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战线]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第6章 ?5

十二年前

自克劳斯第一次成功封印高位血界眷属以后，他被教廷看中，在多方考虑之后，他选毅然择离开家族，成为牙狩，从此放下优渥的少爷身份，开始满世界飞的生活。

吉尔伯特作为莱茵赫兹家的专属管家，坚决地跟随着自己的主人。而史蒂芬，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与克劳斯的搭档。

而作为能够看透血族眷属真名的存在，即便教廷的人如何警戒身份不明的她，还是默认了米斯蒂与他们结伴而行。

之后几年的生活，与史蒂芬幼时所期望的平静生活完全背离。

不过他并不觉得艰辛，因为身旁有值得信任的同伴。

飞机上，吉尔伯特正熟练地坐在驾驶座上，操作着操作杆。

史蒂芬对于他的全能已经习以为常，反倒是身旁向来美美睡觉的米斯蒂，在一天的工作后，极其罕见地苏醒着。

这让他十分诧异。

米斯蒂抱着一本厚重的书，笑容灿烂：“好甜~”

“你这个嗜甜的人竟然会说‘好甜’啊。”

看着她红茶里堆满还没融化殆尽的方糖，史蒂芬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好甜指的不是吃食。

“不不不，我在说这本小说。”她拍了拍书的背面，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小说的剧情。

史蒂芬敷衍地嗯了两声，闭上了双眼。

算了，她开心就好。

“别熬夜。”

这几年的朝夕相伴，史蒂芬也对米斯蒂的能力了解一二。虽然她的肉身不会老去，但是困意饿意之类的感知和一般人是一样的。

“喔——史蒂芬你竟然会关心我——”米斯蒂将注意力从书本移到身边的人上，“你最近变得温柔了很多呢。这就是成长吗！从少年到青年的变化！”

她略带欣慰的语气让史蒂芬很无语。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印象啊。”

因为在对接信息或执行任务时，尤其是与一般人交往，露出笑容会降低对方的警戒心，能够更好地获取情报或是救助伤员。

毕竟他们的队伍里有一个虽然内心柔软但总是因为外貌被误会的壮汉。

“腹黑阴郁男。”毫无迟疑的回答。

回应她的，是明明阳光，但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

“咦——好可怕。”米斯蒂把头埋在书本中，“对我温柔一点啊。”

“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啊。”

“我可是一个个弱小可怜的女孩子啊……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史蒂芬！”

“别大喊大叫了。”史蒂芬用手背轻敲了下少女的头顶，“我要睡了。”

身旁的克劳斯已经熟睡，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被米斯蒂的吵闹声打扰过。

真是个神奇的现象。

史蒂芬再次闭上双眼。但是说实话，虽然身体很疲劳，但却并没有什么困意。这般矛盾的身体状态，让他难以入眠。

“你确实应该好好睡一觉呢，因为任务一个接一个连轴转，史蒂芬你一直没好好睡过一觉吧。”米斯蒂说着，就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个装有粉色液体的试管，“要是睡不着的话，我这边还有‘一喝就能爆睡48小时’的药水。”

“不要随便研发这种没用的玩意，米斯蒂。”

真是没营养的对话。

史蒂芬不禁感慨。

神奇的是，闲聊过后，他的睡意竟然真的涌了上来。

难道是药水还能隔空起作用吗。

再次睁开眼睛时，微弱的阳光映照在他的眼前，身旁的通信装置哔哔作响。

这个信号音是有紧急任务的意思。

“我竟然会没听到……”史蒂芬扶了扶额，原本刚苏醒带来的神清气爽瞬间消失一半，“不会真是你给我喂了什么药水吧，米斯……”他转过头，原本想质问身侧的人，却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哽住了。

泪水从那对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落下，平时日里乐观到难以理解的少女，却在清晨默默流泪。

这是史蒂芬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说的也是啊，虽然是不死之躯，但死亡的疼痛还是能切实感受到的。

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强。

史蒂芬不禁伸出手，手指尖轻触到她冰冷的脸，泪珠顺势流到他的手背上。

“米斯蒂……”

“听我说啊，史蒂芬——”被呼唤的女孩瞪大眼睛，转过头对他喊道，“这本小说，结局竟然是女主因为误会离开，男主和女二结婚了啊——！这不就是烂尾吗？！！”

史蒂芬：“……哈？”

“可恶的小达利安，为什么要把一本烂尾的小说放在书架上给我看啊！！”

“我这一个晚上，不一天一夜不都白费了吗！”

她看上去很受打击，无序地甩动这双手双腿。将书重重合上后，随手扔进自己那个有着无限空间的包中。然后双臂环绕，闭上双眼。

“哼，我要睡觉了。晚安。”

“别睡了。”史蒂芬一脸无语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硬拽起来，“有紧急任务。”

*

牙狩的任务总是充满了危险和困难。但以往，以他们四人的能力，最终都能化险为安。

但这次，史蒂芬却鲜少地陷入了绝望。

他的脸被刺刀划过一道深深的印记。

如果是平时的情况，抵抗这种外伤对于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此刻的他被像被千斤巨石碾压一般，直不起身，更不用说反抗了。

“那位大人答应我，只要我把你杀了，他就会让我和理查德永远在一起。”拿着刺刀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即转瞬而逝，她的脑袋脱离身体，重重地掉落在地面，溅起温热的红色液体。

“哈哈哈哈，我这就让你们夫妻两永远在一起。一起死了你们就能见面了！”

“可恶——”

悬在他头顶上空的血界眷属看到这一幕笑得开怀。

“哈哈哈哈哈哈，牙狩也不过如此啊！被自己用心保护的人背刺一刀的感觉如何啊？”

“呵。”史蒂芬扯起嘴角，冷笑出声。

用心保护，他可配不上这个词。

史蒂芬一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小队的致命点，绝对不是实力，而且克劳斯对人，尤其是一般人的同情与怜悯之心。

这是作为一个领导者吸引人的优势，但对于敌人来说却是能够钻空的劣势。

而吉尔伯特作为管家，是完全服从克劳斯的。

至于米斯蒂，因为自身没有陷入危险的可能，所以也就跟着克劳斯的意见走。

这位血界眷属也是察觉了这件事，才让自己的信徒们故意来寻求他们的庇护，接着把他和米斯蒂作为突破口单独束缚在结界中。

正是因此，他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原本在戒备着位于上空的血界眷属的他，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刺伤。而抓住他的破绽，也让血界眷属的攻击彻底击垮了他。

米斯蒂……

史蒂芬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身后昏迷不醒的女孩。不久前，她喝下了信徒递来的一杯果酒，虽然史蒂芬尝试阻止，但当他出声的时候，酒已经下肚。

他责怪她的不设防，却只换来一句：“如果我处于不能战斗的状态的话，就朝我开枪吧，史蒂芬。”

女孩的脚踝处塞着一把小型的手枪，从远距离来看杀伤力不够，但贴近太阳穴还是会导致必死的结果。

史蒂芬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做不到。

无论是刚起冲突时，还是现在被逼绝路之时，他都做不到对同伴开枪。

而同在幻境内的信徒们与他截然不同。

即使亲眼目睹了自己同伴身首异处的场面，周围的信徒还是满眼期冀地仰望着天空礼拜。

不用想，血界眷属能让一般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和力量，就是做好封口的准备了。

于是，下一秒，原本灰蒙蒙的地面，变得殷红一片。

史蒂芬对于他们的死亡既不意外也不悲哀。

这群信徒已经没有救了。

早在刚接触他们的时候，史蒂芬就做出这样的判断了。不过克劳斯始终觉得只有血界眷属才是真正的敌人，这些人只是被利用的无辜者。

结果却是这种下场。

“把你们都献祭给那位大人，哈哈哈哈哈哈——”悬在半空中，被黑屋笼罩的血界眷属发出尖锐的笑声。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该死的牙狩！”

“呵呵，那就从你身后的小姑娘开始吧——”

由血液组成的箭矢贯穿少女的身体，原本昏迷的人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这副悲惨的姿态似是取悦了血界眷属，他大笑着说：“反正她已经吃下毒药，过几天五脏六腑也会坏死然后死亡，现在给她给痛快，也是为了她好。”

“呵。”听完他的话，史蒂芬冷笑一声。

也不知是在嘲笑对方的所作所为，还是在嘲弄自己在注意到女孩消失的呼吸音时反倒松了口气。

他已然熟稔女孩的死亡。

果然，片刻后，身后传来女孩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样啊……不是史蒂芬动的手吗……？”

“嗯……该说他天真好呢，还是善良好呢……”

“还在苟延残喘啊。”黑暗处的敌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逐渐恢复的气息，只当她是死前吊着最后一口气。于是再次挥出手，一把长刃又刺穿她的大脑。

然而，少女却并没有像他所熟知的孱弱人类那样倒下，反倒是双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并触碰到那把由他血液铸成的刀刃。

他莫名感到脊背发寒，仿佛凉意顺着血液蔓延上来。

“我还在思考该如何接触你呢，没想到就这样送来了啊……”

少女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他视为血脉保护的名字。

“怎么会——！”在诧异的同时，血界眷属反应迅速，用血液控住落在地上的普通刀具，斩断她的脖子。

这样就能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了……不——！

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已经身首异处的人类，脖颈出通过血液被连接起来。

“怎么可能——！”

米斯蒂站起身，直了直腰，整理了下胸孔破了一个洞的上衣，又将长歪的脑袋扶正。

她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贯穿。”

“斩首。”

“溺亡。”

“火刑。”

“毒杀。”

“四分五裂。”

少女轻快的声音响彻在幻境之中。

“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了。”

“请敬请享用！”

米斯蒂勾起戏谑的笑容。

“啊，不过你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呢。”

方才，因为受到惊吓，敌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的身上，由幻术构造的结界出现一丝松动，而外面的人成功找准这一漏洞，将幻境击破。

血界眷属还没反应过，红色的十字架便已经刺穿他的腹部。

他的名字再次、完整地被吐出。

“将你密封——”

“真帅啊，克劳斯。”米斯蒂仰头望着救世主一般的人，不禁感慨道。

*

事后

几人站在废旧的修道院里，将村民们的尸体排好，克劳斯双掌合十，虔诚地为这些死者祈祷。

而史蒂芬和米斯蒂显然并不想为这些背刺过他们的愚蠢村民祈祷。

“到最后也没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子啊。村民竟然会相信这种连脸都看不清的存在啊。”米斯蒂看着手上花纹繁杂的十字架，里面封印着刚才还嚣张无比的血界眷属。

“嘶——”

寒风吹过，史蒂芬脸上的伤口异常滚烫。他不由得发出一丝吃痛声。

刚才吉尔伯特已经为了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不过因为伤口很深，加上混杂了尘土和血液，处理的并不及时，所以要恢复很久。就算伤好了，也大概率会留下一条显眼的伤疤。

“疼吗？”米斯蒂问他。

“这不是废话。”他无语答道。

她日常表现得像是没有痛觉神经的水母，怕是很难理解他现在的感觉。

米斯蒂听完他的话后，从脚踝处抽出手枪，拉开枪栓，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食指正要下压之际被史蒂芬急忙制止住。

他双目瞪大：“你在干嘛？！”

“去拿幻书给你疗伤。书架里有能够治疗一切伤口的幻书。”

“哈？”史蒂芬对于幻书有所了解——拥有着各式各样不应存在于史上的力量的古书，之前也确实看到过米斯蒂使用过几次，但……

“为什么？”

米斯蒂眨眨眼，说：“啊？我没解释过吗？”

“因为我没有被认可为钥匙守护人，所以只能通过死亡和书架内的世界建立联系。那里本来就是游离在生死之间的领域嘛，不少钥匙守护人都是在濒死状态被选中的，不过我死了这么多次都没被选中就是了。”

史蒂芬艰难地消化着她的话语，吐出一句：“不用，也不是什么致命伤。”

“史蒂芬。”米斯蒂像是明白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会心一笑，淡然道，“我是不会死的。”

他当然知道……

即便如此，史蒂芬也不希望看见她因为自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