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车内。
朗姆叼着烟,拿着电话冷笑:“你的计划我很不满意,还没找到我要找的人,你怎么敢这么做?”
对方似乎是用了变音器,声音低哑:
“这是终结一切的最佳手段。”
“如果我不愿意配合呢?”
“这由不得你。”电话嘟嘟被挂断。
几乎是同一瞬间,朗姆看见外面疾驰追上来的车辆…
混蛋,人在境外还想挟持他!
…
苍月发现这个路线不对。
她用上帝视角探知过的,小兰和园子明明就被关在东京某座废弃大楼内,可这辆车却不是朝东京去,反而越来越靠近北部。
解药也在东京,为什么要朝北走?
这些地方她跟侦探都走过一遍,此刻清楚地意识到她离东京越来越远。
“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吧?”苍月忽然开口,冷冽的声线像淬了冰碴子。
江田宪司跟她一起坐在后排,闻言命令司机升起挡板,“等你坐上我的私人飞机,安排在东京的人会去释放她们的,苍月小姐请放心,毕竟我可舍不得让你难过。”
“说起来——我也算是众星捧月,可苍月小姐为什么从不肯看我一眼呢?工藤新一比我更好吗?好在哪里?”
“你不怕死吗?”
“我既然选择「掳走」拥有超凡力量的你,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死在你手里也是一种幸福呢。”
车窗外快速闪动的暮色在苍月脸上投下阴影。
“园子是你朋友的女儿,你都下得去手。煞费苦心啊。”
“当然,为了这一天,我已经付出了绝大部分资产,绝不可以失败。”他眉目间有疲惫,可更多的,是愉悦。
外面天色已黑。
“你不怕死,那么…”苍月打开车顶光,同时按住他的头,迫使他僵硬地转过脖子,面对车窗。
“这样呢?”
温和的顶光照亮了男人的脸,倒映在车窗上。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这…!!”
在他错愕的注视下,玻璃上的面容开始干枯、发皱,像一生的无数帧被浓缩进短短的几个呼吸。
他的手遮住一半脸孔。
手背也蔓延出老人的斑驳,皮肤薄而干瘪,见证着他青春的流逝。
而按在他头顶的手却依旧年轻、宛如魔鬼的利爪。身侧冷月般的美人面浮动在浓密微曲的乌发间,让他幻视了传说中以精血为食的女妖。
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情绪,按着他的手改为温柔的抚摸。
“全世界都在为消灭乌鸦作最后一搏,而你富可敌国的资产呢?”
江田宪司没想到自己刚说的话竟然被抓住漏洞,他没有回答,但苍月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大概是献给黑衣组织了。
为了见不得光的阴暗念头,就耗尽家财为邪恶的火灾运送燃料——这种人十恶不赦,就该下地狱。
“是组织里的谁——在为你出谋划策?”他的头发被抓紧,头皮刺痛。
而另一边,红黑交战正酣。
在各方协助之下,水、陆、空都已经被阻断,大多数组织高层都没能来得及转移。
现在整个红方对黑衣组织呈围剿之势,已经逮捕了将近6000余人。
工藤优作注视着显示器里冷静指挥把控全局的工藤新一。跟一旁正在担忧的有希子不同,他再一次对这个成长迅速又无比坚强的孩子刮目相看。
“相信他。”他搂住有希子,轻声安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将要尘埃落定之时,屏幕中的画面倏然消失,溃散成一片雪花…
与此同时,高木警官急匆匆跑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录影带,焦急道:“这是有人匿名送来的,说是跟今天的作战有关。”
“快点放出来!”
屏幕亮起,正中央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一身黑色风衣,银发,撑头坐在真皮沙发上。两腿交叠,以俯视的姿态面对镜头。
灰原哀惊得弹起:“…琴酒!”
而她的声音,连同录影带里琴酒的留言,都一起透过侦探徽章,传进了工藤新一的耳朵里。
与其说那是琴酒的留言,不如说是挑衅和宣告——宣告所有人的死期将至。
“——琴酒?”
战场上的工藤新一和车内的苍月同时沉了眼眸。
“是琴酒在为你出谋划策?”听到这个名字的苍月重复了一遍,脑袋忽然昏沉起来,像是被人重重一击。
琴酒…他不是已经死在伦敦了吗?还是说有什么人救了他?
苍月恍惚了一瞬,脑子里被「遗忘」的记忆逐渐清晰,像是玉石被拂去灰扑扑的尘埃。
她终于想起来:在他们返回本土后,安室透告诉她琴酒并没有死。他诡异地从爆|炸的密道中消失,又诡异地出现在某户人家门前,被好心收留。
江田宪司见她失神,补充道:“是琴酒亲自找上我交易的,我给他200亿美金,而他告诉我今天的计划,帮我「诱拐」你。”
所以,江田宪司做的这些都是琴酒在背后操纵?看来他已经恢复记忆了。那么他的计划是什么呢?
安室说过要把琴酒抓起来移送审判,为什么后来就没有消息了?难道也像她一样,被动「遗忘」了这件事?
当初她把消息同步给了工藤新一,但工藤新一后来也同样没再提过……苍月头皮发麻。
一个被遗忘的、已经死在众人记忆中的恐_怖分子,如果在这个关头离奇「复活」并带着周密计划突袭,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这完全在红方预料之外,几乎可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关于琴酒的计划,对方死也不肯说,最后她只能问:“他的行动几点钟开始,会不会影响你释放园子小兰?”
“不会影响,我发誓。”
“你确定只要我登上你的私人飞机,你就让人释放她们?”
“我确定。”江田宪司这个时候倒是笑出来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撒谎,苍月小姐。”
如此信誓旦旦…
苍月阖眼,脑中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区域地图,具体到每一条脉络细节。这是她在找白神山地时记住的。
江田家是有一个私人机场,距离这里大概3小时车程。姑且就按保守的3小时估计,只要及时通知工藤新一他们…
她当即拿出电话拨给工藤优作,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又换有希子,同样如此。江田宪司道:“没用的,所有的通讯线路都被我切断了。”
迎接他的是苍月凌厉的一拳。
…
疾速行驶的汽车缓缓停下,随后调转了方向。这是江田宪司在压迫之下亲自给司机下达的命令。一直跟随的十几辆车也一个接一个调头,惊得不少行人都停下来张望。
车队终于抵达东京。
清一色黑衣保镖从车上下来,排排列队等候。而他们等下来的人,却不是先生,而是先生亲口承认的未来夫人。
女人一身黑裙,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襁褓似乎是一件西装外套?
从哪里凭空冒出一个孩子?
先生呢?
众保镖不敢质问,看向助理和司机,助理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车子里有挡板,他坐在前排,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听对方冷冰冰的一句“带我过去”,助理就立马动身带路。那两个被关押着的女生还处于中毒状态、性命危在旦夕,他必须赶紧带人去拿解药。
助理带着人穿过好几层门,才终于来到一扇紧闭的科技感极强的门前,弯腰道:“就是这里了,夫人。要进去的话,需要先生亲自…”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的人步伐移动,捏着孩子的手指重重按在了静脉锁上。而孩子没有丝毫挣扎,眼睛好奇地扑闪扑闪。
“!!!”助理大惊失色。
这种锁只有先生才能打开,为什么这个孩子也能?难道……
可他来不及多想,随着一道又一道的锁被打开,解药终究还是到了苍月手里。助理百般纠结,可数次联络先生未果,只好老老实实带苍月去救人。
…
米花町。
所有通讯系统和交通系统陷入瘫痪,市民人心惶惶,闭门不出。尽管工藤新一已经极力缩小范围,可还是无可避免地波及了这里,就连他所在的位置都被精准投掷了炸_弹,虽然躲得及时,但还是被炸得灰头土脸,浑身血迹。
他踉跄地从废墟中起身,脑袋里传来阵阵嗡鸣,像起伏的心电图被使劲压成平直的线,他捂着右耳,眩晕感海潮般涌上来。
这只耳朵,听不见了。
不知从哪里流出一股股粘稠的血液,他能感受到温热,却只有左耳能听见声音。世界仿佛…失真了……
想到刚才侦探徽章中传出的录音…琴酒——他还没死!他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摧毁罪证吗?
工藤新一咬牙,脑海里忽然闪过苍月曾经给他传的简讯。明明、明明她当时就告诉过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忘记?
是那只看不见的手吗,它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定要让所有人在绝望中死去,它才甘心吗?
琴酒出其不意地给了所有人一个沉重的「惊喜」,他不在境内,但他送来的录影带却成了12个国家的催命符。
12枚导|弹在他的操控下飞往不同的目的地——
虽然都被拦截了,但据他所说,这仅仅只是个热身。1小时之内,他会破坏各国的反导系统,再次发射12枚导|弹。
起初没人相信琴酒能在1小时内攻破12个国家的防御,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已经有三个国家的系统被入侵。
工藤新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
侦探徽章里又传来凝重的声音,这回是他父亲:“技术人员正在加强反导系统,现在事态已经恶化到无法阻止的地步了。听着新一,你立马动身去大伏机场,那里有爸爸的朋友,他会送你们离开。”
工藤新一的右耳又开始痛了,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颤抖着挤出来:“大家…需要我。”
徽章又被有希子抢过去,她急切中带着严肃:“爸爸妈妈会留下来!小新,想想苍月,你不想再见到她了吗?你忍心丢下她一个人,自己在硝烟中赴死吗?”
工藤新一听见苍月的名字,眼底怔忪了一下,随即弥漫出苦涩……
不是他要丢下苍月,而是苍月放弃了他,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说过话,也很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他最后看到的,是她的背影。也不对,或许连背影也没有看到。
工藤新一咳嗽了几下,可能是动作剧烈了些,一股腥甜涌上喉咙,隐蔽到一面墙后慢慢坐了下来。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一幕幕,而是去思考琴酒的计划。刚才指挥室传来消息,对方正位于某个小国——L国。国土狭小,人口稀少,更像一个部落。琴酒利用的导|弹发射井也全在那里。
“有办法联络降谷警官吗?”他忍着疼痛问道。
“暂时没办法,通讯系统正在抢修。”
“最快多久?”
“20分钟。”工藤优作沉声道,“已经束手无策了。最近的军|队赶去L国要在一小时以上,那时导_弹已经发射了。除非L国有我们的人,帮我们拖住琴酒争取时间。可我问过,大家都没有…”
众人惭愧,沉默而绝望。可就在此时,他们听到徽章中斩钉截铁的一声:
“有!”
这一声如同绝境中迸射的光芒,点亮了每个人的希望。但转而,希望就又沉寂下去。那样荒凉落后的国家,在地图上小的都看不见,这位侦探竟然有认识的人在那边?
工藤新一又咳了几声,把当初跟苍月一起送老妇人和她儿子的骨灰回国的记忆翻找出来。
老妇人萨塔莉和她被害死的儿子乌巴诺——这对可怜的母子正是L国人。萨塔莉做梦都想为孩子复仇。
“只要联系到她,她一定会帮我们。”
“这样未免太冒险——”
“降谷警官有那位萨塔莉女士的联络方式…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