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声]少东家 第8章 鬼市

少东家是被冷醒的，洞里寒冷潮湿，况且他没有保暖的衣服，只有身上这件还被脏水血污弄脏了的薄衣，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更多的，催使他离开这“壁洞”的是那越来越近的令人耳酸心恐的哭声。

那些个红衣小姐姐就是这么哭的，然后就忽然像话本里发狂的僵尸般冲上来，狠厉地抬起比他手掌还长的红指甲朝他命门刺来。

凑近的时候，那张如白雪一样白的脸还有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就清晰地展现在少东家面前……

太恐怖了，他要赶紧离开。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但总归是恢复了一些元神，只是沿着潮湿的洞壁往下滑的时候，他没留意，踩空了，砸在地上的时候，脚踝那里传来了很清晰的一声脆响。

但他还是咬咬牙忍下，往哭声传来的相反方向脚步一深一浅地跑去。

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有亮光传来，还携着一些零碎的吆喝买卖声。

以为自己快要跑出去的少东家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脚步，只是没注意脚下的他，被类似于人腿的障碍物给拌了一下，差点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也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对上了一双阴冷诡谲的双眸。

这双眼眸的主人靠墙滩坐在了冒着腥臭的污水之中，衣服可以说算不上衣服，已经成为了散乱不已的布条，他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的少东家，环境过于晦暗，少东家看不清他表情如何。

“不怕死的小崽子？”

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没什么情绪。

少东家滚着自己的眼睛，大脑在飞快运转要怎么回应这个怪人。

“呵——算我今天心情好。”

只见那人抬起手，把手伸向自己的身后，很快就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那东西丢给了少东家。

“拿去，最好戴上，不然进去之后，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少东家借着远处的亮光看向手中的东西——一个鼠形面具，棕黄色的木质品，鼠面雕刻得栩栩如生，太像了，以至于这看上去有些邪乎。

他想起了之前在拐子那里逃出来时在其中一人上看到的面具，结合这人说的话，前面似乎并不是出口。

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抬头，想要询问这个人有关出口的问题，可是面前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胸廓几乎没什么起伏，像是死了一般安静，他犹豫着喊了两声，但什么回应也没有。

“……”

既如此，少东家给那个人拜了谢，然后利索地戴上面具，继续拖着伤腿往前走。

毕竟回头也不可能，前面究竟是什么到底还是好去看看。

面具的大小不适合他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但还勉勉强强能撑着不至于掉下来，透过鼠面的那两个眼洞，少东家视野里很快便是不同于昏暗阴森洞穴通道的地方。

是房子。

很多很多的房子挤在了一起，像是鱼的鳞片一样。

还有灯笼

很多很多的灯笼挂在了房子前，泛着幽森诡异的绿光。

这场面，少东家只在话本里看到过。

不知是是腿伤还是被眼前这阴间风的建筑群惊讶到，他脚步放缓，视线一一扫过这里的房子，还有人。

这里的人都带着一副面具，各种形状的都有，只是唯一相似的，是那些面具都或多或多染上几分这里的阴森诡异。

入口的大门处灯笼是鲜血般的红，上面牌匾扭扭曲曲像是鬼画符一样刻着三个字——鬼门关。

而门口柱子旁边站着两个会在鬼神话本里出现的“牛头”还有“马面”。

少东家往里走的时候，下意识靠了右边，路过那个“马面”的时候，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马面底下传来。

“我……闻到了生人的气息……”

那声音像是攀附在少东家脖子上的毒蛇吐出来的蛇信子，打着转往少东家的耳朵里头舔舐进去，少东家不禁打了个冷战，忽视“马面”那盯着他的灼灼视线，保持着镇定往里走。

这里无论是人还是环境虽然都看起来过分诡异，但少东家还是能看得出来这里是可以算是一个集市。

如果是集市的话，那说明可能有吃的，有吃的，就能填饱肚子，填饱肚子，少东家就有力气继续找出口。

最好也能找到能暂时处理脚上那扭伤的药，当然如果这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人能告诉他出口在那里就好了。

路过的人时不时会看向少东家，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大概率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在这里出现，有些疑惑能说的过去，如果能一个孩子能在这里出现，那大概率有来头。

少东家继续保持自己的冷静，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的脚伤太明显，他放慢了不少行走的速度，有时候装着对道路两旁的商品有兴趣，借着这由头停下来缓一下脚踝的疼痛。

很快，他闻到了一股子烧饼的味道。

热腾腾的麦香，还有勾人心弦的炒肉味。

虽然这味道有些有些不对劲，但饿极了的少东家还是朝着香气飘过来的方向走过去。

一个不甚起眼的煎饼摊，摆在了好像是客栈类的建筑房屋门外，大概率是客栈的摊子。

卖烧饼的人是一个戴着鬼面的人，后背佝偻，正拿起与少东家脑袋等大的菜刀剁着案板上的肉块。

少东家摸出自己从拐子那里抢来的钱袋子，挺直了腰杆子，拿出自己的精气神走到摊子面前。

“老板，给我那只烧饼吧。”

“荤的还是素的。”

摊主只一味地剁着肉，头也没抬，只是用自己暗哑的声音问要求。

听声音，摊主可能是一名老妇人。

“荤的。”

菜刀折磨案板的声音停止，那人抬起了头。

摊子柱子上挂着冒着幽幽绿光的灯笼，在这灯光的照顾下，老妇人看向少东家的眼睛像是在一头盯着猎物的野狼眼睛，也泛着令人有些后脊发凉的绿光。

两颗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要抬头才能堪堪到摊子桌面高的少东家。

少东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甚至面具后面的脸下意识地挂上了掩饰自己不适的笑容，五指没意识地捏紧了钱袋子的花纹，他依旧尽力地维持因为腿伤还是别的想要发抖的双腿。

摊主的视线落在少东家手中的钱袋子上，顿了好一会，才用自己如同风沙打过枯木的声音嘶哑地报了个钱数。

少东家立即拿出几枚铜钱，规规整整地放在了桌面上的小碗里。

在他的注视下，老妇人利索地拿起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手指扯开两半，然后勺起绿得发油的青菜塞进去，放进油纸后直接放在了少东家面前。

“……”

少东家瞥了一眼案板旁边堆成小山的肉丝，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只装了青菜的烧饼，而且自己是按着摊主说的荤的要几个铜板自己才拿出多少个铜板放进碗里的，难不成，这摊主看他是小孩，使劲欺负他吗？

不带这样的吧？

他踌躇了好一会，才故作严肃地开口：

“你好，我要的是荤的烧饼。”

“砰！”

摊主不言也不抬头，只是加大了自己剁着肉块的力度。

“我要的好像就是素的哈哈哈”

少东家立即拿起那个素的烧饼，转身离开了这摊子。

好好好，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不了解这里的情况的少东家向欺负小孩的人选择了妥协。

素的就素的吧，味道还算是不错。

因为饥饿而痉挛的肚子终于消停，少东家的四肢渐渐有了力气，他继续拖着伤腿，在这四周乱逛，想着找到卖药的或是看上去正常一些的人。

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很快少东家发现自己绕到了那客栈的后头。

“？？？”

不同于客栈前方飘着的烧饼香，这里的空气泛着几丝血腥气，而这血腥气，与寻常的家畜或是野兔什么的不太一样，反而像是——

少东家咬牙跳上了一旁的石头，然后趴下去找能看清屋内什么情况的视角。

找到是找到了，但他与一只没有亮光的眼珠子对上了视线。

他能看清，那是某个人的半张脸，只是这张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还未等他挪开视线，“砰”的一声把他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因为那半张人脸在他的注视下，被一把刀劈成了两半。

并且按照劈开的切口来看，这张“脸”应该是被煮熟的……

少东家虽然一直生活在不羡仙，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现下这情况与自己在笼子里听到的谈话照应起来，他扭着僵直的脖子看向了手中还剩下半个角的烧饼。

难怪那个老奶奶不给他荤的……

原来那案板上的肉，是白肉啊？！

胸口忽然发闷，他对手中的烧饼瞬间失去了所有想吃的**。

“收拾好了吗？我们去清河和他们汇合。”

“都收拾好了，钱拿上了吗？都是要分的。”

“都拿上了，虽然被那小子偷走了不少，但总归每个人分下来也不少。”

两个大高个正想拎起所有的包袱，但很快，从某条黑暗的甬道里走出了一个人。

“咚！”

一袋鼓实的钱袋子被丢到了桌面上，发出了很清晰的一声重响。

来人腰后别着一把长剑，黑布覆盖下半脸，好像是没看到俩兄弟警惕不满的注视，他在椅子上坐下，其中一条长腿曲起，踩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找个人，大概这么高，是个男孩儿，光头。”

看着那个人比划的高度，俩兄弟立即明白了这个人要找的人是谁，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立即堆上了讨好的笑，另一个则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往那摆着大刀的角落退去。

“这位大侠——我们好像没见过你说的什么小孩儿，这里这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你应该去别处找。”

“是吗？”

黑布上方的双眸掀起，淡漠如水，没什么情绪，却在无形中给人不可逃避的压迫，教那迎上来的人被震慑地往后稍退了一步。

那两人也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以至于他们心知肚明，面前的这个人杀的人多，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可还没等他们改变话语，就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

变化来的太快，那把长剑堪堪擦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而过，在昏暗之中看不清剑影，但只消一瞬，那令人发麻的皮肤刺破的声音就填充了这阴冷的地方。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然到了另一个地方——原本往大刀靠近的那个人面前。

而那个人连刀柄都还没摸到，就被人一剑插进了脑袋里，瞬间没了任何气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连同着，他身上的包袱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剩下的那个人立即意识到这情况对他极其不利，直接两个膝盖砸在了地上，他抱拳朝那站在阴影中的人求道：

“大侠！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小孩啊！我们真的没见过！”

脑袋结结实实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声音很难听。

“不认识？”

江晏很轻地吐出这三个字，他弯腰从地上散落的东西里捡起了一个木瓶子。

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摩擦着瓶身那歪歪斜斜的刻字时在微微发着颤。

“……”

那个人心下一凉，连忙改变了话头。

“光头的小孩……对对对！隔壁！我昨天在隔壁那里的确看到了一个光头的小男孩，他那时候大喊着什么，然后跑进了那条甬道，那条甬道通往鬼市！对对对！是隔壁！不是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啊！”

江晏把那小瓶子塞进内里的口袋，他拔出插在地上人脑袋的长剑，然后从阴影中走出来，拿走了桌面上的钱袋子。

见人好像没有要杀了自己的意思，脑袋还磕在头上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他再也没能抬起头。

江晏收起这两天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长剑，快步朝着鬼市的方向冲了过去。

更新时间是有些慢，因为要一边肝游戏，都八十级了，我才1.8鹅[爆哭][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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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