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分手后我在敌国种田 第5章 豆浆

前天晚上说的信誓旦旦，翌日云檀就带着累到抬都抬不起来、像是永远离开了身体的两条胳膊，看着满满一盆豆荚发呆。

黎贝自认为很轻的戳了她一下，云檀当场哭唧唧给她看。

黎贝：“不是吧宝贝儿，昨天你举铁去了？”

云檀看看她的肱二头肌，目露艳羡，没好意思说昨天自己的工作量，只问她：“你来仓库干什么？不去搬矿石吗？”

“那头熊叫我过来的啊，”黎贝说：“让我过来看仓库，这破仓库有什么可看的，又不会有人来偷。”

云檀看看自己确实又破又小的实验室，沉默不语。

黎贝哈哈笑道：“我知道，那头熊是让我过来给你打下手。宝贝儿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云檀笑了笑，将豆荚推给她：“和我一起剥吧。”

豆荚外面有一层扎手的毛刺，云檀干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黎贝看着她手上的红痕仍有暴殄天物的惋惜之感，观察完云檀的动作要领，她将豆荚整盆拿了过来。

云檀胳膊酸疼抬不起来，见她动作又快又好，效率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只好领了她的好意。

蹲在一旁的废物堆里寻找能够代替磨盘的器械时，仓库的大门再次开启，冷风呼呼吹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懒懒道：“这就是仓库？”

黎贝忽然抛下豆荚，尖叫道：“老大！”

男人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关门一瘸一拐走进来，扶桌站稳，打量这狭小仓库。黎贝见了他激动地扑过去拥抱，男人随便抄起一块生锈但边缘依旧锋利的碎铁片抵在她喉咙，漫不经心道：“闭嘴。”

角落废物堆里，云檀慢慢缩回遮挡物后。

她觉得监狱长虽然是好心，但办了坏事。

这人不像是她能使唤的动的。

罗星棋早就看见了她，鬼鬼祟祟从一个铁皮桶上伸出头，像偷偷摸摸从纸箱里探头观察情况的猫。

罗星棋靠着桌子，似笑非笑：“我是喊您老大，还是喊您……云总师？”

云檀扒着铁皮桶站起来，对上他的视线，慢吞吞道：“叫什么无所谓，先把豆剥了。”

罗星棋捡起一颗黎贝剥好的豆子，微微用力，将它拦腰掐碎。

云檀：！

眸光闪动，罗星棋拿捏不定问道：“这是植物的种子？”

“种子？”黎贝是个优秀的长工，任劳任怨为云地主剥着豆荚，说：“云檀叫这个什么来着？豆腐？”

从废物堆里爬出来，云檀无奈道：“这个是豆，待会要做的才是豆腐。”

罗星棋：“什么是豆腐？”

黎贝抢答道：“是人生。”

她豪气万丈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吃豆腐。”

云檀：“……从某种意义上，你说的也没错。”

罗星棋静静看了这个前下属一眼，认为监狱生涯已经磨去了她的智商。

在仓库没找到粉碎机榨汁机一类能代替磨盘的设备，估计是这类锋利、有一定危险系数的东西不能给她。云檀只好去了一趟采石场。监狱长站在石山顶上，像是李天王手里那尊塔，听完云檀的请求和石磨样子描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是两个小时后，仓库就多出一件“淘汰设备”。

云檀决定以后管监狱长叫“西子湖边那座塔”。

有一种说法叫“世上活路三行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形容这三种行当的辛苦，前两种不必多提，只说磨豆腐。制豆腐工序繁琐，时间又长。挑选黄豆，晒干再泡软，磨浆、滤煮、点化、凝固，而后出摊卖豆腐。忙忙碌碌一天过去，卖完了豆腐再回家挑黄豆，循环往复，枯燥乏味。

黎贝好奇打量着磨盘这个大家伙，还上手将磨盘抱起来掂了掂，云檀趁机将连接处的浮尘冲洗干净。

罗星棋抱臂靠坐在旁边，一副她们折腾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样子，目光却一刻也没有偏移。

云檀猜，如果她去问他为什么要看着，他一定会用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懒洋洋地说：“不然这个仓库里还有什么会动的东西吗。”

黎贝自然不会指使自家老大干活，云檀看看他的伤腿，出于人道主义也放弃了这个念头。索性黎贝力气很大，都能单手掂磨盘，磨豆子对她来说或许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

为了黎贝方便，石磨是根据她的身高支起，云檀这个小个子只好搬了个小凳子，踩在上面不停将豆子推入磨眼。

第一捧乳浆溢出时，黎贝惊奇地哇了一声，不顾云檀说“这个不好吃”，用手蘸了一点尝了尝。

对云檀来说不好吃的味道，对黎贝这样前半生喝无味或是各种甜兮兮的“特色”营养剂、近些年只能吃到添了腐味素营养剂的未来人来说，简直是神赐之礼。

黎贝磨得更卖力了。

豆腐却不是磨得越细越好，磨得过细，纤维素会随着蛋白质进入豆浆，使产品变得粗糙，还会加深色泽，也不利于浆渣分离。

过滤用的纱布是医生赞助的，前一秒云檀还在为自己物尽其用的急智沾沾自喜，下一步，煮浆……

云檀绝望想起，自己没有锅。

想来也是，这个世界的人连热水都不喝，怎么会有炊事用具呢。

系统上线：“亲爱的用户您好，系统商城愿意为您解忧。”

——可以赊账吗？

系统：“不行呢。”

——那你说个锤子

黎贝：“什么是锅？坩埚？”

云檀画了个锅的形状，黎贝茫然地挠头：“用泥巴捏一个？一定要铁制的吗。”

云檀：救命啊，难道她想吃个豆腐还要从捏陶烧瓷冶铁炼钢开始吗！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直袖手旁观的男人动了，他用不那么帅气的姿势走到废物堆前，不知从什么东西上卸下一块不规则的薄板。擦去表面的污垢，将薄板折成一个没有底的圆锥形。

云檀：“不对不对，底部是圆的，这样才能均匀受热。”

男人想了想，将圆锥从中间切开，又从废物堆里找出一把焊接枪，熔接上了云檀想要的圆底和把手。

火花四溅中，云檀望着罗星棋的目光渐渐变了。

这是个技术工。

留着有用。

临时制成的锅不漏水就算能用了，毕竟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总不能倒退回石器时代凿一个石锅出来。点火，滤过的生豆浆入锅煮熟，带着些豆腥味的醇厚香气逸散开来，黎贝睁大了眼睛，连罗星棋也忍不住凑近了些。

但是不敢凑得太近。

因为锅边站着的小姑娘，静静看着缓慢沸腾起来的乳白色液体，面上的神情无端让人难过。

黎贝以为是这锅“实验”失败了，轻声开口：“宝贝儿，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想那些在冬日里揭开保温桶的盖子，老板藏在袅袅白烟之后吆喝豆浆三毛一碗的早餐铺。没几年物价上涨，豆浆变成了一块一碗，急着跑去上学的姑娘变成了急着去打卡上班，叼着淡黄色的油条在寒风中飞奔追赶公交车的屁股。追不上，停在公交亭，边担忧这个月的奖金，边大口喝着豆浆发朋友圈吐槽老板家的盐是不是特别便宜，今天的油条这么咸。

想在研究院熬夜等种子发芽，清早他来看她，强硬拖她去吃早餐。穿越这么久她还是喝不惯牛奶味的营养剂，自己榨豆浆代替，白糖也是自己种的玉米制的淀粉糖。她喝豆浆喜欢放糖，他喜欢喝原味。起初经验不足，豆浆有一层浮沫，抬头时见到对方都沾了一道白胡子，不由大笑。

美食就该是美食，好吃就好，是人类庸人自扰，平白给他们赋予喜怒哀愁的涵义。

云檀注视着锅中沸腾的豆浆，悲愤道：“我没有勺子。”

黎贝：“……啊？”

没有勺子，只好由黎贝戴上厚手套，直接端起锅将豆浆倒入烧杯。剩下的豆浆熄了火，趁热点豆腐。

点豆腐有石膏水、盐卤、葡萄糖内酯等点法，后两者云檀没有，但她在医生送她的化学试剂里找到了硫酸钙，可以用来调石膏水。将石膏水倒入豆浆和将豆浆倒入石膏水，产出的豆腐是不一样的，云檀选了后者，省掉搅拌的过程，比较美观。

“豆浆可以喝了，如果觉得味道奇怪可以试试加点甜味营养剂……”

不等她说完，听到“可以喝”三个字，黎贝端起烧杯狠狠灌了一口，被烫得跳脚的同时不忘喊道：“好喝！”

罗星棋没急着入口，闻着热豆浆浓郁的香气，他第一次明白了“生”和“熟”为什么会是一对反义词。生豆浆的苦涩全然不见，豆腥味也变成了一种香浓醇厚的味道，待豆浆晾到能够入口的温度，罗星棋轻轻抿了一口，眼中不由闪过惊叹。香浓却毫不粘稠，如水一般的质感，淡淡的甘甜回味无穷，豆香味成了点睛之笔。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终于解释了现代人的一个未解之谜——古地球人为什么会演化出消化系统这样累赘又无用的器官。

“肠胃是累赘的器官？”模具是用几根铁条将就拼凑的，云檀费力将半凝固的豆花倒入模具，黎贝过来接手她才得闲回答未来人的问题：“那你们怎么看待牙齿？”

黎贝：“坚硬的，在必要时候能充当武器，但容易腐朽的……器官？”

“舌头呢？”

“用来说话，产生文明的必备器官？”

云檀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未来人。

罗星棋端着半杯豆浆端详，忽然问她：“这种植物叫什么？”

“豆。”

“它的果子就是它的种子吗。”

“是。”

罗星棋若有所思，看向一旁的实验台。

那里放着两个陶制盆状物，其中一个土壤湿润，加热装置保护着它始终处于一个恒定温度，似是埋着什么东西。在离加热装置比较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烧杯。

里面装着云檀用来留种的十颗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