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与沈璧君在昏暗的逍遥窟中并肩前行,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石窟内阴冷潮湿,萧十一郎的手温暖而有力,让沈璧君在忐忑中感到一丝安心。
萧十一郎凭着儿时记忆,低声吟唱起那首熟悉的童谣:
“荷仙子,鱼宝贝,青青水草两头隔,船儿船儿水中过。”
他蹙眉沉思着。
沈璧君静静呆在一边,也不打扰。
终于,萧十一郎应是想起了这地穴的机关所在,探身在一块巨大的石壁前摸索一会儿,轻轻按下一块凹槽。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彼时他和阿石、连城璧曾经到过的那个巨大石窟。
洞顶垂下的钟乳石泛着幽幽青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地府。
“恭候多时——!”
一道黑影窜出,是逍遥侯在石门洞开的时候飞身偷袭!
“你躲好!”
萧十一郎只来得及与沈璧君叮嘱一句,便一个箭步上前与逍遥侯缠斗在一起。
萧十一郎赤手空拳迎战,身形矫健如猎豹。
他一记直拳直扑过去,却被逍遥侯轻巧侧身避开。
逍遥侯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黑袍翻飞间,五指成爪直取萧十一郎咽喉。
萧十一郎不退反进,矮身躲过这一击,同时一记扫堂腿攻向下盘。
两人在石窟中快速移动,拳风掌影交错,在石台间穿梭腾挪,一时间竟旗鼓相当,谁也占不到上风。
沈璧君躲在岩石后,见到萧十一郎被逍遥侯缠住,心中焦急万分。
她咬紧下唇,眼看逍遥侯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萧十一郎身上,鼓起勇气,从袖中取出沈家独门金针,瞅准时机冲了上去。
“看针!”沈璧君高呼一声,数枚金针直射逍遥侯后背。
逍遥侯闻声猛然回身,宽大的黑袍一挥,金针尽数被挡下。
就在这个空档,萧十一郎抓住机会,运足内力一掌击向对方面门。
“砰”的一声巨响,逍遥侯脸上的面具应声而裂,他仓皇去捂住自己的脸。
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他却仍强撑着反手一拳砸向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急忙以掌相迎,却被这一拳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他一个翻身越过石窟中央的石台,不料胸前悬挂的铁饰却被石台突然产生的吸力牢牢牵住!
有了喘息的时间,逍遥侯赶忙借机纵身化作一条黑色蚂蟥,掠出了石洞逃走了。
“这是……”萧十一郎手撑着石沿,竭力与石台对抗,“又来了……”
可那拉扯的力量着实惊人。
铁饰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此刻它正剧烈颤动着。
不一会儿,系着的绳子终于承受不住,应声断裂。
“不!”萧十一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在铁饰即将掉入石台缝隙的瞬间牢牢攥住。
就在这时,整个石洞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从洞顶簌簌落下。
石台的缝隙越裂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强。
萧十一郎咬紧牙关,死死攥着铁饰不肯松手,额角青筋暴起,逐渐面红耳赤。
“放手啊十一郎!”沈璧君焦急地喊道。
可萧十一郎就像一头倔强的孤狼,任凭吸力如何增强,就是不肯放弃父亲的遗留之物。
终于,他的左臂承受不住被整个吸入了石台裂开的缝隙,死死卡在其中,动弹不得。
“十一郎!”沈璧君惊呼一声,急忙冲上前去。
她用力想要推开石台,可那巨石纹丝不动。
她又试图拉扯萧十一郎的手臂,却只听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别动……”萧十一郎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安慰她,“我没事……”
沈璧君急得眼圈发红,双手在石台上徒劳地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机关。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她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两人身侧一边的石壁忽地产生诡异奇特的波纹。
那波纹越来越密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壁中挣脱出来。
“十一郎,你看!”沈璧君面对着石壁,首先注意到了这不可思议的变化,惊疑不定道。
被剧痛折磨得冷汗直流的萧十一郎勉强转过了头。
却见那石壁的波荡越来越剧烈,眨眼间,竟是跌出了一个人来!
“城璧——!”沈璧君惊喜地呼喊着,像是看到了救星。
连城璧踉跄着撑起身,抬头正见沈璧君和萧十一郎都在这里,不由怔了怔。
“城璧!”沈璧君忙道,“你快来帮忙啊!十一郎的胳膊被卡在石台里了!!”
她惊慌失措的求助惊醒了连城璧。
他赶忙快步走去,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石台的构造,随后与沈璧君一同发力,双手抵在石缝两侧,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石缝。
“怎么会弄成这样?!”连城璧一边运转内力一边埋怨萧十一郎。
“意外啊……”萧十一郎白着脸颤声道,“我也不想的……”
“少主——少主——!”
此时,贾信终是从逍遥侯手下的埋伏里突围,带着一队连家护卫冲到了大石窟中。
他们个个衣衫破损,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怎么才进来你们几个?”连城璧见贾信身后只剩十来个护卫,不免诧异。
“是,有的弟兄牺牲了,还有部分弟兄留守在外面。”贾信正色道。
“我明白了……”连城璧眼神一暗,但很快振作精神,招呼其余人,“快来帮忙!”
所有人都围在了石台旁,十几双手同时抵在石台上。
大家齐声发力,石台在众人的推动下微微颤动,却始终无法真正分开。
那石缝就像是天生一体般,任凭他们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阿石呢?”剧痛使得萧十一郎有些晕晕乎乎,可他还是不忘向身边的连城璧询问阿石的下落。
“她很快就出来了……”连城璧手下使力,咬牙道,“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
一阵狞笑忽然在石窟中回荡,那笑声阴冷刺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却又不见逍遥侯的身影,诡谲地在洞壁间来回碰撞。
“萧十一郎,幻室都困不住你,看来你真的是护刀后人了!”
“愣着干嘛?”连城璧将惊愣的众人唤醒,声音严厉,“还不快把石台劈开?!”
连家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
一时寒光闪烁,刀刃劈砍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石屑四溅,却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
护卫们的手臂被震得发麻,石台依然完好无损。
“哈哈哈,没用的!”逍遥侯得意道,“除非以处子之血流入沟槽,否则它不会再开!”
紧接着他又是一阵嘲讽。
“不过等你们找来一个肯献血的姑娘,他那只手也早就废了!”
闻言,沈璧君一愣,视线与望过来的连城璧对上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什么。
别人不清楚,她和连城璧两人最明白。
他们根本就没有行周公之礼。
沈璧君到现在为止,依旧是处子之身。
连城璧皱紧眉头,眼神在沈璧君和萧十一郎之间来回移动,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璧君……”他低声犹豫道。
“城璧……”沈璧君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方才连城璧跌出的石壁上又是一阵扭曲。
“噗通”一声,又是一个人影飞了出来。
“啊哟——”阿石捂着屁股龇牙咧嘴道,“疼死我了……”
她捂着摔疼的地方,环顾四周,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阿石!”沈璧君和连城璧皆是眼前一亮。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逍遥侯的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像是夹杂着些气急败坏。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儿?!”
听出是逍遥侯的声音,阿石叉腰指着虚空满脸不忿。
“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快别说这么多了!”连城璧快步走近,对阿石低声道,“救人要紧!”
“哈?”
顺着连城璧的视线看去,阿石这才发现萧十一郎神色痛苦,一条胳膊被卡在石缝之中。
顿时,她之前的嬉闹神情消失不见。
“十一——!!”阿石着急忙慌地扑过去,“怎么会这样?!”
萧十一郎嘴唇都隐隐发紫,却还是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你来了啊……”
“怎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啊你!”阿石气结。
“阿石!”沈璧君迫切道,“这个石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十一郎阻止了。
“璧君,别说了。”他摇了摇头,眼里写着不赞同。
“十一郎?”沈璧君不解地看着萧十一郎。
“我来说。”饶是连城璧,此时也不免心急了起来,他先一步把真相对阿石说了出来,“这个石台需要处子之血才能打开。”
闻言,阿石怔愣一瞬。
她总算是明白萧十一郎吞吞吐吐的原因了。
“所以你让我救他啊?”阿石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又垂头望向萧十一郎,“十一,我救不了你,你是知道的。”
萧十一郎闭眼叹气,点了点头。
沈璧君诧异地看向阿石。
“什么意思?!”
聪明如连城璧,自是立刻明白了阿石话里的意思,脸色唰得一下难看至极。
“因为我不是处子啊。”
阿石看着连城璧,平静回答。