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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吃完午饭的小教授和路易斯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出了孤儿院。不过，他们两个没有立刻前去那位借走捐款金的贵族家，而是拐进了一条没有人的小路里。
“呼...终于可以现身啦。”
穆琳苦着脸出现的时候这么感慨了一句。
昨天晚上交流完计划之后，她假装离开，实际上在两兄弟的房间待了一晚上，整夜都趴在小教授的床头，可以说睡得很不安稳了。
再加上早上还要装作清早流进孤儿院和他们会合的样子，假装是用魔术跟着两个人出来不被发现，难度直接加了好几倍。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身上挂着一个挎包的小教授朝穆琳笑笑。
被提醒后想起来原本计划的穆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率先朝着巴克斯特的府邸而去。
【“哥哥，我们明天该怎么做？”】
【“巴克斯特是不会想还钱的哦，所以计划稍微激进一点也没关系。”】
【“如果穆琳小姐所言属实的话，那么明天就要拜托你了。你只需要......”】
提起裙摆对巴克斯特做出贵族之间问候的礼节，面上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穆琳左手放在胸前，右手向他示意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少年。
“尊敬的巴克斯特子爵，我是穆琳。今日未曾事先递上拜访函便来叨扰，实际上，是为了我身后的两位。”
穆琳微微移开步伐，身后的小教授便上前，同时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封袋。
“巴克斯特先生，我们是代替孤儿院的修女来找您的，您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巴克斯特愣住看着递到面前的封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穆琳脸上礼貌的微笑有些让人毛骨悚然，这让他不禁觉得，要是不认真对待站在身前的这位少年，之后就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将这种离谱的想法摘出脑外，巴克斯特露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开朗的了然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那请进来详谈吧。”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巴克斯特几乎是逃似的第一个进了门，把穆琳、小教授和路易斯丢在了门外。
见状，因为微微低头导致长发遮住面颊的穆琳脸上，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她跟在两兄弟身后，最后一个进门。
“...修女是身体不舒服吗？”
三个人排排坐在巴克斯特家的沙发上，能够瞥见正在沏茶的巴克斯特对着他们露出的那张脸上显出的情绪有些低落，似乎是在担心修女的身体情况。
“不是的。”坐在小教授身侧的穆琳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听见巴克斯特的问话，她这么回答道。
“实际上，孤儿院里需要照顾的孩子很多，修女抽不出时间亲自到访。我是偶然听闻了这件事，所以今天陪他们二人来拜访子爵阁下。”
【“让巴克斯特认为，我们当中的主心骨是我，我这个要求没有问题吧，小教授？”】
【“...诶？可以是可以......”】
“原来如此......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你们是代替修女而来，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巴克斯特端着沏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坐在了三人对面。
穆琳取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耳边听着小教授对巴克斯特的话进行应答。茶杯同放在腿上的手里的杯托碰撞时，巴克斯特也开口了。
“那么，关于借款一事，”巴克斯特一脸认真，两手交握以此来表明他的坦荡。“向修女所借的300英镑，我当然会还，但是......”
“——很遗憾，暂时我还无法归还这笔钱。”
肉眼可见的，巴克斯特有些消沉，眉头紧锁一脸歉意。
“是因为，您之前提到的孤儿院修建计划出了问题吗？比如说...土地购买的选择和政府方面的批准、建设工作和寻找管理人员也一直停滞不前。我说的没错吧？”
冷汗在巴克斯特的后背渗出，他正准备发表的一席激昂励志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是、是这样没错...所以......”
“我想您是搞错了什么，巴克斯特阁下。”
巴克斯特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着穆琳那双含笑的眸子只觉得背后发毛，挂在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此刻显得格外吓人。
轻蔑从穆琳的面上表情中逐渐显露，她眼中的笑意缓缓收敛，最终归为一片冰冷。即便如此，穆琳的眉眼还是能看出笑容，她的声音仍然是那么温柔。
“我们并不是来问您新孤儿院建设的进度的，而是来向您收取早就应该归还的借款。那笔钱，对于改善孤儿院孩子们的生活来说，是不可缺少的。”
明明是让人听了如沐春风的声音，在巴克斯特耳中却仿佛变成了恶魔的呢喃低语。穆琳那张旁人眼中十分和善的脸，在巴克斯特看来也逐渐扭曲，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是夺命的死神在宣告他的死期。
额头流下一滴汗水，巴克斯特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
他的目光落在穆琳身上，背后发毛不说，所有先前组织好的语言都说不出来。
“等下个月我做外汇赚的钱进账，我就可以还......”
巴克斯特勉强从空白的大脑中找出几个词汇，干巴巴地回复着。只是，不等他说完，就被穆琳一脸苦恼又担忧地打断了。
“巴克斯特阁下，恕我多言，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您现在...很缺钱吗？”
言下之意就是，您都已经穷成不到下个月的钱入账就还不了钱的样子了，可是怎么吃饱喝足穿的光鲜亮丽呢？
登时，巴克斯特一口气噎在那里，一时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盯着穆琳那双看似担忧但隐约闪着不屑光芒的眸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面前这个孩子是什么情况，明明看上去只是个不谙世事同情心泛滥的大小姐，一言一行却都极其讽刺扎耳。而且，这副打扮不应该是贵族吗？居然在帮助孤儿院那群穷鬼小孩，搞什么......
“穆琳小姐，虽然有些失礼，但我可以和巴克斯特先生稍微谈谈吗？”
就在巴克斯特忍不住要爆发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小教授突然开口，把穆琳的目光从巴克斯特身上吸引走，他看着穆琳的眼里满含歉意。
【“小教授，你可想清楚了，我的要求是从头到尾都由我主导，你不能主动插话的哦。”】
当初一口答应下来的是自己，现在未经商量就违背誓言的也是自己，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她......
两个人对视几秒钟，穆琳突然笑了笑。
“当然可以，小教授。”
说完她便端起茶杯以一种极其慢的速度品起茶来。
在心里苦笑一声，小教授明白穆琳这是给了时间限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果然是生气了吧。
偏头看向比起之前放松不少的巴克斯特，小教授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股迟疑的味道。
“巴克斯特先生，修女说，您是做【贸易】的。”
“对、没错！贸易方面赚的钱......”
在巴克斯特眼里，穆琳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如今换了一个交涉的人，他的语言组织能力立刻就开始恢复。
然而他口中才蹦出几个字，杯底和杯托清脆的碰撞声传来打断了巴克斯特的话，穆琳面上笑意不再，沉下脸来盯着有些慌乱的巴克斯特。
“巴克斯特阁下，我想您还是没有明白，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办法等到您下个月还钱。现在的孤儿院，那些孩子的吃食都是问题。”
准备好了的满腹草稿全部都化成了废纸，小教授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和他迂回委婉的行事方式不同，穆琳几乎可以用激进来形容。尽管目的相同，但是穆琳习惯性散发出压迫感，而小教授本人却是假意示弱。
哪怕现在的这一幕已经被他们提前预料到，小教授还是不由为穆琳的演技感叹。
——极其自然，自然到他们昨天晚上考虑到的递进方案全部都失去了作用被抛弃。
穆琳几乎是完美地塑造了一个关心平民、嚣张跋扈的贵族小姐的形象。
事实上，在这当中发挥作用的只有穆琳。
从见到巴克斯特起的一言一行她都在伪装，哪怕没有象征贵族身份的马车，没有仆从，她身上的气势也让巴克斯特下意识进入了这个为他安排好的剧本里。
“......巴克斯特先生，实不相瞒，如果没有这笔钱的话，没有多久大家就真的什么都没得吃了。”
巴克斯特的眼珠子渐渐转向看着另一人，比起面若寒霜的穆琳，此刻挂着和煦的笑容的小教授显得那么良善又好欺负。
他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演技，听到小教授的话时下意识身体前倾面露出痛苦之色。
“我十分清楚那笔钱的重要性！但是...实在是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
“那么，请容我在此提出一个建议。”
打断了穆琳的话的小教授看着被刚刚那下吓得嘴唇发白的巴克斯特，嘴角弧度上扬些许而后又被压下。
鱼儿彻底上钩了。
小教授微微垂首收起面上表情，复而抬头对着巴克斯特露出一个堪称阳光的笑容。
在小教授引走了巴克斯特所有的注意的同时，身为预备死神的穆琳脸上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少年独特的嗓音在这空旷的宅邸中响起，在他的话传入巴克斯特耳中的时候，死神就已经悄然对他下了预告。
“巴克斯特先生，您将您向修女借走300英镑的这笔债务，转移到穆琳小姐身上...您觉得这个提案如何？”
巴克斯特：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么可怕？！
穆琳：死神的微笑.jpg
小教授：完蛋了，她生气了。
穆琳：但笑不语.jpg
死神权能之三：
①被刻意针对的人类心中的恶意面会不断放大，容易出现看见死神的幻觉。
②说出来的话对人的精神有一定催眠诱导作用。
③可以使心理濒临破防、气势被完全压倒的人类寿命缩短，亲自消灭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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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Witnesses in London（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