奥娅菲,威廉就开始转移话题。虽然从路易斯那里知道了情况,但他始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和偶遇在咖啡店的雷哲一提这件事,雷哲则表现出更加复杂的神色,叹口气,说起最近奥娅菲的事情。
他和阿尔伯特能整天见到威廉那小子不一样,自己是在家整天看不到奥娅菲的身影。原本发现奥娅菲似乎和准备抢自家默默的威廉闹别扭了,自己准备欢呼雀跃一下的。结果,现在看来,问题更大。
早上他听见奥娅菲房间的动静,开门就看到奥娅菲一身男装,和布蓝达站在门口,朝他灿烂的一笑,说道,“哥哥,早安。”
“早安,奥娅菲。你这是要去威廉那里?”
“怎么会呢,今天要和谈事情的去。”自己这身一看也不是去找他去的嘛,“哥哥要一起不?”
“好啊,但真不找……”
“哥,再说的话——”棕眸一沉,再说的话,她可不确定晚上和父母打电话时她说什么了。例如,夜不归宿,惹来的桃花债还是妹妹帮忙处理的等等。
说到这里,两位为自家弟弟和妹妹忧心的大哥,仿佛都想到什么,纷纷叹口气。
和莫里亚蒂家三兄弟一起学习生活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其实可以隐约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具体情况是不太清楚,但也能顺着皮毛略知一二。看着阿尔伯特的神情,雷哲也明白几分,看样子是奥娅菲知道了。
“可奥娅菲不是哪种顽固派啊。”雷哲想起她对于犯罪卿的态度,他们一家人几乎思想都很开放的。他们身为贵族,却也知晓和在暗地推动一些改革。
阿尔伯特也扶额一叹,对,他也明白这点,所以问题是出现在哪里了呢。两人相视一眼,准备先从奥娅菲那边入手吧。
结果,两人开门就见证了柔弱娇嫩的小花,转眼成为凶残霸王花的全过程,默默关上门。
来的不是时候,奥娅菲正处理店铺的事情,而且看情况,做手脚的人要倒霉。
搭着伙来到威廉这边,却见威廉正好陷入沉睡,路易斯正小心认真的帮他盖上被子。
行吧,两位操着老父亲的心的哥哥忧郁的望着天,比他们自己谈个恋爱还复杂。
又是个勤奋更新的我~
先给大家个定心丸,马上回甜回来的,而且甜腻程度会更上一层楼的。
这章评论过6人,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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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