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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320年,元朝政治**,汉人遭受欺凌,民族压迫严重。众多百姓衣食不周,民怨沸腾。有勇之士不平则鸣,以武犯禁对抗朝廷,众多反抗势力中以明教最为激烈。
明教起源于波斯摩尼教,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秉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志向,在位期间广纳有识之士,将中土明教治理的十分兴旺。
如今的明教人才济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教下支坛遍布全国各地。月余前,平越府支坛突遭变故,不知何方神圣伤人无数,香主张勇更是身受重伤,只得去总坛求助教中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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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庐药香弥漫,气氛凝重如山。
床榻上,张勇双目紧闭,面色灰败透着诡异青气。胡青牛三指搭于其腕脉,指下脉象初觉平稳有力,然而当他催动一缕精纯内力循脉探入,一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真气逆袭而上。
“嘶……” 胡青牛猛然撤手,眼中精光爆射,非是惊惧,而是遇到前所未见奇症的探究与凝重。门扉轻启,明教教主阳顶天推门踏入,沉声问道:“伤情如何?”
胡青牛摇头道:“这位兄弟所受并非寻常外力内伤”他指向张勇身上结痂的伤口道:“他是被暗器从皮肉打入体内,外面的伤口能够愈合,但真正要命的是暗器本身!”
“何意?” 阳顶天目光锐利。
“这暗器乃是一股凝练成实的极寒真气!暗器入体后便如活物般潜伏扩散,游走于奇经八脉,盘踞在五脏六腑,驱之不散,化之不去!”
“我来试试” 阳顶天不信邪,他自诩内力深厚,扶起张勇运起功来。真气流经几处寒气盘踞之地时,那股阴寒真气非但不退,反而如同活蛇般狡猾缠斗,磅礴的内力仅能将其压制片刻,却无法驱散炼化!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阳顶天掌风一收。
胡青牛道:“教主,属下不才,论世间毒症,纵是南疆奇蛊、西域剧毒;论跌打损伤,哪怕筋断骨折、腑脏移位;再及其他疑难杂症,属下多少都有几分心得,有法可循,有药可用……”
“这暗器无形无质,发作之时又痛贯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属下只能用特制的‘凝神安魄散’暂时麻痹其心神,冻结痛觉。令他沉入无痛无觉之境,免受非人酷刑煎熬,可是长久之计还得找到下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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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越府分坛主沈三平现下还留在光明顶上,阳顶天将人喊来,说道:“张勇之伤,非毒非刃,乃是被一股凝气成罡,直入脏腑的极寒真气所伤,胡青牛亦束手无策,你可知伤人者是何模样?又因何下此毒手?”
沈三平道:“回禀教主,事发时属下正在外地押运物资,未曾亲见。但据兄弟们说是位极为年轻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颜…绝世”
“那姑娘带着两个同样身手不凡的婢女,三人腰间皆悬有雕工精致的银色宫铃,指名道姓奔着张勇而来,应是和张勇有些仇怨”
“腰悬银铃……极美貌的少女……” 阳顶天不觉得喃喃重复,脸色倏然剧变。见教主面色大变,沈三平不禁问道:“教主知晓对方是何来历?”
“唉…” 阳顶天沉默良久,他叹息一声,心里五味杂陈,属下面有疑惑,他无奈解释道:
“我原本有个亲妹,十六年前产崩而亡,留有一女,算算年纪正对的上,我那妹婿来自一个隐世门派,不曾在江湖中留有声名,但门派中人倶都佩戴宫铃”
阳顶天威震武林,但竟无人得知他还有这样一门亲戚,实是一桩江湖秘闻。
沈三平听完此事,不由得咂舌,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他心底一松,道:“如此说来,此事反倒好解决了”
阳顶天神情一肃,摇头道:“若真如我所料,是我那外甥女所为,此时人应该已经在来光明顶的路上了”
“非我徇私偏向哪个,她不是会轻易与人冲突的性子,你立刻启程返回甘肃平越府,细查张勇以及事情始末,省得到时双方各执一词”
虽说明教教义是惩恶扬善、惠世济民,但这么大一个教,难免会有害群之马,因此总坛才会设有刑堂执法,但凡违犯教规者,一律处以重刑。
阳顶天所言不虚,沈三平刚出昆仑地界,果真见到一行腰佩长刀的黑衣侍卫前后护持着三辆马车越行越近。
马车骈马而驾,其上插有黑底描金的旗帜,两侧有八个婢女同行,一行人腰系宫铃,行走间宫铃不响,可见轻功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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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积雪,蓬莱遗寒。
光明顶倚千仞绝壁而筑,踞七颠十三崖之险,依凭天堑,固若金汤。蜿蜒山道之上,更有天地风雷四门明教弟子严阵以待,总共设有十余道哨防守御。
“来者何人?!”尖锐的哨鸣响起,数名目光如炬的明教弟子手持利刃,横刀向前。
“嗤啦——”
车帘尚未完全撩开,一道身影未待轮毂停稳便闪出车外,稳稳落于雪地。
白芍眼眸圆睁,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镇定:“我家主人姓花,此番特来为贵教的阳教主贺寿,烦请通禀!”
消息逐级往上层层通传,流到总坛某座暖阁中。光明左使杨逍正执卷品茗,他嗤笑一声道:“教主七月寿诞还有大半年光景,贺的哪门子寿?” 他长身而起,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人已不见踪影。
但见他袍袖翻飞快如闪电,足尖轻点一路借力,几次惊心动魄的凌空腾挪之后飘然坠降,雪尘不惊。
“杨左使!” 留守弟子纷纷躬身,恭敬异常。
杨逍微微颔首,眼神如寒星扫过人群,目光掠过白芍,最终锁定在最前方的马车上。
他声音温润却隐含刀锋,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信步上前问道:“不知阁下仙乡何处?驾临明教所为何来?”
白芍见他明知故问,细眉一挑,语气已染上三分火气,不耐道:“方才不是说了?我家主人姓花,千里迢迢就为给你们阳教主送份寿礼!”
“哦?”杨逍背起双手,唇边笑意玩味又疏冷:“如此说来,倒是我等怠慢了。只是在下愚钝,请教一句”
他刻意放缓语调,字字珠玑:“我家教主生辰在七月盛夏,诸位…莫非是嫌这昆仑寒冬太长,提前几个月上山?连午饭都用过了,便急着替我们把守更漏,敲梆报时?” 言下揶揄之意尖刻露骨。
“你——!” 白芍性子火爆,何曾受过这等挤兑?怒容乍现,手按剑柄,眼看就要发作。
车内却于此时传出另一道声音。这声音不高,如冰泉滴落玉磬,不疾不徐,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阁下此言差矣。”
车帘纹丝不动,唯声音透帷而出,一字一句道:“难道贵教待客,竟先问生辰是迟是早?此番冒昧前来,不过尽一份心意。”
那声音微微一顿,不紧不慢却更显迫人:“若是阳教主不愿相见,我们即刻打道回府便是”
杨逍笑容凝滞。替教主拒客?纵然他位高权重,这顶帽子也万万扣不得!
能言善辩的杨左使被这软刀子似的“以退为进”反将一军,逼得一时语塞,进退两难,连背在身后的手指都微微蜷紧。
那点居高临下的戏谑瞬间蒸发,剩下的是措手不及的微窘。“……咳!” 他喉头微滑,迅速调整表情,一拱手,言语间那份若有若无的敌意几乎荡然无存,换上近乎“谦逊”的诚恳。
“阁下言重了!教主事务繁多,尚未知悉有贵客远道而来,若有怠慢,在下先行赔罪”
他姿态放得极低,说道:“风雪酷寒,山路难行,岂能让阁下空跑一趟?若不嫌弃,便由在下亲自引路,请诸位登顶。”
“那便有劳了”
车厢内,截然不同的画面。
随着那堪称“低声下气”的声音传进来,花溪雪憋不住笑意。赶紧用袖口掩住口鼻,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旁边的白果早已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整张脸涨得通红。不一会儿,白芍利落地钻回马车,迫不及待地对着自家少主竖起大拇指,一脸“少主厉害”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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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沿着盘绕于绝壁间的栈道艰难上行,穿过重重哨防,攀至顶峰。
凛冽的寒风骤然减弱,与下方风雪弥漫的景象截然不同,光明顶地势高绝而异常空旷平坦,宛若被用巨斧削平的山巅广场,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数百间雕梁画栋的屋宇楼殿依着地势铺陈开来,高高低低,鳞次栉比,构成一座庄严的山巅之城。
马车甫一停下。
侍立两侧的黑衣婢女动作轻巧娴熟,一人搬下脚凳置于积雪青石上,另一人已利落地打起厚重的锦帘,车厢里面氤氲的暖香散逸出来。
杨逍立于车辕之侧,目光随意扫向车门。帘栊方启,寒风裹挟着雪沫涌入的瞬间,一点倩影蓦地撞入眼帘,只一眼,他眸光微凝。
花溪雪外披轻软的樱粉色斗篷,微微倾身欲出,层叠的裙裾拂过门槛,露出内里素白绫罗的一角和绣着雅致暗纹的袖口,斗篷沿边儿细细密密的白绒将一张面若桃花的脸簇拥其间。
柔和的粉色如春日初绽的花朵,远远观之,真是雪也醉人,花也醉人。
杨逍的气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他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花溪雪缓步下车,款款行至杨逍近前,每一寸肌肤都如初凝羊脂,莹润生辉。
这份逼人的美貌又被樱粉色斗篷衬得温软,像是一株误入雪原的灼灼春花,纯净得不染尘埃。
“花姑娘” 杨逍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清朗与沉稳,听不出半分异样。
他手臂微抬,宽袖垂落,微侧着身引向身后厅殿道:“教主就在里面候着” 姿态依旧从容,一副风度翩翩的雅士模样。
花姑娘……
花溪雪倏然停下脚步,抬眼看向这位气度卓然的白袍书生,只见他侧脸轮廓分明,气质温雅中隐有锋芒。
“辛苦阁下带路了” 她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中盛着盈盈浅笑问道:“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杨逍闻声,侧转回身,他端正地拱手施礼,姿态流畅而自有一股从容气度。“在下杨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