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莫比乌斯黎明 第1章 案1：网红直播自杀谜案

(一) 血色直播间

城市的霓虹在夜幕下流淌，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魔都，市刑侦支队队长沈屹刚结束一个跨区追捕行动，带着一身硝烟与疲惫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灌下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刺耳的警铃声便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沈队！紧急情况！‘星秀’平台头部主播‘甜橙CC’在直播中疑似自杀！在线观看人数……峰值超过三百万！”年轻刑警小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沈屹眉头瞬间拧紧，像一把上了膛的枪。网络直播，百万观众，自杀？“地址！现场封锁！技术组立刻给我调取直播录像！通知法医、痕检，动作快！”他的命令如同出膛的子弹，干脆利落，瞬间点燃了整个支队的引擎。

警车呼啸着穿过沉睡的街道，红蓝警灯在车窗上切割出冰冷的光影。沈屹坐在副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门，眼神锐利如鹰。直播自杀？炒作？还是……谋杀？直觉像根细针，刺得他神经末梢微微发麻。

案发现场是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警戒线外，闻风而来的媒体和举着手机的路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此起彼伏，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沈屹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公寓内，奢华的装饰与此刻的肃杀格格不入。最里间的直播室，是风暴的中心。空气中还残留着廉价香薰蜡烛的甜腻，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技术警员指着屏幕上一段被反复播放的录像：“沈队，就是这里。”

画面里，妆容精致、笑容甜美的“甜橙CC”林薇，正和粉丝互动唱歌。她突然停顿，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声音飘忽：“……好累啊……你们……真的喜欢我吗？” 弹幕瞬间爆炸，有担心的询问，但更多的是恶毒的嘲讽和起哄：

[戏精又开始了？]

[装什么可怜，博同情吧！]

[有本事真死一个看看！]

[跳啊！跳下去就信你！]

林薇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眼泪无声滑落，嘴角却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她缓缓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直播背景正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猛地拉开窗户，夜风灌入，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回头，对着镜头，清晰地说了句：“……如你们所愿。” 然后，身体向后一仰，消失在画面之外。直播信号在几秒后中断，留下一片雪花噪点和直播间疯狂的弹幕。

沈屹盯着屏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那些弹幕上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眼睛生疼。他转向现场中心。

林薇的尸体已经被初步安置在窗下。法医老陈正蹲在旁边初步检查，眉头紧锁。死者穿着直播时的粉色家居服，颈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割伤，血迹呈喷溅状染红了地毯和墙壁。一把染血的锋利水果刀，就掉落在她手边不远。

“初步看，符合锐器割伤颈动脉导致的大失血死亡。死亡时间与直播中断时间基本吻合。”老陈的声音带着职业的冷静，“伤口形态……有点意思，创缘整齐，但起手端有轻微拖尾，像是……犹豫了一下？或者角度有点别扭。”

痕检组长汇报：“窗户是死者自己打开的，窗台和把手只有死者的新鲜指纹。室内没有强行闯入痕迹。那把刀，是厨房水果刀，刀柄上……只有死者的指纹。另外，我们在她电脑键盘缝隙里，发现了一点这个。”他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小片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塑料碎片。

“自杀？”小李喃喃道，现场证据似乎都在指向这个结论——死者自己开窗、自己拿刀、自己割喉，在百万观众面前“完成”了这场“表演”。

沈屹没说话，他走到落地窗前。夜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楼下是闪烁的警灯和围观的人群。他俯身，仔细查看窗框边缘、地毯上的血迹形态。血迹的喷溅方向……似乎有点微妙。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昂贵的直播设备、堆满化妆品的桌子、一个塞满毛绒玩具的角落，还有……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正对着直播椅的智能摄像头，指示灯是熄灭的。

“老陈，伤口深度、角度，死者自己发力能做到吗？尤其是那种姿势下？”沈屹沉声问。

老陈推了推眼镜：“从理论上讲，位置和方向……勉强可以，但需要很大的决心和特定的发力方式。而且，”他指了指死者垂落的左手手腕，“这里有几道很浅的旧划痕，方向杂乱，像是……自残的尝试，但都没伤及要害。和颈部的伤口……决心差太多了。”

沈屹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把染血的水果刀上。刀柄的握持痕迹……似乎过于“完美”地贴合了死者右手习惯？他总觉得哪里透着一股精心布置的“刻意”。

(二) 局外人：凌昀的初登场

就在沈屹陷入沉思时，支队指导员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来人身材高挑瘦削，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外面罩着一件质地精良的卡其色风衣。他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平静，像两口古井，映不出周围的喧嚣和血腥。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的黑色手提箱。

“沈队，介绍一下，这位是凌昀，省厅特聘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侧写师。从今天起加入我们支队，协助案件侦破。”指导员的声音带着官方的热情。

沈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凌昀身上。犯罪心理学专家？侧写师？看着像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书呆子，苍白，安静，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凶案现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扫过尸体和血迹时，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这让习惯在血肉模糊中寻找正义、对生命充满敬畏的沈屹本能地感到不适。

“凌老师。”沈屹伸出手，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硬邦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手掌宽厚有力，指关节带着训练和实战留下的薄茧。

凌昀的目光在沈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细腻冰凉，像一块冷玉。两人的手一触即分。“沈队长。”他的声音低沉平缓，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

“情况？”凌昀的目光已经转向了直播设备和电脑屏幕，仿佛沈屹这个队长只是背景板。

沈屹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快速简洁地介绍了案情和目前掌握的“自杀”证据，包括弹幕的恶意、现场的痕迹、法医的初步判断。

凌昀安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目光在房间内缓缓移动：直播椅的位置、窗户的角度、血迹的喷溅形态、死者倒地的姿势、那把水果刀的位置、角落里的智能摄像头……他的视线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细节。当沈屹提到键盘缝隙里发现的微小塑料碎片时，凌昀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直播录像。”凌昀言简意赅。

技术警员立刻调出关键片段。凌昀站在屏幕前，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得如同在观看一部精密仪器运行的纪录片。他反复观看了林薇情绪转变、走向窗户、以及最后坠落的片段，特别是她回头说那句“如你们所愿”时的口型和眼神。

沈屹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凌昀近乎“冷漠”地分析着一个人惨烈的死亡过程，那股不适感更强烈了。他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质疑和火药味：“凌老师，现场证据和直播画面都指向自杀，尤其是那些弹幕……网络暴力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有什么高见？”

凌昀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沈屹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沈屹感觉自己像被X光扫过，无所遁形。

“高见谈不上。”凌昀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这是一场谋杀。精心策划，利用网络暴力作为完美伪装的谋杀。”

(三) 神之侧写：撕裂伪装

一语惊四座。房间里的刑警们都愣住了，连老陈都抬起了头。

“谋杀？”沈屹的质疑几乎脱口而出，“证据呢？凶器只有死者的指纹！窗户是她自己开的！几百万双眼睛看着她‘自杀’！”

“眼睛，恰恰是最容易欺骗的。”凌昀走到窗边，指着窗框下方一个极其不显眼的、被蹭掉一点点灰尘的痕迹，“这里，有人在她坠窗后，迅速擦拭过窗台外侧边缘。动作很快，但不够彻底。” 他又指向地毯上一处被尸体覆盖边缘、喷溅血迹相对稀薄的方向，“喷溅主方向符合颈部伤口位置，但这里，”他指着那片稀薄区外几厘米，“有几滴极细微的、方向完全相反的血点，像是……二次喷溅？或者，有物体短暂阻挡了最初的喷溅？”

沈屹瞳孔一缩，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果然！那几滴血点非常微小，若非凌昀指出，几乎被忽略，而且方向确实与主喷溅流不同！他猛地看向凌昀，眼神中的质疑被震惊取代了一部分。

凌昀没理会沈屹的目光，走到直播电脑前。“直播中断时间，比物理坠楼时间延迟了3.7秒。”他调出后台精确到毫秒的数据，“这3.7秒，足够做很多事。比如，切断某个备用音视频源的推流，再切换到预设好的‘中断画面’。”

他打开技术组恢复的直播后台数据流，指着一处异常波动：“看这里，在坠窗前15秒，主直播流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毫秒级）的卡顿和丢包。几乎同时，一个加密的备用数据源被激活了0.5秒，然后又立刻关闭。之后，才是主流的‘坠窗’画面和最终中断。”

技术警员恍然大悟：“啊！您的意思是……观众看到的‘坠窗’，可能是提前录制好的片段？在那个短暂卡顿的瞬间切换了信号源？真正的坠窗发生在卡顿之后，但被延迟播放了？”

“可能性很大。”凌昀点头，“凶手利用了这个技术漏洞。真正的死亡，发生在直播信号被‘偷梁换柱’的那几秒内，观众看到的‘自杀直播’，是录播的‘剧本’。所以，那些‘亲眼所见’的几百万观众，恰恰成了他完美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沈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心思……太缜密，也太歹毒了！利用直播技术，玩弄几百万人的眼睛！

“那……那伤口和刀呢？指纹怎么解释？”小李急切地问。

凌昀走到尸体旁，蹲下，目光落在死者颈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又看了看她的左手手腕旧伤痕。

“伤口形态，”他开口，声音冷冽如解剖刀，“起手端轻微拖尾，说明持刀者初始发力有细微的犹豫或角度调整。结合死者左手腕的旧划痕——这些旧痕浅、乱、方向不一，显示出典型的冲动型、发泄式自残特征，缺乏目的性和致命决心。而颈部的伤口，深、准、狠，一刀致命，没有丝毫多余动作。这不符合一个习惯性自残者的行为模式。更像是……被外力控制下，或者被诱导模仿‘自杀’动作造成的。”

他拿起证物袋里的那片微小透明塑料碎片：“这个，结合键盘缝隙的位置……很像是某种微型蓝牙耳机的碎片残骸。凶手可能通过它，在直播过程中对死者进行实时指令或心理暗示。死者最后的反常言语‘如你们所愿’，更像是复述指令。”

凌昀站起身，目光扫过那把水果刀：“至于指纹……太干净了。一个在情绪崩溃边缘自杀的人，握刀的手应该是紧张、用力、甚至痉挛的。但这刀柄上的指纹，清晰、完整、压力均匀，像是……被人刻意握着死者的手，平稳地按压上去的。凶手戴着手套，操控了死者的手完成‘自杀’动作，并确保刀上只有她的指纹。然后，在死者真正坠窗（或被推下）后，迅速处理了微型耳机，擦拭了窗台外侧可能留下的痕迹（比如他支撑或推力的点），再离开。直播延迟的几秒，给了他这个时间窗口。”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刑警们都被这严丝合缝、近乎冷酷的推理震撼了。所有的“自杀”证据，在凌昀的剖析下，都反转成了精心布置的谋杀陷阱！

沈屹死死盯着凌昀。这个苍白、安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专家”，仅凭现场观察和初步信息，就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撕裂了凶手精心编织的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裸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那份洞察力，那份逻辑，那份近乎非人的冷静……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击，甚至……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破案曙光带来的灼热兴奋。

“凶手是谁？”沈屹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猎手锁定目标的锐利。他不再质疑，而是选择了信任凌昀的判断。这一刻，专业碾压了第一印象的偏见。

凌昀的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疯狂滚动的恶意弹幕。

“凶手，就在这些‘狂欢’的弹幕背后。”他缓缓道，“但他不是普通的键盘侠。他精通直播技术，熟悉死者林薇的心理弱点，能接触到她的私人空间（提前布置录制设备、微型耳机），并且……对网络暴力有着深刻的洞察和利用能力。他策划这一切，目的不仅是杀死林薇，更是要‘审判’她，让她在虚拟的‘民意法庭’上被‘处决’，并利用这场‘表演’，引爆更大的网络狂欢。他在享受这种操控舆论、操纵生死的感觉。”

凌昀调出了直播平台提供的、在事件**时段发言最恶毒、最具煽动性的几十个ID名单（平台根据关键词和频率筛选），以及林薇近期的直播后台数据、私信记录、打赏记录。

“重点排查几个方向：”

1. 技术流：精通直播推流、信号切换、音视频编辑技术的人。尤其是能接触到平台后台或有能力利用漏洞的。

2. 心理操控者：近期与林薇有密切线上或线下接触，能精准把握她心理状态的人（助理？平台运营？狂热粉丝或黑粉头目？）。

3. ‘审判者’心态：在弹幕中，寻找那些不仅谩骂，而是带着强烈‘道德审判’、‘执行正义’意味的发言者。尤其是，”凌昀指着其中一个ID名为【正义执行者】的账号，“这个ID，在事件爆发前一周就开始在林薇直播间有规律地发布‘预言’性审判言论，且其发言模式……带有明显的引导性和仪式感。他的IP地址虽然做了多层跳转，但最后一次有效登录的地理围栏，就在这个小区附近。”

4. 塑料碎片来源：追查特定型号的微型蓝牙耳机购买记录。

沈屹立刻部署：“小李，带人查技术流，重点查平台内部有权限的人员和林薇团队的IT支持！小王，排查林薇的社会关系，助理、经纪人、家人、近期有矛盾的同行或粉丝！老张，带技术组深挖那个【正义执行者】的ID，就算他钻到地心也给我挖出来！同时查那个微型耳机的来源！行动！”

(四) 猎杀时刻：沈屹的直觉

调查紧锣密鼓地展开。网络世界的信息像潮水般涌来，又被技术手段层层过滤。凌昀坐在临时给他安排的工位上，面前摊着打印出来的海量数据：ID发言记录、IP跳转路径、林薇的通讯录、打赏流水……他看得极快，手指偶尔在纸页上划过，留下几乎看不见的折痕，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解读古老的密码。

沈屹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不时走到凌昀桌边，看着对方沉静的侧脸和飞速移动的目光，想问点什么，又觉得打扰了对方那种奇特的“入定”状态。这种依赖一个“怪人”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沈队，有发现！”技术组的老张兴奋地冲进来，“那个【正义执行者】！我们锁定了他的物理地址！就在林薇公寓楼下的地下车库！一个长期租赁的私人储物间！而且，我们追踪到他购买特定型号微型蓝牙耳机的记录，是在案发前三天，通过一个境外虚拟支付账号买的，但收货地址是个快递柜，就在林薇小区对面！”

沈屹眼中精光爆射：“储物间钥匙！立刻申请搜查令！通知特警，准备行动！凌老师？”

凌昀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符合侧写。技术能力（利用跳板IP和虚拟支付）、近距离观察（车库储物间）、仪式感（选择特定地点接收作案工具）。他此刻极有可能还在那里，享受‘杰作’带来的余韵，或者……清理最后的痕迹。”

“走！”沈屹抓起配枪，如同一道离弦的利箭冲向门口，风衣下摆带起一阵劲风。凌昀合上资料，不紧不慢地起身，提起他那沉重的黑色手提箱，步履从容地跟了上去。他的平静与沈屹的雷霆之势形成了奇特的互补。

地下车库阴冷潮湿，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特警队员无声而迅捷地包围了目标储物间。沈屹贴在冰冷的金属门边，侧耳倾听——里面传来细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行动！”沈屹一声令下。

“砰！”破门锤瞬间撞开并不坚固的门锁。

“警察！不许动！”数道强光手电和枪口同时指向狭小的储物间内部。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油腻、脸色苍白中带着病态亢奋的年轻男人，正坐在一台亮着多个监控屏幕的电脑前。屏幕上，还在滚动着关于“甜橙CC自杀”的各种新闻和论坛讨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厉喝惊呆，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按键盘上的某个键。

“别动！”沈屹如猎豹般扑上，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瞬间将对方死死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动作迅猛，带着一种暴力美学般的精准和力量感。

“啊——！”男人发出惊恐的尖叫，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裂。

凌昀站在门口，平静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墙上贴着林薇的海报，上面用红笔划满了叉和恶毒的诅咒；电脑旁边散落着技术书籍、信号干扰器、几片同型号的微型蓝牙耳机包装盒；垃圾桶里，有烧焦的电路板残骸和……一小块没烧尽的、与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的透明塑料碎片。

“赵明，网名【正义执行者】，25岁，某平台前技术维护员，因骚扰女主播被开除。”凌昀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清晰地陈述着刚刚在车上快速查阅的背景信息，“对林薇由爱生恨，认为她‘虚伪’、‘欺骗粉丝感情’、‘不配拥有流量’，自诩为‘网络清道夫’。利用职务之便掌握直播平台漏洞，精心策划了这场‘公开处刑’，意图通过操控舆论和伪造自杀现场，让她身败名裂，并在自己构建的‘正义’叙事中获得扭曲的满足感。”

被按在地上的赵明停止了挣扎，听着凌昀平静地复述他的动机和手法，眼神从惊恐转为一种被戳穿后的疯狂和……诡异的得意。“你们懂什么！她该死！她欺骗了所有人！我是在替天行道！那些弹幕……哈哈，他们都在帮我！都在欢呼！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民意！这就是正义！”他歇斯底里地喊着。

沈屹厌恶地将他拎起来，交给手下：“带走！让他去审讯室里慢慢讲他的‘正义’！”

(五) 余波：光与影的初融

审讯室内，强光灯下，赵明的心理防线在沈屹强大的压迫感和凌昀精准戳破其行为逻辑的“侧写”下迅速崩溃。他交代了所有犯罪细节：如何利用技术切换直播信号播放预录片段，如何在林薇情绪低落时通过微型耳机下达暗示性指令操控她走向窗边并拿刀，如何在卡顿延迟的几秒内完成真正的割喉（他承认当时隔着特制手套握着林薇的手，但辩称是“帮助她完成解脱”）、推她坠楼（伪造自杀假象）、擦拭痕迹、销毁耳机……

案件告破。网络一片哗然，舆论瞬间反转，从对林薇的嘲讽唾骂变成了对网络暴力的反思和对凶手的声讨。但这迟来的“正义”，再也唤不回那个在恶意漩涡中凋零的生命。

结案报告提交后，沈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依旧喧嚣的城市。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破获大案的成就感也异常清晰。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案发时的场景，以及……凌昀那双洞察一切、冰冷又精准的眼睛。

“凌昀……”沈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个“怪人”，这案子极有可能以“不堪网络暴力自杀”草草结案，让真凶逍遥法外，甚至继续他的“审判”。那种精准到恐怖的推理能力，让他震撼，也让他隐隐感到一种压力。

他想起凌昀在分析弹幕时，手指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顿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出现的、由乱码符号组成的图案，像是某种标记，混杂在海量弹幕中一闪而过，很快被系统自动屏蔽。当时凌昀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极其细微，但沈屹捕捉到了。

“沈队。”凌昀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屹转身。凌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结案报告的副本，依旧是一身清冷整洁。

“报告我看过了，没问题。”凌昀将报告放在沈屹桌上，“赵明电脑的深层数据恢复完成。在硬盘一个多重加密的隐藏分区里，发现了一个被删除的文件夹。文件名是……”他顿了顿，看着沈屹的眼睛，“‘P.B_Project_Initiate’。”

“P.B？”沈屹皱眉，“什么意思？”

“不清楚。文件夹是空的，但文件创建时间是半年前。”凌昀的声音毫无波澜，“另外，那个弹幕里的乱码符号，我做了还原。形态上，接近一个抽象化的……盒子，或者……门？暂时没有更多线索。”

沈屹盯着凌昀。他汇报这些时，语气和眼神依旧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沈屹的直觉告诉他，凌昀对“P.B”和那个符号的关注，远超案件本身。这个人身上，笼罩着太多的谜团。

“知道了。辛苦了，凌老师。”沈屹压下心头的疑虑，语气缓和了一些，“这次……干得漂亮。” 这句认可，他说得有些生硬，但发自内心。

凌昀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轻轻颔首：“职责所在。” 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沈屹叫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罐未开封的能量饮料，递了过去，语气带着点别扭的关心，“咳……看你脸色，熬了通宵？补充点糖分。” 这是他表达善意的方式，带着刑警特有的粗粝直接。

凌昀看着那罐色彩鲜艳的饮料，又看了看沈屹带着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他伸出手，指尖再次触碰到沈屹温热的手掌（递饮料时不可避免的接触），那冰凉的触感让沈屹微微一滞。

“谢谢。”凌昀接过饮料，声音依旧平淡，但转身离开时，沈屹似乎看到他那苍白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门轻轻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屹一人。他摩挲着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冰凉触感，看着桌上那罐与凌昀气质格格不入的饮料，又想起赵明电脑里那个神秘的“P.B”文件夹和弹幕中的诡异符号。

窗外，城市的光影明灭不定。第一个案件的帷幕落下，真相背后牵扯出的丝丝缕缕，却如同悄然张开的蛛网。而那个名为凌昀的“天才”，和他带来的深不可测的寒意与光芒，已经无可阻挡地闯入了沈屹的世界。他们的碰撞，才刚刚开始。光与影的交织，注定在这座城市的罪案漩涡中，掀起更汹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