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公园。
除了死寂,好像没有什么更加合适的词了。远处隐约发动机的轰鸣声,告诉地球上的人们,此非宁夜。
羽生独把最后半块红豆面包塞进嘴里,银白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她盯着手中已经黑屏的掌机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又没电了..."
身后传来啤酒罐倒地的声响。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从隔壁长椅上支起身子,推了推滑落的墨镜。
"喂,小姑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散在微凉的风里,“这个点还在外面晃悠,小心被天人抓走啊。"
羽生独头也不回:"我的房子被炸了。"
"哦?天人干的吧?"
"嗯。"她拍了拍裙摆上的面包屑,"第三间了。"
长谷川——这个公园里出了名的流浪汉——打量着少女。
她的银发和月光融为一体,整个人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幽灵。
"要喝吗?"他晃了晃手中的廉价啤酒,"虽然已经温了。"
羽生独摇摇头,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牛奶。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相邻的长椅上,听着远处隐约的爆炸声。
"你..."长谷川突然开口,"也是天人吧?"
见羽生独没有接话,长谷川自顾自地喝了口啤酒:“十年前我还没这么自由的时候,在局里档案室见过照片,有一张月族人的资料,和你挺像。”
羽生独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在这个破败的公园里,会从一个醉醺醺的流浪汉嘴里听见“月族”这个词。
"认错人了。"她低声说,“月族早就灭绝了。”
长谷川仰头灌了口啤酒:"我也没说是你啊。不过..."
他指了指公园东侧的围墙,"明天早上七点,那边会有人来派发救济餐。叫桂小太郎。”
“不了,我明天去找工作。”
长谷川愣了下,随即仰头把酒喝干净:“哦……行,那你可以去万事屋看看。公园出门拐到大道上往前走,登势酒馆二楼就是。”
长谷川把两个纸箱子让给了她,自己跑去旁边的长凳上了。“”半夜不知梦见什么,大叫一声,扑通掉了下来,
晨光微露时,羽生独收拾好背包。长谷川先生已经又爬了回去,蜷缩在长椅上睡着了。
两个星期前,她因为宇宙网络太差,跑到地球蹭网打游戏。
此时地球已经被天人侵蚀的面目全非,天上时不时扔下炸弹,把这片土地炸的一片废墟。
歌舞伎町的早晨弥漫着宿醉的气息。羽生独蹲在万事屋门口,犹豫要不要敲门。
"喂,小鬼。"一个懒散到极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挡路了。"
她抬头,看见一个银色天然卷的男人正一只胳膊伸出衣服挠头,大概是刚醒,眼角还挂着可疑的眼屎。
"请问..."羽生独站起身,"这里是接委托的地方吗?"
万事屋老板——坂田银时打了个哈欠:"是,你要委托什么?找猫三万,讨债五万。”他瞥了眼少女苍白的脸,"...陪聊服务暂不提供。"
"长谷川先生说,这里可以找工作。"
“哈?”
“我觉得我可以帮忙。”
"哦。"银时正眼看了看她,"会做什么?"
"打游戏。"羽生独认真地说。
"还有...魔法?"
银时挖了挖耳朵:"我们这里不缺游戏宅。"他转身要进屋,后知后觉地停下。
"等等。"
半小时后,羽生独坐在万事屋的沙发上,面前是半袋仙贝。银时和新八——那个戴眼镜的少年——正在为这个月的工资吵架。
"所以说为什么要接这个委托啊!"新八抓狂地挥舞着账单,"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这可是稀有人才。"银时抠着鼻子,"虽然天人没几个这么好看,但是她肯定不是地球的。现在天人占领区查得严,倒卖情报很赚钱的..."
羽生独默默咬了口仙贝,发现已经受潮了。
仙贝没吃成,她指尖一甩,“腾”地冒出一场雪,扬了在场所有人满头满身:“我跟外面的天人不认识,没办法倒卖。”
坂田银时点头:“不倒卖也没关系,会洒点雪也是挺……”
“喂银酱!为什么要当着我面收留这个女孩子!!”
小猿从房梁上“扑通”掉了下来,对着习以为常的大家喊:“怎么可以这样!”
新吧唧:“喂……你是偷偷爬进来的吧!”
小猿:“为什么不收留人家呢银酱!!”
羽生独掏出游戏机和充电器,猫着腰插上电,嘴角阴恻恻地勾起弧度:“因为我是魔法少女哦。”
“不要一脸冷漠地说这种话啊喂!”
“我也可以是魔法少女啊……release!!”
万事屋乱成一锅粥了,大家趁热喝了吧。
就这样,她从来地球蹭网,莫名其妙开始了在万事屋打杂的生活。
说是工作,其实每天就是陪小玉聊天,打扫永远扫不干净的榻榻米,给银时跑腿买Jump,偶尔陪神乐——那个中国女孩——打打游戏机。
找的工作里也包括进行对抗天人的活动,虽然她本人也是天人,但活动内容,其实不过是银时带着她在街上闲逛,美其名曰"侦察敌情"。
更多时候,他们只是身无分文地蹲在游戏厅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天人士兵,气急败坏地驱赶民众。
"喂,"银时突然开口,"长谷川跟我说,你是月族?"
羽生独正在调试二手市场淘来的收音机,因为需要点通讯工具听情报。闻言手指一顿:"听说过吗?"
"啊,以前见过类似的记载。"银时仰头望着天空,"说是能操控生死什么的...不过看你这样,房子都被炸了,八成是谣传吧。"
她没有回答。收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广播:"...天人的新...抗议活动..."
"明天有空吗?"银时突然说,"有个委托。"
羽生独抬起头。
"去码头收集情报。"银时挠了挠脸,"包午饭。"
第二天他们确实去了码头——一边看地球工人和天人包工头吵架,一边躲在集装箱后面看小钢珠比赛转播。
“坂田银时。”
“嗯?”坂田银时眼睛盯着集装箱里开着的电视机,它的主人把它打开了,但目前正在和天人吵架,空留它激情昂扬地转播比赛。
“委托人呢?”
“呃……有事,抽不开身。我们已经提前见过面了。”
羽生独的游戏机放在万事屋充电,手里空空,她冷漠地开口拆穿:“你其实只想来看弹珠比赛吧。”
“……”
吵架以天人被打趴后扔进河里结束。
傍晚时分,银时用下注赢来的钱请她吃了碗拉面。
"这就是...工作?"羽生独搅动着碗里的葱花。
"当然。"银时满嘴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收集地下赌博情报也是对抗天人的一环啊。"
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此时在一碗咸口的面里,加入了致死量的甜红豆,突然想起她曾经看过的资料,joy4之一的白夜叉的事迹数不胜数。
现在的坂田银时好像是个只会混日子的废柴,不过再看她羽生独,月族最后的幸存者,不也只想过平静的游戏宅生活。
“你不想改变世界吗。我记得你曾经很厉害。”
羽生独手里捏着筷子,将面条转上去再吃掉,看着那头银发诚恳发问,换来的是对方一瞬的沉默,和吸溜汤面的声音。
“世界不是你我改变的。”
良久,坂田银时搁下碗筷,擦擦嘴角近乎诡异的油花红豆混合物,如此回答到。
回万事屋的路上,羽生独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一个废柴和一个宅女,的确,怎么看都不像能改变世界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她继续向前走去。
神乐刚遛狗回来,新吧唧也正好从家里过来。
两个人都向她打了招呼,追赶上原地等他们的坂田银时。
羽生独看着前面的万事屋,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入了歌舞伎町斑驳的街景中。
万事屋。
地球还挺不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