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凝视着画面外的两人,充满好奇,慢慢那张滑稽的大嘴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安静地没有声音地大笑,他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混球儿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打算砸了电视,让那恶心的小丑消失。
藏白雪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小丑是个npc,没必要跟这玩意儿一般见识,可能这是个任务发布者。
小丑猛地趴到电视屏幕上,面目狰狞地瞪着王震球,他将食指贴到嘴唇上,发出刺耳的“嘘”声。
藏白雪眼前微弱的光消失了,瞬间她像跌进了旋转的空间,漂浮之中她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间狭窄的房间,仅有一扇小小的窗和小小的门。
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熟悉的脸,那是她很多年都没再见过的妈妈,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昏迷中的妈妈,眼泪没来由地就掉出来。
“妈妈,快醒醒。“她轻轻摇晃着地上的女子,声量很小又很急切地说,”快起来,我们一起逃出去。“
藏琪月从昏睡中醒过来,她同样吃惊地看着藏白雪,声音发颤:“白雪,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快点跑啊。“
“我们一起走。“
“不行,白雪,我们两个只能跑一个,你快跑。“
藏白雪摇着头,她不会抛下妈妈,只有一起逃,她不接受别的选择。
她再次昏睡过去,醒来时,房间里只剩她一人,她暴躁地转圈圈,想找到妈妈,可是巴掌大的房间里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妈妈再度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她捶打着坚实的铁门,疯狂地撞击,没有半点用,她抬头看向门上的那扇小窗,跳起来扒住栏杆,用力向上,直到能看到外面。
纷纷扬扬的大雪安静飘落,带着莫名的悲壮,地上早已覆盖厚厚的积雪,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
妈妈的背影孤单地行走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像受了很重的伤,细微的血痕混乱地洒在干净的雪上,虽细末却刺眼。
藏白雪猜测到什么,是妈妈拿自己的命换了她的,瞬间眼泪溢满眼眶,她从小窗户里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妈妈的背影,可离得太远,连触碰都是奢望。
“妈,你别走,回来,我有办法带你一起走。“她大声哭喊,希望妈妈能够回头看她一眼,听从她的建议。
可妈妈的背影越来越远了,最后,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妈妈……妈……“她疯狂地大喊,没办法停下来,她平时的冷静荡然无存,歇斯底里地摇晃着窗户的铁栏杆,像是要生生把它拔起。
折腾到没力气的藏白雪跌落下来,她靠着门蜷缩着身体,眼泪糊住了眼睛,悲痛过后深深的恐惧席卷而来。
她曾经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长达14年,准确地说,她就是在小黑屋里出生的。
她妈妈藏琪月是个很有天赋的炼器师,被招募到北城龚家后,就再没出过那里。
龚家利用藏白雪要挟藏琪月拼命炼器,没日没夜地工作,身体超负荷运转的藏琪月终于在一个雪夜累倒,从此再没醒过来。
那时候藏白雪只有两岁,小小的孩子摇晃着早已没了生命力的妈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被抬走了,再也没来过这间小黑屋,她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哇哇大哭,吵着要见妈妈,每天哭到嗓子沙哑。
龚家认为她肯定继承了她妈妈优秀的炼器基因,转头又开始压榨她,骗她好好学习炼器,就能见到妈妈。
为了见妈妈,她每天刻苦钻研炼器,虽然年纪小,却不傻,总觉得龚家人有问题,她在炼器一事上的确极有天赋,她不想龚家人知道,平日里装作完全搞不懂炼器之事,让龚家人以为她是个废物。
14岁那年,在一位女佣的帮助下,她成功逃出龚家,东躲西藏以为龚家人会来抓她回去,时间长了,才知道龚家人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废物,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回想起黑暗的过去,藏白雪渐渐清醒,她观察着被困的这间屋子,这并不是曾经关过她的那间小黑屋,这里起码还有扇窗户。
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藏白雪站起来,这里是真人游戏的场景,要想通关就必须打开房间门,走出去。
她摸了摸葵花戒指,不想耽搁时间了,只能暴力击门,一枚银色子弹射向大门,轻微爆炸后,门却纹丝不动,她干脆连发数枪,突突突后,门还是没开。
好结实的门啊。
无奈的藏白雪只好检查门的结构,用最原始的办法开始卸门,一顿乱敲乱砸后,门总算开了。
她从梦境中醒来,身边的王震球还陷在恶梦里。
自从小丑“嘘”的一声后,王震球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躺在一艘简易小木船上,船飘在很大一片海里,小小一只。
周围是浓重的夜,只有水纹泛起的光亮驱走黑暗,海很大也很安静,虽然空间空旷却有种巨大的压迫感,玩心很重的王震球挑了下眉,饶有趣味地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他摇起船桨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游荡,游了一段时间,慢慢觉得疲惫,他最讨厌无聊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一个人划船还无聊,何况海上只有他一人。
耐心被慢慢撕碎,他嘟着嘴,有点想离开这片枯燥乏味的海域。
他一直朝前划着,不知道这片海到底有多大,总也靠不了岸,甚至连海岸线都看不到,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从来都是活在快乐的氛围里,他不喜欢孤独,厌恶孤独,甚至害怕孤独,这种时候他会想起很多他想遗忘的并不美好的事。
太讨厌了,这个地方,王震球拼命划船,想快点离开,他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一声巨响,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像是个人,静静飘在海面上,白色的长发在夜里特别显眼,他随着水浪微微荡漾。
有些熟悉,那长长的白色头发,那张脸,是司徒令!
司徒令是他在大爱组织的亲密战友,却在一次任务时牺牲,这件事多年来哽在他心里,他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司徒令的牺牲,他无法原谅自己。
王震球严肃起来,他努力靠近,终于在咫尺的距离看清了那个人,真的是司徒令,惨白的脸,没有半点活人气息,那已经不是司徒令了,那是他的尸体。
“司徒令!”王震球大喊着,并尝试用手去捞尸体。
在触碰到冰凉时,海底瞬间冒出几只怪兽,模样接近尼斯湖水怪,它们疯狂咆哮,向王震球发起攻击。
浓黑的夜,宽广无垠的海,凶残暴戾的水怪,王震球像是掉进了幽暗深寒的怪兽恐怖片,这样倒是不错,本来情绪低落下去的混球儿瞬间像被注入了强心剂,早就被这空洞的烦躁惹毛了,还敢来激他。
那就来战吧。
王震球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打火机,点燃后小小的火苗顽皮地跳跃着,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漂亮男人将那不起眼的火苗对准水怪,他催动体内的炁,只瞬间那火苗发到很大,气势汹汹,直直向怪兽喷去。
黑黢黢威压感很强的怪兽被火势吓得到处乱窜,发出悲惨的嘶吼。
远远看去,暗夜里,火光冲天,如璀璨的烟火划出美丽的画面,可谁知道,这竟是一场惨烈的人兽厮杀。
作为西南毒瘤,王震球学百家艺,在异人圈的战力可排到前5,对付几只体型庞大的水怪自然是绰绰有余,问题是,这是游戏场景,水怪是打不完的,无穷无尽,如果没办法破局,就会活活累死在这里。
不是战败,而是活活累死。
没有哪个异人能够对付数不尽的怪兽,王震球在杀了数波水怪后,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的炁总有耗完的时候,如果离开这片海域去别的没有水怪的地方就会避开麻烦,但他还是想把司徒令的尸体捞上来,总不能让昔日战友就这样孤零零飘在不知名的海上。
幸好来之前,藏白雪给了他一瓶回炁丹,应该能撑上好一阵子,只要能捞到尸体,他就撤退。
冲锋,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混球儿可谓精力旺盛,不知道第几波了,他还是不知疲倦,这种级别的体力放在异人圈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
藏白雪静静等待着王震球闯关成功,不知道他在梦里遇到了什么难过的关,这个游戏梦境会挖掘人骨子里深藏的恐惧或不安,如果不能在梦中清醒,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看着他眼球快速眨动,身体时不时因不安而抖动,这种状况说明他在纠结某件事情,执拗到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被游戏给带节奏了。
她必须保护她的金主。
藏白雪没多想,必须要让王震球醒过来,不能等他自己闯关,是时候场外援助了。
她举起纤细却有力的手,没什么犹豫,直接就呼到王震球脸上,啪啪两下,大力到声音响彻整个车厢。
能到手痛的力道,竟然还打不醒他,这是陷的多深啊,藏白雪揉着火辣辣的手,有点无措。
看着在恶梦里痛苦挣扎的金主,藏白雪眨巴了几下淡漠的眼睛,想了想,找出一根有点粗度的银针,她首先尝试扎他的手心,不起作用,接着扎大腿,连扎好几针,金主还是睡得死沉。
藏白雪怀疑不是针不起作用,也不是他睡得有多死,而是他的皮太厚,根本扎不到深处。
她听说人的大腿根处是最敏感的,要扎还得是那里,她小心翼翼将银针靠近他腿根处,又尽量避免触碰到他特殊部位,然后用尽力气一扎到底。
“啊!”王震球正跟水怪激战,突然感觉一股极其刺痛的力量将他带离战场,他斗志高昂意犹未尽,却硬生生从梦里醒了过来。
酒红色的眼睛泛起迷离而不解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