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犹如一座城市的船上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星好奇归好奇,但也没到失了智的程度,掏出手机直接给银狼发去了消息: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纯当游客来玩了?”
高强度网瘾少女自然是秒回:别问,问就是艾利欧的剧本要求。这地方有点儿意思,你们尽管玩,还不到我们见面的时候。
“剧本要求”真的是一个万能借口,在仙舟狠狠被安排一通的星这下心有余悸,扣下手机也不再追问,干脆什么都不想和三月七继续胡吃海喝。
转眼就到了深夜,一场晚宴宾主尽欢,临近尾声时,甲板上的人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巨舰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航行,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着夜空,像流淌在地上的星河。
扬帆正在甲板上吹风,潮汐坐在旁边的栏杆上,小腿晃悠个不停,叫人不免担心她会不会掉下去。
“不回去睡觉吗?《乐园手札》你还没有给我念完呢。”潮汐微微低头,勾着身子看向扬帆,“我想听故事。”
她有些怕生,但在扬帆面前像个没长大的天真孩童。
“好,现在就回去。”扬帆薅了一把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爽朗地笑了笑,熟练地张开手仍由潮汐扑进自己怀里,两人如往常一样并肩离开。
“对了,昨天讲到哪里了?”
“代写剧本被发现了——这么惊险的桥段你怎么能忘记?”
“开个玩笑,其实我是在考验你有没有认真听。这也是我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哪有那么容易忘。”
……
“所以,《乐园手札》是什么?”这听上去是一本书的名字,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扶涯兴趣盎然地问起了阿月。
阿月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啊,是我们这里历史悠久的故事书,你要想看回头我送你一本。”
很少听到用“历史悠久”去形容故事书的,扶涯这下子是真的好奇起来,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阿月的馈赠。
在无尽的热情中迎来一天的落幕,扶涯的梦境都是香甜的,以至于第二天清晨醒来时还有些迷糊,抱着柔软的被子在床上打滚,然后被激动的三月七拍门叫了出去。
“怎么了?”扶涯揉着惺忪睡眼,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任由三月七和星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中途路过来送早餐的阿月,顺口取走了餐盘上可口的夹心面包,但是叼在嘴里不上不下,还是阿月看不下去主动捏着面包往扶涯嘴里送。
一行四人以一团奇怪的姿势一路登上甲板,得见外面风景的一瞬间,扶涯就明白为什么同伴如此兴奋了:头顶的天光穿透海水照进海底,衬得周围一片光明澄净。大大小小的鱼群自由地划过她们身边,留下水波流转。斑斓的珊瑚熠熠生辉,编织出瑰丽的梦境……
整艘船,连带着船上的所有人,此刻居然都身处海底!
“等等,为什么我们还能正常呼吸?”上来就立刻清醒的扶涯三两口吃完了面包,伸出手在水中划拉几下,发现自己和海水之间仿佛存在着一层微不可查的薄膜,让她没有一出门就被浸湿个彻底。
三月七混在绚烂的鱼群中与它们合影,星扒着围栏去拽摇曳的海草,扶涯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阿月。
“一点点……”阿月压低声音,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星神的力量。”
扶涯震惊:“阿哈还有这功能?!以祂的性子真的不会随时撤走力量看咱们挣扎求生吗?”
“所以说不是【欢愉】啦……”阿月小幅度地摆了摆手,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把这些内幕告诉扶涯这个外人,“是【存护】。”
这里面还有克里珀的事?!扶涯只会更加惊讶:“这又是为什么?”
阿月正在思考怎么给她解释这件事,突然,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从她俩头顶上方急速掠过,扶涯先是一怔,然后抬头眼睁睁看着那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在水底乱撞,目光跟随对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手指伸出来指了半天也没指对,只好用手掌划拉出了一个圈。
“你看到了吗?那是个人吧……”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的扶涯向阿月求证。
定睛细看了好几秒,阿月连忙大幅度摆手加摇头,浑身上下都在否认,“不,你看错了,那绝对不是个人。”
扶涯疑惑,“可是——”
下一秒,一只可爱的鲸鱼从珊瑚丛里一跃而出,嗷呜一口将那个疑似人影的东西吞进了肚子里,然后甩着尾巴翻了个身,几个瞬息就来到了扶涯面前,非常温顺地打了个滚,还试图与她亲近地贴贴。
“你,这,啊?”扶涯思绪凌乱,但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抱住凑上来的鲸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对方光滑的皮肤。
阿月比她要平静多了,淡定地说:“你看,我就说那不是人,不然怎么会被鲸鱼吃呢?”
面前的鲸鱼像海洋里的天使,怎么会随便吃人呢?扶涯抱着鲸鱼沉迷贴贴,任由这个小插曲一笔带过。而随着珍宝号继续游览了一番海底,扶涯彻底忘了这桩意外,连带着连【存护】的事都忘了继续追问——本身也没多大意义,毕竟她是来度假的,又不是来写调查报告的。
卡门星的海洋充满着奇幻色彩,乘着珍宝号观览时尤其能感受到这一点。深处的海水渐渐变成了梦幻的紫色,巨大的气泡从珊瑚礁中飞出,随机兜走甲板上的一个人,绕着四面八方转一圈后又恍然破碎,徒留一串泡沫淹没在水底。
她们跟游鱼一起翩翩起舞,与海豚合照,教会了鲨鱼如何招手……甚至邂逅了拥有美妙歌喉的美人鱼,坐在桅杆上听她与她的朋友们一起合唱。
与水龙卷擦肩而过时也会被卷入其中,大家抱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迎接天旋地转,被涡流喷涌而出,跟珍宝号一起被水柱顶出了海面,水珠在阳光下宛若珍珠,织出了一道彩虹,又在哗啦啦的笑声中怦然落下。
遮天蔽日的航船也能长出翅膀,乘着流风扎进高空之上的云海,卷着翻涌的日光一路航行,满载着欢笑追赶太阳。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玩乐过了,所以当海岸出现在视线中时,所有人都是意犹未尽。
黄昏如约而至,金色的夕阳宛若最甜美的蜜浆,从天边淌下,浸染了整片海域。
“珍宝号的船员们!”扬帆站在桅杆上振臂高呼,底下的人纷纷响应。
“为了纪念这一次短暂的相遇,我们为即将告别的朋友准备了礼物!”
珍宝号在靠近海岸前会撒网,随机捕捞海洋产物,并分给下船的游客们带走,现在正是收网的时候。
随着一声高昂的号角响起,巨大的网兜被机械缓缓从海洋中拽起来,带着海洋的馈赠来到甲板上,其中最引人侧目的当属那只壮硕的贝壳。
星第一眼就看中了它,连忙跳起来举手示意:“我要贝壳!我要大贝壳!”
好在这里没人跟她抢,半人高的贝壳所属权成功到手,星豪气万丈地表示要在大家的见证下开蚌,珍珠见者有份,不够的话扶涯来补。
扶涯本人耸了耸肩,对此并无异议。
万众瞩目中,潮汐用一把比她人还粗壮的斧头撬开了壳体,露出里面的……呃,一个人来。
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星更是不可置信地跑上前跳进了贝壳里,抓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贝壳人疯狂摇晃,边摇边喊道:“你把我的珍珠藏哪儿了!你说啊!”
“等等等等!”三月七头疼地跟上去按住星,“咱现在该问的应该是这家伙是谁吧!”
星动作一顿,从善如流地更改了问题,跟审讯杀人犯一样痛心又严厉地问话:“你谁啊?!!!”
来历蹊跷的家伙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旁的潮汐扛着斧头杀气毕露,洛可可亮出了激光剑,扶涯更是抽出了毛笔……一群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将不速之客就地拿下。
被杀气包裹的家伙此时头晕眼花,哆哆嗦嗦地将双手举到脑门边,吃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害。
“别……别动手……”对方在星的挟持下艰难地喘着气,“我也是……是游客……”
坏了,手段有点偏激了。星一个激灵松开了手,又不小心将对方摔进了贝壳里,人体与壳体碰撞时还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当事人心虚又无辜地背着手撇过脸。
“既然是游客,为什么会在贝壳里?”
让潮汐先把其他人带下去,甲板上只剩下和星一同上船的同伴。充当外交官的扬帆走上前来,友好地扶起对方坐在贝壳边缘,又按着对方的肩膀不让她有更大的动作,措辞礼貌到位,动作可是一点儿没放松警惕,“走游客通道的话,目的地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在海里吧。”
“唉,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察觉到扬帆的言下之意,对方还真就顺势抱怨起来,“其实我应该算是一名吟游诗人……”
“温迪?”星下意识地接话。
“什么?不,我叫‘风物诗’。”
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扬帆,看得她浑身一僵,离她最近的星都能感受到溢出来的疑惑。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但风物诗本人浑然未觉,她费力地站起身,虚弱但优雅地冲诸位弯了弯腰,行了一个非常像样的礼,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像咏叹调:
“作为一名吟游诗人,记录并歌颂美好瞬间就是我的使命。值此周年庆典之际,在下应邀前来,见证复乐园的盛大复兴。”
她一定能跟银枝聊得来。三月七心想。
“在海里见证?”一旁的星凉凉地吐槽。
“这只是个意外。”风物诗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来历。
虽然她说得天花乱坠,但听完后的扶涯帮她做了一句话总结:“所以你纯粹是迷路了对吗?”
风物诗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迷个路而已搞得这么悲壮,星无语地搡了她一下,“不可能,哪有人迷路迷到海里去的!”
她质疑的也是其他人都想问的,这么明显的错漏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轻易相信。然而风物诗对此很恼火,甚至大声抱怨道:“怎么不可能!我的伙伴还夸奖过我的天赋异禀呢!”
“请问你的伙伴在哪儿?”
她看起来像个心智不太健全的孩子,扬帆只想给她找家长。
“她们正在复乐园里等我。”风物诗说完就愣住了,“但是我好像无法联系到她们了……”
好,很好,还是个走丢了的孩子。扬帆心梗一瞬,又很快打起精神,仔细询问风物诗有关她同伴的信息。
“披云纸,琼枝笔,六生花——”风物诗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恕我直言。”星没忍住开腔打断她的话,“你这同伴听上去不像是人啊。”
风物诗炸毛:“怎么说话呢你!她们明明是歌舞剧场的主持人、编剧和演员!”
“所以你是什么?台词?”
星继续接话,气得风物诗张牙舞爪就要冲上来挠人,被扬帆动了几分力气按住了。这边三月七也是焦头烂额,小声劝星不要这么欠揍。扶涯仔细盯着风物诗看了好一会儿,扭头问身旁的阿月那是不是她们甲板上见到的人,被阿月果断摇头否定。而从头到尾围观这场闹剧的洛可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无话可说。
安置完其他人返回的潮汐不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走到扬帆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你们是在聊《乐园手札》的剧情吗?”
披云纸,琼枝笔,六生花还有风物诗,这些明明就是故事书里主角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