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木偶师生存指南 第14章 第 14 章

相片的主人，是一位面容俊雅的青年。他看起来多愁善感，脖子上则挂着一枚吊坠。

【梅勒先生有些惊讶。那枚吊坠熟悉又陌生，似乎和伊夫手上的木挂坠有些相似，却又多了珠光宝气的尊贵点缀。】

“我明白了，豪斯医生。”

木偶师诚恳地接过了那张相片，似乎既没有察觉到伊夫的欲言又止，也没有察觉到豪斯医生话里有话的深意。

“在职业者力量的加持下，大概十五天后能为两位带来惊喜。”他细细地端详着那张照片，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始入手。

“十五天……”豪斯医生轻声道，“能再快些吗？”

黑衣服的梅勒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豪斯医生，您要知道，木偶制作是一个精细活儿，如果没有天赋的加持，木偶师大概需要5-6个月才能完成一位木偶的正式诞生。”

豪斯医生神经质地将钢笔不断拔插，自顾自地喃喃：“……来不及。”

伊夫扯了扯他的袖子，有些疑惑地问道：“豪斯医生？”

“梅勒先生。”医生似乎终于从他自己给自己制造的迷雾中走出，“如果……不追求太过复杂的机关，也不追求一模一样的面容，只要做到差不多可以辨认出原主人的模样——”

“——九天，可以解决吗？”

会客室一阵沉默。

方才芬芳的花茶在室内蒸腾出热乎乎的香味。明明只是小小的一个茶杯，居然能散发出如此多的雾气，连带着对面豪斯医生和伊夫的面庞都有些模糊起来。

房间里挂着的吊钟正在一分一秒地走着。

滴答。滴答。滴答。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雾气中细细簌簌地爬行。再一听，又好像是错觉。

滴答。滴答。滴答。

——吱呀。

好像有小小的木门，被打开了。

是哪里的门？那扇有着重重锁链的门吗？它被打开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这样的吗？

【骰子。】

而与外在无奈温和的语气不同，意识海中，属于贺归镇静而笃定的命令响起。

【过灵感判定。】

学乖了的骰子咕噜噜地开始转动。

【灵感：？？？（100），1d100=45】

【那是什么声音呢？很显然，伊夫没有听到。哦，可怜的小侍应生被尊敬的长辈把一切都蒙在鼓里，他仅仅是觉得，豪斯医生家里的报时鸟怎么没到点就从钟里跑了出来？】

【当然，当然。豪斯医生和梅勒先生的世界，和他是不同的。】

【看豪斯医生明显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的面色，和他手背上突起的几根青筋，梅勒先生大概能猜到，刚才可能......不，是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作为走南闯北的木偶师，作为见多识广的职业者，梅勒先生和报时鸟对上了眼神。】

【——鲜血，绝望，哀嚎，痛哭。一瞬之间，这些可怕的负面情绪通过报时鸟的眼睛，隔空传递给了无辜的木偶师。】

贺归的眼前出现一片线条的跃动。

不如说在他的视线里，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周边的轮廓，对面两个人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这方有限却无限的空间突然降下逼仄的天幕，在翻滚的云层中，象征着逝者嚎哭的阴雨断线般冲刷而下，将这间温馨就诊室的颜色都漂白干净。

【理智1d3=2。】

【当前理智=10/100。】

贺归：。

他的意识叹了口气：【你在公报私仇吗，骰子？】

惊恐的骰子骨碌碌地摇不存在的头。

“......先生。梅勒先生！”

伊夫担忧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层层障碍。在一瞬间仿佛失去意识的木偶师终于回神，像攀住了浮木的溺水者，一双黝黑的眸子带着茫然：“......伊夫？咦，我怎么了？”

豪斯医生顺时接话道：“您真的需要休息，梅勒先生。”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然而，就在这时，善良的木偶师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如果仅仅是达到神似的地步......九天，我尽量。”

医生摩梭着镜片的手一顿：“......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切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的东西停止了窃窃私语。

他再次语气苍白地强调道：“......拜托您了，辛苦您了。”

就诊室里再次恢复了刚才愉快的气氛。豪斯医生不愧是广受好评的精神类疾病医师，迅速为木偶师梅勒配了药剂，还慷慨地不收他钱。

“卡多府的秋日宴会就在四天后。”

豪斯医生将他和伊夫送到门口。此刻的医生又成为了那位关心小辈的温和长辈，殷切地叮嘱着伊夫和他刚刚下了订单的木偶师先生：“小伊夫，今年后厨和宴会厅都需要人手，如果你想来赚个外快，我会帮你举荐的。”

伊夫嘟囔着应下，医生无奈又疼爱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再对黑发男人说道：“梅勒先生，四天后的秋日宴会会非常需要您精湛的木偶剧目，卡多府的老爷夫人们可能会要求看一次试映，会有人来通知您的。”

“好。”梅勒先生从皮夹里取出一张硬质的纸片，上面是公寓的地址，“到时候请到这个地方来通知我即可，这段时间我的落脚点就在这里。”

“好的。那么，再会。”

伊夫跳下台阶：“医生，我也要回去工作啦——顺带送送梅勒先生！”

逐渐看不见那个无奈挥手的身影，木偶师感慨道：“你有一位很疼爱你的长辈。”

伊夫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是的。其实我是在卡多府长大的，那些少爷小姐们看我不顺眼极了，只有豪斯医生在偷偷照看我，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难怪你对卡多府看得那般透彻。”梅勒先生摇了摇头，眼底也跟着流露出一丝嘲弄，“还是要和小伊夫多多学习，我这个外乡人，还是看不透事物的本质啊！”

【[伊夫]好感度 2%。】

【当前NPC[伊夫]好感度：85%】

【系统提示：您与NPC的好感度已达到85%。好感度超过80%后，每增加5%，必触发一次NPC[真言]机会。NPC所作出的回答，将会视情况同主线剧情挂钩。】

【是否选择触发[真言]？】

贺归选择【是】的手毫不犹豫。

伊夫摆摆手：“哎呀，您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实不相瞒，虽然豪斯医生在偷偷瞒着我，但我其实早就知道啦！”

“唉，人们总说这世上的戏剧话本夸大其词，但他们有没有想过，生活可能远比故事还要狗血呢？”

伊夫背着手，跟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您猜猜，我为什么在卡多府长大？错了，不是管家的孩子，也不是花匠的孩子......什么，远房亲戚？哈哈，您果真太过善良了，梅勒先生。”

小服务生摇头叹息：“我是一名私生子啊，在卡多府的老爷们眼里，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婚前私生子，梅勒先生。”

贺归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架老旧的手风琴，一行【被诅咒的血脉】大剌剌地从他眼前手舞足蹈而过。

但梅勒先生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温和地、平静地看着眼前强撑笑容的年轻人，微微颔首：“然后呢？”

“欸？”没得到预想中的同情或者叹息，伊夫睁大了眼睛。

他的救命恩人抬头看了看天，将伞往前稍微倾了倾：“雨变大了。不想豪斯医生担心的话，还是来伞里吧。”

“哦......哦......”伊夫缩进宽敞的伞下吗，还是忍不住问，“您不觉得我脏吗？”

木偶师诧异地低头扫了他一眼：“制服笔挺，头发洁净，连指甲都修剪得没有瑕疵。现在的贵族老爷们对干净的标准越来越吹毛求疵了。”

伊夫被逗笑了。他自认为隐秘地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起来：“您要参观西比亚镇吗？我敢打赌，我的家乡一定会让名满天下的木偶师感到满意的——工作？哈哈，其实我已经跟店长请过假了，一定要帮我保密啊，不然豪斯医生又该挂念了......”

【系统提示：[真言]效果已结束。】

【剧情融合度： 8%。】

【您当前的剧情融合度为：38%。】

两人交谈几句，路过一家珠宝店，木偶师顿住了脚步。

“伊夫，这是什么？”他指着时钟下挂着的一串饰品。

“啊，那是捕梦网。”伊夫看了一眼，“这也是我们本地的一种传统了。传说西比亚湖里住着湖中仙女，她们会坐着西比亚桦木做成的马车分发美梦。如果家里有孩子，就会去砍一些西比亚桦树的枝条回来做捕梦网，祈求孩子们平安。”

“这也是我们本地特有的物种哦。它们只在西比亚湖畔生长，存活和繁殖能力都极强，而且从树根到树叶都有用途，也算本地的经济树种了。”

伊夫说着，撸起袖子，给木偶师看他手上的东西。

蛇。木雕的蛇形挂坠。

与相片中男人佩戴的珠宝挂坠不同，这条蛇的方向是反的。

“这个就是西比亚桦树根做的工艺品啦。”伊夫得意道，“跟捕梦网意义一样的，但它更小巧。

“顺带一提，这家的时钟和豪斯医生家的钟，都是同样的材料哦。”他轻快地介绍着这种本地树种的优势，“很厉害吧，这种木材的可塑性很厉害的，而且也不易腐生虫，在雨季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木偶师双眼放光。

他兴奋地按在伊夫的肩膀上：“我要怎么购买？！这对于木偶师而言，实在像是吊在我面前的胡萝卜！”

伊夫被按得后退几步，颇有些好笑地连连点头：“没问题！我带您去西比亚湖畔的林场，保证选到合适的！”

气氛热烈，两人有说有笑地远去。在他们身后，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珠宝店的雨棚下。

鸽子豆大的绿色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个背影，突然展翅飞翔，落在一位女士裹着蕾丝手套的食指上。

她侧耳倾听鸽子的咕咕声，点了点头，另一只手的羽毛扇突然打开遮住了脸，也遮住了她勾起的艳色双唇。

“要去西比亚湖畔的林场？”她轻哼一声，“两个NPC......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